第6章 跪著上去

  　　長順侯府的馬車足足來了五輛，隨行的下人也有近二十人，整個隊伍浩浩蕩蕩的比六公主府還要氣派。

  　　葉清影不知陸家是怎麽想的，這麽招搖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長順侯府嗎？

  　　長順侯府原也是一等侯爵，往上數三代也是出過皇後和宰相的簪纓世家。一直到這任的長順侯，二十年前寵妾滅妻，將本是嶽家的李氏一族得罪的一幹二淨。兩家相鬥，李氏才俊輩出，而陸家僅有的一個好苗子都被上位的秦漪瀾養歪了，哪裏鬥得過？

  　　如今的長順侯府不過是坐吃山空罷了，還有什麽值得招搖的。

  　　沈敘不是讓她照顧陸雙雙嗎？她這就給他照顧著。

  　　“琉璃，去，把剩下這個食盒給長順侯府送過去。”

  　　琉璃聽令，提著食盒上前，陸家的下人將食盒送進了馬車。

  　　“夫人，尚書府沈夫人送來一個食盒。”

  　　秦漪瀾從馬車探出頭，她望了望葉清影，倨傲地將食盒丟到了地上，肉糜粥灑在了沙土裏。

  　　琉璃握拳正欲上去理論，隻聽身後響起來一道嬌俏的聲音。

  　　“長順侯府好大的架子，姍姍來遲讓本公主和眾夫人等著也就罷了，本公主好心給你準備了食盒，你竟嫌棄丟在地上，怎麽？陸夫人是瞧不上本公主？”

  　　六公主慕容蓁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望著秦漪瀾。

  　　正愁著沒機會下手呢，這個蠢人，竟自己把把柄送上門來了。

  　　秦漪瀾一愣，下車立馬跪地磕頭，“臣婦不知這是公主賞賜，罪該萬死。”

  　　“現在知道了，可以吃了嗎？”慕容蓁不留情麵道。

  　　秦漪瀾一愣，她知道六公主會針對陸家，但沒想到會這麽明顯，這麽惡劣。

  　　她心裏很是不服氣。

  　　六公主又不是真的公主，她不過是仗著她爹救了先皇一命才被收養成公主而已，論出身還不如長順侯府高呢。

  　　“嫌髒？”慕容蓁毒舌道，“還能比你們陸家的女人還髒？”

  　　噗嗤——

  　　一旁看戲的李夫人直接笑出了聲，“哎呀陸夫人，你們遲遲不到讓公主久等，現在又故意砸了公主賞賜的早飯，這碗粥要是不吃下去，真說不過去了。”

  　　秦漪瀾低頭跪在地上，她用力咬唇，眼中滿是憤恨和不甘。周圍的視線紛紛聚焦在她身上，沒有人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她們都等著看她笑話。

  　　葉清影看著眼前下跪的女人，女人屈辱的模樣，她隻覺得可恨又可憐，卻沒有任何一點解氣。

  　　“公主殿下，卯時已到，別誤了您祈福點燈的吉時。”葉清影對慕容蓁恭敬道。

  　　慕容蓁見葉清影開口求情，自然要給她麵子。

  　　“小清兒，你來給本公主梳頭。”

  　　慕容蓁把葉清影拉進了馬車。

  　　“出發——”

  　　所有人坐好，車隊向大佛寺進發。

  　　秦漪瀾抬頭恨恨地望了葉清影離開的地方。

  　　小蹄子在這裝什麽好人，明明就是她故意挑釁在先！可惡！

  　　……

  　　六公主的馬車裏——

  　　慕容蓁像是沒骨頭一樣靠在葉清影的身上，葉清影幫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又去了所有首飾。

  　　“公主今日去禮佛祈福，要盡量素淡些。”

  　　葉清影去摘她手上的戒指，慕容蓁握緊了拳頭，“別的都依你，這個戒指不能摘。這不過是個素銀戒，不是什麽貴重物品。”

