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天人合一
作者:手太陰肺經      更新:2020-04-01 10:15      字數:3626
  隨著鬼母的轉身,緋色的霧氣在逼仄的房間中迅速升騰。

  她的確已經站在了天象巔峰,開始向外映射外景的程度,當然是以另外一種形式,一種更契合神意九竅的道路天人合一的形式,而不是天人交感元氣共鳴。

  就像現在,那緋色的毒物,更像是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以她為中心,從她的身體之中發散出來,侵染一片地域。

  而周圍地域對於這種侵染,卻沒有半點抗性,極度配合,這使得她輕而易舉地就將這一片地域變成了屬於自己的領域,利於自己的主場。

  這種手段和天象武者相比倒是沒差,反而更多了一分如臂使指。

  大乾武道,以自身為根基,共鳴天地元氣,加持自身;而大周的先天武道,則是感受先天道意的韻律,調整自身以契合,說不好哪個強,哪個弱,兩者相較算是各有千秋。

  隻是兩三個呼吸,緋色霧氣在房間中就濃鬱到了一定的程度,如活物一般沸騰,探出無數觸角,向陳安糾纏而來。

  顯然是因為鬼母的性格高傲,很多時候更願意去和階下之囚說話,也不願和不速之客談判。

  麵對眼前反應激烈的鬼母,陳安心中沒有半點漣漪,也沒有率先表明身份震懾對方的打算,既然眼下有機會,自然要好好稱量一下對方這麽多年來究竟長進了多少。

  由是他繼續站在房屋一角的陰影中不動,容貌不露,隻一手伸出,向那一看就令人心悸的緋色霧氣抓去。

  在陳安看來,毒藥確實能夠做到無色無味,可無色無味的毒藥多是藥性不強的,頂多做個輔助,真要想用之藥殺目標,乃至臨陣對敵,還得靠這些一看就不好惹的東西。

  比如麵前的緋色煙霧,即便還沒有近身,陳安就感受到了腐蝕灼熱兩種侵害,喪心病狂地想要撲在自己的皮膚上,將之撕爛侵入。

  其中還有隱藏更深的離魂散,這連陳安都得仔細甄別一下,才敢確認。

  這種手段已然不是用毒,而是禦毒了。

  隻是對方卻不知道,在毒術一途,陳安也是行家。他八歲的時候就在暗司的訓練營中研究怎麽用毒將競爭對手置於死地了。

  或許在駕馭毒術方麵不如一直侵淫此道的鬼母,但對一切毒藥的本質,他卻是了如指掌,當初那本五毒解析的編纂就是最好的明證。

  所以當他的手抓到那無形紅霧時,已然變得赤紅,雖不燃火焰,卻是明顯蘊含著極高的溫度,變成了與那毒霧相若的性質。

  一把將本無形體的霧氣抓在手中,一扯一拉,生生震散。

  鬼母唯一裸露出來的雙目陡然圓睜,她縱橫江湖二十多年從未見人能以這種詭異的方式破她毒功,一般情況下不是以力強破,就是用勁牽引,這種拿捏虛實轉換陰陽的手段她還是第一次見,簡直是匪夷所思。

  當然,她也不會因此就怯了,闖蕩江湖這麽多年,內心早就變得堅韌無比,試探一招不見效果,她沒有任何遲疑地繼續雙手一錯,帶起漫天黑砂,如鬼爪一般向陳安抓攝而去。

  人未至,一股極其嗆鼻的腥甜的氣息就充斥了整片空間,似乎能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對這恐怖的破壞力,陳安卻表現的相當不屑,甚至都沒有給予正視。

  在他眼中這二十年來,陸雯確實長進不少,但比之當初在暗司時的他,卻無甚新意,都是當年他早已經玩爛的玩意。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陸雯使用這些,不再像當初的他,需要預先製毒,而是隨意的信手拈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打破先天之限的陸雯再非凡俗,而是完成了本質的變化,這個本質的變化就是由五毒元胎為基,異化真氣,使得真氣變成毒素,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毒物外,一切五行之毒都可化生而出。

  這就有點意思了,五毒元胎這個東西,除了在大周做的幾個半成品被陸雯所得外,就隻有小光是完完全全靠此造就。

  小光的五毒元胎除了比陸雯的更成熟,對體質增幅更大以外,其實本質屬性上是相似的。

  可在個人領悟和運用上,兩人卻是完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就好像同樣是以五毒元胎築基,小光卻已經完全脫離了“毒”這一概念,而是全麵繼承了沙海之王老戈登的寂滅圓法,走上的五行生化、物質湮滅這一道路。

  陸雯的際遇使得她明顯沒有這麽好的功法修煉,但她摸爬滾打如此多年,還是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以毒物築基,化生五行毒素,催發傷敵,也算是另辟蹊徑。

  大家同根同源,卻有不同的發展,這給了陳安無限的思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安還是很喜歡鑽研這些的,盡管這些年來,因為種種事故,他根本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麵過,可眼下得閑還是很有興趣在觀察一二。

