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真假有無
作者:手太陰肺經      更新:2020-04-01 10:15      字數:3445
  翌日,陳安在玉霄殿中睜開眼睛,看向下方跪伏的丘淵,沉聲道:“都安排妥當了?”

  “臣不負使命。”

  “嗯,好的很。對了真正的沈林下落確定了嗎?”

  陳安的語氣稍稍有些波動。

  丘淵遲疑了一下,斟酌著開口道:“呃,他……”

  “算了不用說了。”陳安揮了揮手將丘淵打斷,他有些明悟,那個答案不是自己想聽到的。

  丘淵呆了一下,麵色也有些複雜,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道:“臣還有一事稟報。”

  “說。”

  “劍宗傅青主隔空傳音,北域大冰川有融化的跡象。”

  陳安目光一凝:“是昨晚的異象?”

  丘淵不能確定,就沒有接話。陳安不由沉吟起來,想到了之前無相算法的提示,或許就是應在這裏。

  展開東萊地圖,極北之地就是萬仞大冰川,它使得東萊的北邊根本不再有路,如今它融化了,若是將地圖的圖卷再往北展開,那麽豈不是就接壤了冰原。

  冰原,北帝城,那是讓中原王朝都頭痛的存在,還有一個可以和鎮國公相提並論的北極冰皇,如今又多了一個北帝莫輕鴻。

  與他們做鄰居真是一件讓人為難的事情。

  陳安眼神閃爍了一陣,最終輕歎了口氣,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的事,都不是他能管的了的了。

  他回過神來,見丘淵還在,不由問道:“你還有何事?”

  丘淵有些踟躕,但還是道:“陛下不怕氏族反複嗎?”

  陳安一笑,這是問自己謀劃了這麽久,為什麽最後又收手了。

  他也沒拿丘淵當外人,直言道:“朕往日確實對他們忌憚非常,可昨日一觀,方知氏族已腐朽至此,即便使他們放任自流,也於己無害,況且換封一事也能再次將他們削弱。若是如此後世子孫依舊不思進取、為其所製,朕也沒有辦法。”

  丘淵默然。

  陳安隨之站起身來:“好了,你先下去吧,朕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看著丘淵消失在殿中,陳安點了點頭,覺得傅青主的劍宗,教學水平還不錯,這麽短的時間不止讓丘淵身上隱患盡除,還踏足天象,再加上幾種特殊的秘術魂牌輔助,戰力直追天象巔峰,可以稱得上是一把好手了。

  他背著手走出玉霄殿中。

  昨日的大戰痕跡已經被清理了不少,門口除了斑駁了點,一如往昔,隻是所有長林衛的崗位都被換下,換成了龍驍衛,之後估計還有一係列的清洗活動,但這都不管他的事,自有下麵的人去處理。

  氏族的確勢大,但其他人也不是吃幹飯的,等著上位的人很多,都急紅眼了,有的是不在乎氏族威壓的。

  陳安一路極有目的性往後宮鳴凰殿而去,在離開前,他還想去看看自己的繼任者。這些年風裏來雨裏去,忙東忙西,最後竟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熟悉。

  鳴凰殿中,他算是第二次見到自己這個年僅十二歲的兒子。第一次是在其出生的時候。因此即便是見到了君琰,他也沒有一絲親近感,有的隻是疏遠、淡漠。

  不過眼前的小胖墩似乎不是那麽想,激動且敬畏地伏下身,大禮拜道:“兒臣問父皇安。”

  “朕躬安,不必如此多禮。”

  陳安轉首又向虞凰兮道:“**的不錯。”

  在君琰被冊封為太子的那一刻,按照規矩,他就被送到皇後處,由虞凰兮教導。

  隻是虞凰兮並不居這個功,撇了撇嘴道:“臣妾可不敢居功,還是其母妃自幼教導的好。”

  陳安麵色一僵,他哪能聽不懂虞凰兮話中之音,後宮變化波譎雲詭,又有薑心月在他麵前背書,若說這背後沒有薑梓,沒有高陽氏的活動,白癡都不會相信。

  但都到了這個時候,陳安也沒有再去追究誰是誰非的心思。況且人家能走到這一步也是人家的本事,沒必要去扼殺別人的追求和希望。

  至於虞凰兮這個人,相處這麽久陳安也算是看透了,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實際上半點城府也沒有,整天就知道跟個驕傲的鳳凰一樣,誰都不看在眼裏。

  如果不是陳安不和她一般見識,以及鳴凰氏公開宣布不參加爭嫡,她早就被人給陰死了。

  所以陳安對她的話充耳不聞,隻是象征性地檢查了一下君琰的功課,考較了一下他的人品。

  但這一考較,還真考較出來個人物,這小胖墩表麵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心思極多,一來就將虞凰兮哄的戒心全無,並和君上邪好的跟親姐弟一樣。

