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癡鬼丘淵
作者:手太陰肺經      更新:2020-04-01 10:15      字數:3278
  陳安眉峰一蹙,知道自己有些大意了,來到這個世界後,因為從不曾有人看破燭光照影術,所以行事難免有些無忌,但卻忘了神意九竅和形意九竅的不同。

  這裏的武者相對於大乾的武者,在正麵戰力方麵或有不足,可在元神方麵卻堅韌了許多。

  隻開先天一竅還不會體現什麽,但當兩者皆開九竅時,神意武者心血來潮的感應比之形意武者強出倍許不止。

  陳安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大乾世界中幾次遇險,都是那種冥冥中的預感建功。生死間曆練出來的危險感應有之,最主要的還是神意九竅提供的心血預感。

  現在對方能發現自己燭光照影術的窺探,確實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隻是被喝破行藏的陳安,卻沒有就此退去,而是將燭光照影術催動到了極致,直撲對方麵門,將對方的樣貌盡收“眼底”。

  “該死。”

  那人徹底被激怒了,一聲爆喝直接透出地麵,震懾的整個墓園都搖晃起來。原本跪伏的探子被這一聲,震趴在地。

  數座墓碑倒塌,從中躍出一個個持拿弓弩的黑衣聖庭衛。潦草的叢林植被裸露,露出一架架床子弩。

  小山坡上的道路也開始產生變化,山坡受機關牽引猛然拔起一截,於道路正中形成斷層,阻斷一切來敵的退路。

  “原來這裏的機關竟是這樣的。”

  在亂葬崗上的機關發動的那一刻,陳安就已經退到了山腳下,同時還有閑心悠閑地回望。

  當年他就知道兔兒坡這裏不簡單,所以就算彼時已經毒術精深,也沒想著在趙鐸的老窩中將他擊殺,而是一路追蹤將之引出來殺掉。

  後來幹掉趙鐸,他算是得了這裏,不過很快就被遷為血司司主,忙的不亦樂乎,對這暗司密地經營就不免擱置了下來。

  本想著有空了對這裏做個詳細的整理就上交朝廷,可還沒等他抽出時間來,就遭遇了陸雯的叛變,緊接著就是東海之事。這處地方就被他拋到了腦後,不想二十年後回來,竟已經變成了他人的基本盤,也算是造化無常。

  如此想著,他的注意力就隨之投入燭光照影術最後留存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身軀消瘦卻異常挺拔的身影,身著一身聖庭衛的黑色勁裝,不過胸口所秀非蛇,而是一條銀色的獨角虯龍。這在聖庭衛中已經屬於高級軍官了,起碼是統帶以上的職位。

  視線繼續往上,看到的是一張同樣消瘦的臉頰,形容蒼老,兩鬢斑白,眉宇間總有一絲鬱愁堆積過重所積壓下來的戾氣,使得他本人雖看起來不顯凶悍,卻總給人一種陰狠的感覺。

  這麵容,陳安不是太熟悉,可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不由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將對方想象的年輕二十歲。

  然後一張十分熟悉的麵孔出現在陳安眼前,讓他驚訝地脫口而出道:“丘淵!”

  魑鬼丘淵,當年他座下的幾大得力幹將之一。

  當初對方隨著他縱掠天下時,不過隻有二十出頭,再過二十年也才四十歲左右,按理說陳安應該是能預想到與之見麵的,可實際上沒有人能比親自將丘淵從大牢中撈出來,親自交給他毒術武功的陳安更清楚對方的身體狀況了。

  可以說當初急於報仇,急於求成的丘淵比服用生之元極前的陳安,身體狀況更加差勁。

  陳安甚至曾斷言對方活不過二十四歲。

  可就是這麽一個短命鬼,現在竟然活生生地站在陳安的麵前,除了形容蒼老一點外,似乎也沒太大的毛病。

  能使他做到這一可以稱之為奇跡的事情,陳安唯一能想到的是,先天之限。

  似乎也隻有突破先天之限,才能打破常規,重新定義生命的極限。

  隻是讓陳安有些疑惑的是,以對方那幾乎可以稱之為破爛的身體素質,是怎麽承受的了天地元氣衝刷的。

  對此,他倒沒打算深想,反正正主就在這裏,自然是直接問最為便利。

  至於身份暴露什麽的,他從來就沒打算掩飾身份,回來就是走親訪友的,見到故舊自然是要打個招呼。

  所以,剛退到山腳下,他就駐足下來,留於原地安靜等待。

  可能隻有兩三個呼吸,一道人影從那斷崖之上一躍而下,落於陳安麵前,剛要開口,就看清了陳安的麵容,整個人都是一愣,進而麵色大變,喉嚨口的嗬斥的話語生生變成了顫聲問詢。

  “你……你究竟是誰?”