  本已豎起,意欲將陸雯的攻勢一掌拍散的右手收回,整個人往前傾了一步。

  太虛幻靈步是造勢滅勢的不二手段,隻是這些微的動作,就使得他身周的陰影都好像活了過來,顯得詭異莫測,仿佛有絕大恐怖蘊藏其中。

  陸雯心中一凜,吃這一嚇,連忙駐足,腦海中有似聲音瘋狂示警,告訴她再往前半步都有可能墜落萬丈深淵。

  她也果決,身形一轉駐足不動,手中抓攝的黑砂一斂,抖手丟出三枚金燦燦圓滾滾的金錢鏢。

  陳安一怔,心道還用這種暗器,可當他仔細看清楚那三枚金錢鏢的真實樣子後,卻有些了然,這竟是一種酷似銅錢的甲蟲,隻看其鋒銳口器就知道其不是好相與。

  同時,那口器上還有一絲陰綠閃過,明顯是有劇毒,不察者甚或還能將之當成銅錢上的銅綠。

  對陸雯這些手段,陳安真是說不上什麽感受。

  但明顯還是不屑居多,他都能猜到,以這活物蟲子做暗器,自己若伸手去抓,或使兵器去擋,這玩意必然在即將臨身之際,陡然爆發,飛速撲向自己身上,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這確實是別具新意,可卻盡顯小家子氣。

  陳安也不知出於什麽心裏,按照鬼母的預料直接伸手向那金色甲蟲抓去,卻在陸雯驚駭的目光中一把將那三隻金鞘撈在手中,又將之向陸雯甩去,從頭到尾,不見那三隻金鞘建功。

  若對方將金鞘斬落,打掉,她都能理解,這本就不是多麽高明的手段,她也僅僅隻是想要借此試探一些東西而已。

  可對方卻能穩穩當當將之接下,這使得她全然不能淡定了,要知道那可不是暗器,而是她以心血飼養多年的蠱蟲,除了她的命令這些蠱蟲不會認任何人,對方是怎麽做到的?莫非是見鬼了不成?

  一股寒意瞬息之間將陸雯包圍,止住了她後續的一切動作,使她不自禁地停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三分戒備七分忌憚地第一次問出口道:“你到底是誰?”

  也確實沒有什麽試探下去的必要了,陸雯的功力確實紮實,但真正可以用來製敵的手段花裏胡哨一大堆卻都沒有什麽作用。

  對方層次不如她的存在,確實顯得詭異恐怖。

  但若是遇到秦嶸那樣明顯戰力強勁的,一刀下去就能令其左支右絀,無力抵抗。或者說陸雯更適合行暗殺之事,正麵對敵非其所長。

  不過這些都不關陳安的事了,現在的他可不再是對方的師父,自然也沒有義務教其什麽,甚至他現在就是來找對方麻煩的。

  “你說我是誰。”

  陳安一步自陰影中踏出,不再掩飾什麽。

  甚至都不需要再多費唇舌,一切種種等對方見了他的樣貌後,自然能夠理的清楚。

  果然,當看清他的麵目後,陸雯先是愕然,然後身體止不住地開始抖動起來。

  見了對方這個樣子,陳安心中有著名為憤怒的情緒莫名升起。

  盡管過了二十年,哪怕對於秦嶸的恩怨都已經釋懷,可看到自己曾經的徒弟那沒出息的樣子,陳安心中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情緒真的是怎麽都抑製不住。

  其實骨子裏他還是個傳統保守的人,尊師重道傳承有序這些守舊的思想是刻入骨髓中,印入血脈裏的。

  當初收下陸雯,雖有玩鬧的意思,可他對這個首徒的感情,卻是貨真價實。

  哪怕明知道對方身份,還是毫無保留的教導對方。

  可卻沒想到對方真的是半點不念舊情,說背叛就背叛,還將清寧連累至死。

  見證著一切時,那種憤恨,那種失落,甚至連失去晴姐的痛苦感覺都比之不上,充分詮釋了什麽叫愛之深,恨之切。

  眼下陸雯再次出現在他麵前,他真的有心上去一掌直接將其拍死。

  可當年他不曾下得去手,今日又怎麽能做得到,就像剛剛試探來試探去根本沒有必要,作為法相宗師根本不需要去試探一個天象有幾斤幾兩,那全然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而這完全是因為心中的不忍,有意識的拖延。

  來時的信誓旦旦早就不翼而飛,他指甲捏緊,心中滿是掙紮。

  所以他在等,等陸雯先出口將他。

  當年他將陸雯丟入東海時,記得曾經說過,如若對方能活就放她一條生路,這句話隻要對方能說得出口,從無信義的他今日願意承認其依然有效。

  隻是陸雯卻沒有按照他預想的來,她身體顫動著,聲音顫抖著,喃喃地道:“我,我終於見到您了。”

  這句話的威力比他預想的那句更具威力,直接讓他的鐵石心腸都融化了大半,有心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見麵前的“陸雯”直接伸手將臉上的麵具給摘了下來。

  麵具後是一張明豔的瓜子臉,盡管看起來已經年歲不輕,但卻比普通少女更多了三分風韻,一經顯現就照的滿室生光。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在於其額頭上的一道傷疤,從眉梢入鬢,為這份美豔增添了一分凶戾。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一張陳安完全陌生的麵孔,他確信自己從未見過,自然也不是陸雯。

  這讓他原本將要說出口的話,全部咽了回去,詫異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