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宿命伊始
作者:手太陰肺經      更新:2020-04-01 10:14      字數:3409
  車馬粼粼自西往東,緩緩而來。

  陳安此時正靜坐在這長長車隊中的一輛漆黑囚車裏,這輛囚車下設四輪,無有牛馬拖拽,卻能疾馳而行,雖比普通馬車的速度稍慢,但卻比人奔跑要迅疾。

  這個被稱之為風行車的東西正是朝廷機關所的產物,除此之外還有馳軌和烈車,以燃石供能,循馳軌而行,半月時間就能跨越萬裏之地。它的存在,可算是機關所這兩年的最大成就,幾可與墨宮的空隼,公輸社的磁艇比個長短。

  當然不是說在科技方麵超越,畢竟墨宮空隼可飛天而行,萬裏之地旦夕可達;磁艇也可騰空行駛,速度不慢,且能載客良多,幾可支撐起大乾樞機城市的交通網絡。

  烈車雖在馳軌的幫助下可日行千裏,但在速度上還是不能與前兩者相比,不過在承載方麵,這兩者又較烈車遠甚,大型烈車以數節車廂接續,可載貨萬噸。西北,北域所耗的軍需物資,全靠烈車運輸,成本低廉。

  兼且烈車所攜能源充足,空隼隻是一地到一地,磁艇也隻在城市之中或城市之間,而烈車從西北到東南七八萬裏的路途所有大中城市全方位覆蓋,形成龐大的交通網絡,端的是方便無比,且價格極為親民,普通人也能使用。

  陳安被從綏州押解出時,就是被塞進一節烈車,從綏州到秦州不過用了半月時間。至於秦州到雲荒,則無馳軌覆蓋,所以烈車不通,隻能換以風行車緩行。

  陳安居坐車中,手腳帶著精鋼打造的鐐銬,此時他已經恢複了七八竅的實力。這裏的七八竅指的是神意九竅,昆侖書院的經曆,以及這麽多年的研究,使得陳安已經明晰了神意九竅和形意九竅的根本區別,神意九竅在自身的開發,天地人三組竅穴,每洞開一組,實力就會有一個質的飛躍;而形意九竅則主控對外天地的感應,全部洞開就可以接引天地元氣入體,洗練自身,兩者相輔相成,互相增益。

  形意九竅接引天地元氣,神意九竅負責調控,兩者同時洞開,天象境界不過是水到渠成。這也就是為什麽陳安當時還能搞出個臨陣突破,並且輕輕鬆鬆地成功的緣故。

  隻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在大周隻有神意九竅的修煉方法就算了,在大乾這個號稱萬界仙朝的地方竟然也隻有形意九竅的方法,以至於能夠突破天象境界的人少之又少。而他們之所以能夠成就天象的原因,則是因為仙修的存在。

  他們借鑒仙修的元神本命之法,調控自身,在泥丸祖竅種下精神種子,相當於給衝刷而下的天地元氣加了個閘門,兼且形意九竅的修煉,讓他們的身體基礎紮實,本源雄厚,即便突破不成功,也頂多是受點傷,等下次積累足夠還可以再來一遍,隻要不傷到本源,總會有成功之時。

  可大周的武者就不行了,即便有神意九竅調控,奈何“容器”太脆,突破不了就是死路一條,所以幾百年也難出一個先天武師。陳安那次還是因為噬魂豸的汁液給他提供了相當雄厚的本源,才能僥幸成功。

  想明白這其中關竅,陳安很是靜下心思梳理了一遍自身所學,將自己的寒炎兩極功和百煉神兵譜按著兩種九竅之法認認真真的修改了一遍。

  他一身所學太雜,想要融會貫通哪是這麽容易的事情,於是幹脆就舍棄大部分,隻保留根本的寒炎兩極功和用以對敵的百煉神兵譜。甚至為了更好的將百煉神兵譜發揮到極致,還把寒炎兩極功改成了元磁禦兵炁,寒熱化電,以電生磁,以磁禦兵。不止可以保留寒炎之力還能生出雷電之能,更可以統禦自身鋒銳之氣。

  直到這時,擁有元磁禦兵炁作為內功心法的百煉神兵譜才算是完整。

  說起來,這裏麵還有著鬱教習的功勞。

  在昆侖書院時,陳安一開始還有些小心謹慎,但後來是徹底想通了,對方就是衝著他來到,那還有什麽好遮掩,索性拋卻顧忌,大膽求教,且鬱教習也是認真,雖不主動為他講解什麽,但是隻要他有所問,必定給予詳盡合理的解答,其悉心程度幾可比類師徒。

  甚至其中還有蘇晗從旁協助,查漏補缺,所以別看陳安又創出一部天象級的神功出來,但實際上卻有著兩個天仙大能的貢獻。

  當然,這種情況是個人都知道不正常,更遑論陳安的精明不輸於廟堂之上的老狐狸。

  不過現在的他全然不在乎這些,自從知道小光有了歸處後,他早已不再心心念念地想要跋涉瀚海,唯一的執念便是報馬家之恩,其餘無論是成為某些陰謀的炮灰還是大能選中做了棋子他都不在乎,唯死而已,還能有什麽大事,他此生已然無憾。

