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鬱鬱無章
作者:手太陰肺經      更新:2020-04-01 10:15      字數:3611
  嗖嗖嗖……

  麵對慕晴的舉動,陳安還沒有任何的應對,就見數道身影連續躥了進來,每一個的氣息都達到先天之上。

  當先一人正是崢嶸山莊莊主秦嶸,他進入屋中,看清了陳安的麵容,心中陡然一沉,卻沒有輕舉妄動,並順手拉下雙目盡赤的長子,同時喚住了兩個想要衝進去救人的先天級手下。

  “別動,住手。”

  沒有人比剛和陳安做過一場的他更清楚對方的可怕,如果對方真的不管不顧地在山莊中爆發,那麽整個山莊,他引以為傲的不落堡壘,將會瞬間被夷為平地。

  且就算他舍得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也未必能留下屋子中心的那個人。

  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麵對陳安心中生出這種無力感,或許是已經習慣了,他沒有再想著去刺激對方,隻希望一家人能夠平平安安的。

  他是莊主,又是武林中隻手擎天的大豪,他甚至都不用發話,隻是一個一眼一個動作就能起到極大的製止作用,以至於盡管不斷的有江湖俠客湧入,麵對眼前的詭異一幕也沒有什麽人敢於貿然出手。

  於是屋中就這麽陷入詭異的對峙之中,氣氛沉凝到讓人窒息。

  “哇……”

  打破這窒息氣氛的,是一聲嘹亮的啼哭。或許是感受到了屋中的恐怖氛圍,那剛滿月的小娃兒竟是大哭起來。

  還半依在床上的少婦作為母親可管不了這麽多,一下撲到搖籃邊抱起兒子就不管不顧地輕哄著哼唱起來。卻不知她這一舉動,讓無數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陳安心神震蕩,猛然從那種心喪若死的癔症中醒來。

  他徒勞地張了張口,有心想要再和晴姐解釋些什麽,最後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僅僅一聲喟歎。

  喟歎之後,心中又想要發笑,自嘲性質的發笑,他所期盼的終究都沒有發生,或者說他這次來,其實連自己所期盼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我們走吧。”

  這句話是對李綺羅說的,但更好像是在對自己說,這句話出口等於是直接在心裏關上了一扇門。

  他就這麽低著頭,從秦嶸身邊走過,沒有動手,也沒有任何的威脅咒罵,甚至沒有再回頭看他們夫婦一眼,因為那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從此以後恩怨兩消,相見陌路,相忘江湖。

  李綺羅跟在他的身後,看了一眼也在人群中的韋承乾,有心過去將他拿下,但想了想還是沒有節外生枝的出手,擁有整個大齊帝國做靠山,類似的機會以後有的是,沒必要急在這一時。

  而秦嶸一眾看著兩人從身邊走過離開,也沒有任何想要出手的打算,即便有,也被秦嶸這個莊主給及時鎮壓了。直到陳安完全離開,他才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另一邊原本堅毅的慕晴似乎失去了全部的支撐,整個人虛脫似地癱軟了下來。秦嶸動作快,及時抱住了她,直到這時場中之人才紛紛醒悟過來,看向秦嶸。

  “剛剛恐誤傷兩位夫人和孫少主,我等不敢妄動,著實挫了麵皮,請允許我等兄弟把那敢於冒犯莊主的家夥給拿下。”

  “莊主,這是什麽人,竟敢如此囂張,當我西北武林道無人?”

  “爹,那人到底是誰?你為什麽不讓我與他做過?”

  “……”

  秦嶸抬了抬手,止住喧囂,他就這麽抱著慕晴,抱的緊緊的,而對於眾人的疑問、請命沒有任何的回應,隻是道:“那人的身份,其實你們都知道。”

  “我們知道?”

  喧囂平息,剩下的是滿室茫然表情的江湖豪俠。

  秦嶸沒有心思打什麽機鋒,直言道:“對,你們都知道,二十年前,他的名號響徹寰宇,他就是陳安,萬毒鬼王陳安。”

  這句話一出口,懷中慕晴輕顫著哆嗦了一下,而滿室群雄卻都是同一個表情,先是愕然,緊接著是難以置信,最後一起想起秦嶸的身份,相信他不會妄言,再加上那疑似太陰鬼母的隨從,一時間室內鴉雀無聲,隻有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再也沒有什麽人,敢說要追上去報複了。

  ……

  離開崢嶸山莊,陳安沒再在大周世界停留的意思,通過萬界仙門直接回到了東萊。

  李綺羅小意地伴著他回來,卻沒有跟隨他回皇宮,而是直接去尋陸然,開始準備改造大周世界的計劃。

  在此之前,她特意請教了陳安道:“師……陛下,卑職此去大周該如何應對崢嶸山莊之流的相關勢力?”