  “小丘,我回來了。”

  一聲稱呼,並非身份的確定,事實上,陳安不需要任何事情來證明自己。

  法相宗師的法相上映星辰,下照河嶽,天地之間獨有一份。

  看到他就知道了他的存在,而知道了他的存在,就可以確定他的身份,這就是屬於法相宗師的獨一無二。

  質疑的話語,更多表示的是難以置信,而難以置信的前提,是已經相信了。

  所以當陳安出口的那一刻,丘淵就已經痛哭流涕的跪伏下來,道:“司主,您終於回來了。”

  聽了丘淵包含真摯的話語,陳安心頭不禁一熱,曾經的這些屬下對於他來說更多的傾向於是一種工具,幫助他複**殺戮的工具。

  隻是經年不見,再次相逢,卻有一種別樣的情緒在胸口蕩漾。讓他也忍不住開口問候道:“小丘,這些年來,你過的還好嗎?”

  話一出口,陳安自己先是一驚,因為換到以前,他絕對問不出如此柔軟的話。

  而這句軟話,卻讓丘淵趴伏在地,失聲痛哭道:“屬下當初不能護得司主周全,實在是罪該萬死,但仇人未除,丘淵之性命實在不敢擅專,由是留著賤軀日夜謀劃,勢要將那背主逆賊碎屍萬段,以祭司主在天之靈……”

  丘淵說道這,忽然驚覺自己的話語有些問題,同時又想到了自己剛剛的謀劃,連忙擦了擦眼淚,抬起頭來,向陳安繼續道:“盡管司主已經回歸,但那背主逆賊不能不懲,屬下已經謀劃萬全,隻待時機一到,就取能狗賊性命,為司主您的回歸洗塵。”

  陳安腦子一轉就知道對方口中的狗賊是誰。

  其實對於杜坤,他倒沒多大怨念,當初東海一戰,這家夥頂多就是為敵人提供了一些情報和便利,叫他光明正大的反自己,料想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且當時陳安一腔恨意都傾注在了秦嶸這個情敵的身上,至於後來去往大乾,隨著地位變化,眼光漸高,就更是沒有把杜坤當做一回事了。所以對丘淵的刻骨仇恨,他是半點也做不到共情的。

  不過陳安也不傻,做了這麽久的皇帝,簡單的禦人之道還是會的,丘淵在這裏積蓄這麽多年,已經形成了大勢,大勢不可逆,若是說出不用報仇這種腦殘聖母的話語,必遭反噬。

  況且他本來就打定主意若是順水就摘了杜坤腦袋,現在又不用他出手,何樂而不為,隨丘淵去打生打死。

  因此他隱含鼓勵地道:“那我就等著看小丘你的手段了。”

  “對了,你一直身在暗司,當年廷尉徐謙的死,你知道些什麽?”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安和丘淵是一樣的,都有些睚眥必報的性子,不然當初,他也不會覺得丘淵投緣,將之從死牢中提出,教其武功,助其複仇。

  雖然陳安的這一舉動,初衷隻是使得他自己獲得某些心靈上的慰藉,可對丘淵的幫助卻也是毋庸置疑的。

  由是丘淵報仇之後還緊跟在陳安身邊,誓死報償陳安的大恩。

  在陳安失蹤後,他更是將這種感恩轉化成了刻骨的仇恨,全部傾注到了杜坤這個他眼中的叛徒身上,不顧一切的想要為陳安報仇。

  在這一點上,換個角色去想也是一樣,徐謙在陳安最孤苦無助的時候將他收留在暗司,並將他訓練成一個殺手,默認其誅殺仇人,與陳安和丘淵的關係何曾相似。

  因此,丘淵對陳安的感激有多深,陳安對徐謙的感激半點不會比這少了。

  同樣的,丘淵有多想弄死杜坤,陳安就有多想弄死那個促使徐謙死亡的幕後黑手。所以在見到丘淵這個算是聖庭內部的人員後,稍稍寒暄,陳安就第一時間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這個……屬下無能,對當年的那件事情並不是太清楚。”

  丘淵有些汗顏,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就盯在杜坤身上,對七年妖災,對聖庭,對徐謙,都沒有多上心,關注也少。

  雖然中途刻意會去調查一些事情,但也是為了更好的弄死杜坤,其他的,不重要的,或與弄死杜坤無關的事情,他頂多是了解一下,事後就忘了。

  陳安若是問杜坤有幾房小妾?每晚宿在哪房小妾房中?一晚上起夜幾次?丘淵絕對是應答如流,可突兀地問起關於徐謙的事情,他卻是答不上來。

  “慢慢想,不著急,我知你最是心細,當年的一些情報或有疏漏,仔細回想,說不定會有一些線索。”

  陳安麵上無有喜怒,表情淡然地誘導了一句,接著又似想起什麽,語氣漸轉森然地補充道:“有個大概範圍也行,起碼讓我知道,哪些人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