  隻是最後的結果卻依然讓他心有所憾,馬家竟然被人滅門了,讓他報恩無路。這怎麽能夠,因此他自動地將馬家的仇擔在肩上,勢要將凶手抓出來千刀萬剮。可是還不待他有所作為,便又身陷囹圄,被判死罪。

  而就在他想要尋機逃脫之時,上麵居然又改了判令,把他發配東荒。這一係列操作看得他眼花繚亂,要說裏麵沒有貓膩,打死他都不信。隻是個中緣由實在是讓他猜想不透,隻能憋著一肚子疑惑被押送至此。

  看著手腕上銬著的枷鎖,陳安猛然發力一掙,“嗡”的一聲,如有實質的勁風掃過,可見其中巨力,但那枷鎖上隻是蕩起一層光幕,除此之外別無變化。

  “別白費力氣了,自從魯班院將禁神鐲的特性融入這囚龍鎖中之後,就算宗師強者被鎖住,也難以脫困。”

  陳安抬頭向車廂另一側看去,那裏還坐著三個人,說話的是坐在中間的文質青年,他身著褐色右衽長衫,麵目倒英挺,但青澀胡渣外顯,有這麽幾分頹廢,事實也確是如此。就不說對方階下囚的身份,乾人風俗,男冬袍夏衫,女冬襖夏襦,此時已到初寒的季節,還穿著一身夏衫,境遇之窘迫可見一般。

  他兩側還坐著一老一小,老的那個衣飾打扮還顯正常,能看出曾經是個富戶出身,小的那個比文質青年還顯窘迫,一身短袍早就看不出原本顏色,上麵還破破爛爛打滿了各色補丁,比之乞兒也好不到哪裏去。

  發配東荒這條刑律是被寫進大乾律中的,可不是為了陳安專門訂製,被判這條刑法的人雖然不多,但每隔個幾年總會有著這麽一些。烈車穿州過府,將這些人犯收攏起來,一起送到秦州也算省事。

  隻是在烈車之上空間富裕,這種重犯都是單獨關押,而改換風行車後,便沒有這種待遇,四人一車都嫌浪費。

  陳安性格沉悶,上車以來也不說話,所以與這三人也不算認識。但同處囹圄之中,都是人生低穀,就算不能相互勉勵,也不應該互生厭棄。因此陳安少見地沒有表現出冷漠之色,而是衝那文質青年點了點頭,算是聽進去了。

  除此之外,他投桃報李地看了一眼文質青年身側的老者,道:“這位長者,氣血瘀滯狀況不好啊。”

  文質青年苦笑一聲:“傷了肺腑,又染風寒,身體陰虛,不得熱助……”說了一半他又看向手腕的囚龍鎖,無奈道:“若在平時,可用真氣為其滋養枯萎經絡,但是現在……哎。”

  囚龍鎖隔絕天地元氣,阻隔真氣運轉,也隻有陳安先天罡氣護身,能夠不受限製的修煉,但說想要在這重限製下,突破天象共鳴元氣那是想也別想。至於說什麽外放真氣,更是全不可能。

  但傷寒之症卻未必需要真氣滋養啊,難道大乾人人習武,具有一身好內力,因此凡事都是這個思路,由是陳安奇道:“為何不以物理療法,推拿散熱?”

  “推拿散熱?”

  陳安看著對方愕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推拿活血之法是陳安自父親的遺稿中首次接觸,但方式粗陋,且效果並未多好,直到進入昆侖書院,學了書院中的技法才有所心得。

  昆侖書院招收學員每屆都大張旗鼓,使得陳安以為人人可以得學,但仔細想想,整個西北幾千萬人口,可真正能夠入學武直院的又有幾個,且都是富戶以上,能夠支持脫產學習的家庭,像馬家這種中戶,要不是靈王征兵,根本拿不到一個名額。

  各大門派確實在大乾建立了不少武直院,但相對於那龐大的人口基數,隻能算是杯水車薪,這個世界上還是文盲居多。這文質青年看樣子雖不像是文盲,但也多半是自學,不了解武直院教授的一些常識,也屬正常。

  想通了這點,陳安便好為人師了一把,將推拿散熱的法子交給了文質青年,由他為老者推宮活血,他早看出這三人都是一路,所以沒有毛遂自薦親自動手。

  一番折騰後,老者氣色明顯有好轉,文質青年大喜,帶著那短袍少年對著陳安禮敬道:“多謝小兄弟援手之恩,金明感激不盡。”

  陳安眉梢一挑,他久與世故,知道那些受了恩惠,滿口承諾報答的人才不可信,聽聽就算了,反而是這種自矜自傲的,說感激的話都不順溜的人,才是把感激之情深埋心底,有朝一日必有所報。

  不過對方報不報答他也無所謂,反正是順口而為,連手都沒動,惠而不費,所以謙虛了兩句,也沒放在心上。

  這些對他來說不過是旅途中的小插曲,他更多所想還是之前的馬家血案上,由於信息量太少,他對整個案子完全莫名其妙,唯一的線索似乎就是殺死餘夫人的那柄烏光寶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