  　　那確實是個小小的銀戒指，戴在她右手的小拇指上，看不清花紋，應該是從小就戴在身上的貼身物品。

  　　“好。”

  　　葉清影像大姐姐一樣把她鬆散的衣襟理好，“大佛寺香火旺盛，又聽聞公主來祈福，山腳下定有許多百姓圍觀。上山的雲階不高，隻有兩百來階，待會公主若能三步一叩，九步一拜，定能感動佛祖，也能感動山腳下的百姓。”

  　　“啊？”慕容蓁驚呼坐起，“那我膝蓋不得跪爛？”

  　　葉清影笑而不語，從方才的食盒底下拿出了一對厚厚的護膝。

  　　慕容蓁眼前一亮，笑道：“每個食盒裏都有？”

  　　葉清影點點頭。

  　　“我說你怎麽這麽大度，竟還給陸家人送吃的。原來埋伏在我這呢。

  　　葉清影淺淺一笑：“公主要是心疼我，待會就跪久一點替我也祈祈福。”

  　　葉清影這事辦的，既讓公主得了美名，又讓各夫人不動聲色承了情。

  　　慕容蓁越想越覺得葉清影真真是天底下最妙的人兒。

  　　也就沈敘是豬腦子，放著珠玉不要，要陸雙雙那塊爛瓦片！

  　　慕容蓁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煞有介事道：“從現在開始，本公主就是佛祖腳下最虔誠的信女，本公主一定長跪久拜為我大安國祈福禱告。”

  　　一個時辰後，天光大亮，長長的車隊來到了大佛寺的山腳下。

  　　如葉清影所說那般，山腳下站滿了圍觀的百姓。

  　　慕容蓁從馬車上緩緩走下來，她一身素白，不施粉黛不配珠玉，隻頭上用青色發帶挽了個髻，黑發雪膚，端莊聖潔，宛若神女。

  　　慕容蓁毫不避諱百姓的視線，從容走到雲階前，一言不發朝著山上的大佛跪下叩拜。

  　　葉清影和其他夫人分立兩列，跟著慕容蓁的動作，齊齊恭敬跪下。

  　　隊伍最後的陸雙雙小臉煞白，“娘，要跪著上去嗎？”

  　　秦漪瀾也很是意外，最放蕩無能的六公主竟然會跪著上大佛寺。

  　　“娘，能不跪嗎？我腿疼。”陸雙雙苦著一張臉。

  　　秦漪瀾也不想跪，可看著所有人都跪下了，她們不跪實在是太突兀了，旁邊還有那麽多百姓看著呢。

  　　“雙雙，你咬牙堅持一下，慕容蓁肯定就是裝裝樣子，馬上就能進大佛寺休息了。”

  　　秦漪瀾拉著陸雙雙乖乖跟著隊伍跪下，隻是出乎她們的意料，慕容蓁無比虔誠，竟真的三跪九叩，沒有一絲馬虎。

  　　雲階還沒走一半，秦漪瀾的膝蓋就已經破了皮，磨著台階上的小石子，那叫一個鑽心。

  　　一旁的陸雙雙更是苦不堪言，她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吃過這樣的苦。

  　　她恨不得自己能一步就跨進大佛寺，可偏偏前頭的六公主，慢慢悠悠跪在地上誦經念佛半天都不前進一步。

  　　山腳下的百姓們見到這樣一條長龍，紛紛感歎起來。

  　　“以前一直都聽說六公主沉迷男色驕奢淫逸，風評是極差的。今天看著真是一點都不像呀。”

  　　“就是呀，你看六公主多虔誠呀，就說這雲階上去少說要跪百來次吧，公主眉頭都沒皺一下。”

  　　“對呀對呀，跟後麵那兩個比起來，公主真的是虔誠了一百倍。”

  　　“希望佛祖保佑，保佑我們安國旗開得勝，打一個大勝仗呀。”

  　　山腳下的百姓們被六公主的虔誠打動，紛紛自發地跪下來，向著佛祖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