  陳安對此也沒說什麽,大齊未來的君王是這麽一位人物,總比是個小白羊要強。隻是可憐了虞凰兮,她一生驕傲,也不知道最後會是個什麽下場。

  如此想著,陳安又看向一旁的君上邪,這算是與他最親近的孩子,究其原因也很簡單,那時薑曦珺和虞凰兮同時懷孕,他和薑曦珺的女兒生出來就夭折了,或許是移情的作用,他自然而然地就對同年的君上邪頗有好感。

  作為陳安的長女,君上邪今年十九歲,出落的與她母親一樣,絕色之姿,隻是也與她母親一樣,驕傲非常,等閑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看著她與那小胖墩相當投緣,歡聲笑語的樣子,陳安心中不無陰霾。但還是那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他是真的該走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陳安看著殿中要好的一雙兒女,輕歎著對虞凰兮道:“朕該走了。”

  陳安這次來說是看望自己的子女,其實目的還是想來看看虞凰兮,倒不是有什麽情,什麽義沒有了,而是夫妻一場,總要有些交代。

  虞凰兮初時有些不明所以,想了一下才明白陳安所說,麵色有些複雜。

  她也說不清楚對陳安是一種什麽感官,初時的比較,後來的憤恨,再至二十年的夫妻轉瞬即逝,要說沒有感情是假,可生死相許,海枯石爛又算不上,或者說,還沒經曆那些,一切就都歸於了平淡。以至想要挽留的話語根本說不出口,最後隻是一句問話:“陛下準備去哪裏?”

  陳安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這是實話,他隻是不想再在這個位子上待了,或者說不想在東萊再待下去。

  一來,這裏完全讓他感受不到想要的溫暖;二來,可以肯定的大能布局,他始終需要去麵對,或生或死都無所謂,他不想要連累不相幹的人,哪怕這些人與他沒有半點感情,但到底是他的妻子兒女,血濃於水。

  虞凰兮目光閃爍,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又換了個問法:“陛下準備去做什麽?”

  這一句話似是問到了點子上,陳安眼神迷離,深沉地道:“去還一些人情,去了一樁心願,去問一個答案。”

  虞凰兮下意識想問:什麽人情,什麽心願,什麽答案,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糾結半晌,最後化為一句祝福:“那陛下保重!”

  陳安一愣,扭頭看了虞凰兮一眼,不知道是魂牌問題,還是功力深厚。與虞凰兮同齡的一幫人已經在根植體內的煞氣影響下,整個人都老態畢現,包括昨日見到的墨淵、薑賓,可虞凰兮卻依舊如少女一般,明豔動人,身上也沒有任何敗壞腐朽的氣息,相當的不可思議。此時她說這話,麵上的表情也相當的生動,有一絲擔憂,有一絲釋然,有一絲淒楚,全然不似初見她時的冷冰冰。

  由是陳安笑道:“皇後,你也保重。”

  告別虞凰兮,從鳴凰殿出來,陳安沒有再去其他地方,根本沒想過去看看其他的妃子,包括薑梓。在其進宮的那一刻,她就和其他人一樣,隻是陳安和氏族的交易品,根本沒被他當妻子看待。甚至虞凰兮若不是總在他麵前跳,他也不會有什麽感覺。

  此時更是不會去她們那裏浪費時間,而是直接回到了玉霄殿。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喜歡到這裏來,或許是這裏空曠寂靜的環境很符合他的心境。

  吩咐人不要來打擾,他就高踞皇座,取出血月刀橫放在膝上。

  與帝雲庭一戰,他發現了自己的諸多不足,打算在離開之前,好好彌補一下,而最好的彌補方法自然是再入血月刀中一趟,去幽元天中繼續探索無相玄通的信息。

  按照他的修煉總結,無相玄通應該是有三個大境界。

  第一麽自然就是隱藏在太虛幻靈步中的太虛幻靈訣,它講述了勢與氣,虛與實,能讓人領悟明白存在的真意,領悟虛實相變。這也是明悟真如,鑄煉金身的根基。

  第二是“真、假、有、無”:真,就是真意、真如、真實,是他通過太虛幻靈訣所明悟的,可以依為存在的根基,這能使得他在之後的道路中不會迷失在虛無之中。而假,則是欺天瞞地愚神弄鬼騙人的神通,陳安現在勉勉強強達到這個境界的巔峰,再進一步就是真正的變化有無,無中生有。

  而第三麽,則是真正的無法無相的境界,屬於他還不能理解的範疇,即便是有幽元天中的各種體係做參照,也很難將之所蘊含的信息抽取整理出來。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陳安此次的目的,也僅隻是想要領悟欺天瞞地、變化有無的奧秘而已。

  手輕撫上血月刀,感受著其中泛起的時空漣漪,精神瞬間聯係上了幽元天的門戶。

  和上一次的精神入虛不一樣,這一次陳安已然鑄就了金身,金身乃是精氣神的完滿狀態,擁有一切特性,再加上陳安對虛實相變的領悟,他的真身血肉完全化為元神,以本體化虛的方式,降臨幽元天,消失在自己的皇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