  陳安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嘴唇喏喏了兩下才道:“幫我照顧好思卿,如果可以的話,那個叫步雲清的及其親眷也關照一下吧,至於其他人都由你自決。”

  李綺羅垂下的螓首微微眯了眯眼,麵上恢複了一絲專屬於太陰鬼母的陰冷表情,抱拳為禮道:“卑職明白,卑職告退。”

  送走李綺羅,陳安施施然地回到了皇宮,坐於空蕩的玉霄殿中。

  東萊的皇宮是仿大乾的皇宮建造,雖然規模小了些,但應有的設施卻一應俱全。

  這玉霄殿與大乾皇宮的太和殿是一個功能,用來進行大朝會的,而大朝會就是聯合各方麵人士共同商議製定國策的地方。

  東萊因為是由城邦製直接改組的封建王朝,各氏族勢力比之大乾的十七世家還要繁複從雜,所以玉霄殿建的比大乾皇宮的太和殿還要大的多。

  這個類似之前月壇功用的建築,由一百零八根擎天柱支撐起,幾可容納三萬人眾。

  陳安獨自一人坐在其中,空蕩蕩的顯得十分孤獨。

  這種孤獨感如飲劇毒,侵蝕入骨,讓他整個人都有一種抓心撓肺的痛苦感覺。最終實在是坐不住,隻能隨施施然站起,遣散了隨眾,往宮中的其他地方踱步而去,妄圖以此散心。

  可這麽一直走著,還是渾渾噩噩的,不知過了多久,他心有所感的抬頭向前看去,發現不知何時,他竟然踱步到了錦嵐殿之中。

  環首四顧,落木蕭蕭,這裏自薑曦珺的喪事辦完,就空曠了不少,內裏一片草木寂寥之色。

  見此,陳安心中的煩悶更加劇了幾分。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他隻要心中不安,就喜歡到這裏來和薑曦珺說說話。對方如鄰家大姐姐一般的溫婉總能讓他心下安定,煩惱自解。

  當時自是覺得理所當然,可現在失去之後,才明白其中的彌足珍貴。

  再也沒有人能在他心煩意亂之時給予溫婉安慰,再也沒有人能在他眉頭凝起之時伸手撫平。

  在錦嵐殿的正殿之中稍站了一會兒,陳安心中更加的憋悶了,正欲退出,卻忽然聽得西側殿方向有有推門聲。

  這聲音盡管十分的輕微,但陳安何等修為,還是從沉思中被驚動,下意識地向門口看去。

  他本以為是負責灑掃的婢女,可待得看清來人,心中卻是有些微微驚訝。

  “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人一襲潔白紗裙罩著婀娜身段,清湯掛麵,發髻之間插著一朵同樣由紗布裁剪製成的白花,打扮一如為故親守孝。

  她似乎沒想到這殿中還有其他人,被陳安的聲音嚇了一跳,直到轉身看到陳安,才輕舒了一口氣。

  “陛下聖安。”

  女子屈膝為禮,卻沒有其他人見了陳安這個帝王的驚慌失措、敬畏恐懼,相反還很是淡然。

  陳安對她這個樣子似早已習慣,隻是看見其發髻上的白花比較感慨,先是回禮道:“朕躬安。”接著好奇地問道:“你怎麽還在宮裏,怎麽沒有回高陽氏族地?”

  這女子正是薑曦珺的貼身侍婢薑心月。她聞言麵色不變,就好像是在回答一件十分理所當然的事情。

  “婢子隨主尊嫁入宮中,自然就是宮中的人了,高陽氏族已經不再是婢子的家。”

  陳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按照舊氏族之法,陪嫁之人就是主人的私人物品,別說陳安是東萊的帝皇,就是一普通地主,薑心月陪著薑曦珺嫁給陳安後,她也就相當於是陳安的姬妾,陳安有權利處置她的一切。

  且不止是薑心月,其他氏族妃子的婢女乃至姊妹都是這樣,不然陳安的後宮也不會迅速膨脹至如此的龐大。

  甚至這些年他東奔西走,根本就沒有顧得上後宮怎樣。很多女子之於陳安,不過就是一麵之緣,連長相都未必記得住,總之能使她們的氏族心安,能使陳安的政權穩固,能使大齊的社稷昌隆,她們的生命意義就算是達成。

  至於她們這些年的獨守空房,苦苦煎熬,那就不是陳安乃至她們背後的氏族勢力所能理會的過來的了。

  隻是薑心月不同,因為薑曦珺在陳安心中非比尋常的地位,連帶著她在陳安心中也有不同的定義。

  在薑曦珺死時,陳安萬念俱灰,但還是想到了薑心月,令她回歸氏族幫忙處置喪事。這本就是有意釋放她的自由身,給她選擇幸福自由嫁娶的權利。

  誰知她辦完喪事竟沒有留在氏族,兜了一圈又回來了。

  陳安歎了口氣,直接點出道:“你不會不明白朕是什麽意思。”

  薑心月一怔,麵色有些複雜,抬頭看了一眼對麵那個本該是自己夫君,本該是自己主子的人,語氣中帶著三分傷感,七分緬懷地道:“我在高陽氏的意義就是侍候主尊,可現在主尊不在了,我實在不知道繼續留在高陽氏的意義是什麽,另外我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所以就回來了。”

  陳安麵色古怪,認真地看了一眼這個自己很少注意的女子。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麽痕跡。因為她和陳安等人一樣是外麵來的,不算是土生土長的東荒人,所以生命本源比較熾烈,被東荒煞氣侵蝕的不算深。

  她在陳安的印象中,一向淡然,從來都是薑曦珺的影子,平日裏做的也都是薑曦珺吩咐的事情,從無愈矩,任何事情都是點到即止。比起鄰家大姐姐一般的薑曦珺,她更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聽得她所言,陳安心中一時衝動,脫口道:“那你為什麽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