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迷宮亂鬥
作者:手太陰肺經      更新:2020-04-01 10:14      字數:3210
  陳安艱難地睜開雙眼,緩緩地從沉睡中醒來。

  他似乎從來沒有睡的這麽沉過,自從加入暗司後他連睡覺都是睜著一隻眼,睡的相當淺,一則是在那種環境下鍛煉出的警惕心,二來則是他討厭那種自身不在掌控中的狀態,無論是昏迷還是熟睡都不能容忍。

  隻是,這一次,他卻頗有幾分身不由己的味道。一陣劇烈的疼痛感在他清醒的刹那由全身各處襲來,好像他全身的骨頭都被人反複砸斷過了好幾次,他以莫大的毅力緊咬牙關才沒有丟人的叫出聲。

  忍過了最開始的不適,陳安妄圖撐直胳膊,坐起身來,隻有這樣才能夠自我療傷。

  可是,入手處卻一片綿軟,下意識的捏了捏還頗具彈性,陳安雙眼猛然睜圓,總算回想起了昏迷前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他脊背一弓一挺,妄圖借著這股力站起身來,但誰知這一動竟是腰麻腿軟,根本不能保持平衡,站住腳跟,從那具綿軟的身體上彈起來之後,複又重重地摔在了旁邊的地上。

  緩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這時他才看清那雪芝現下的全貌,那傾國傾城的姿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被玩壞的破布娃娃,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就沒一點完好的地方,配合著那雪白底色分外顯眼,格外淒涼。她神秘之處一片狼藉,隱隱還有穢物流出,其間還夾雜著條條血絲。

  不算是雛的陳安自然清楚那些是什麽東西,所以他看得腦子都要炸開了,玄月真和那雪芝之前的對話也被重新記起,聯合前後,不難推斷出整個事情的梗概。自己應該是被玄月真當成一件破壞那雪芝道基的工具給使用了。

  阻人道途如殺人父母,都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一旦讓那雪芝醒來,那絕對是不死不休,若是如此還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來不及生起對玄月真的怨念,陳安隻是遲疑了霎那,眼中便被一片凶戾之色占滿,他強壓下體內的不適,在指尖重新聚齊鋒芒,朝著那雪芝麵門一爪抓下,欲要趁其昏迷直接將其抓的形神俱滅。

  隻是當他的指尖將要觸及那雪芝額頭的時候,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猶豫,麵前那淒婉的麵容,緊皺的黛眉以及腮畔隱隱的淚痕,都使得陳安根本下不去手。

  心軟?他陳安竟然會心軟?怎麽可能,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一抹殘忍之色重新在陳安的麵上浮現,他的眼神複又堅定了起來,他不斷的告誡自己,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而且對方是元神級戰力,不趁其虛弱的時候解決掉這個禍患,等她蘇醒過來那倒黴的便該是自己了。

  “嗬嗬,小弟弟真是無情啊,俗話說一夜夫妻白日恩,你們做了這麽多次的夫妻,竟然還能狠得下心辣手摧花,真是個負心薄幸的無情人兒。”

  “誰?”陳安大驚,連忙停下遞往那雪芝額頭的那一抓,環顧起左右,自己真是昏了頭了,被人欺到如此之近,竟然沒有察覺。

  玄月真的身形漸漸在這空洞的木屋中浮現,掩嘴輕笑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身後還跟著六七個精壯漢子,不過他們都是一副呆滯的模樣,明顯被迷了神誌。

  她也不理陳安的戒備,轉向那雪芝道:“妹妹既然醒了,怎麽不睜眼與情郎相見,在這佯裝海棠春睡,莫不是還想再要個幾次?”

  一旁聆聽的陳安直接無視了她後麵的話語,隻在意前麵的內容,一時之間頭皮發炸,滿腔驚懼地看向依舊如同一個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那裏的那雪芝。

  隻見她緩緩睜開雙眼,眼中一片清明,沒有半點迷糊,哪像是剛醒的樣子。原來在陳安剛剛釋放出殺意的時候她就被刺激的醒了,隻是經曆一夜摧殘精神大損,剛醒之際半點反抗之力也無,所以暫時隱忍,凝聚精神,計劃著等陳安殺招到來,再出手反製。

  剛剛若不是玄月真出言打斷,精神大損警惕不在的陳安恐怕就會被偷襲重創。

  不過就算這種情況下那雪芝也沒準備放過他,陡然睜開的明媚皓眸中精光大盛,一柄精神之劍從中斬出,趁著陳安心生驚懼元神不穩之際,直接斬向他的識海靈台,竟然是目擊瞳術。

  無數次在生死搏殺中練就的反應機製,使得陳安哪怕在驚懼之中也沒失了反抗之能。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他條件反射般地三才抱丹,隱去精神靈台,立時便成了眼神空洞的泥胎木塑,但也因此躲掉了那詭異的精神之劍。

  武者與仙修不同,仙修意誌真神抱丹,元神統禦諸天,鎮壓一切,肉身不過皮囊;而武者精氣神三才抱丹,圓潤無暇,諸天平衡,到了內庭圓滿之際更是可以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反虛,雖然精神還不能幹涉現實,卻也不懼他人的精神鎮壓。

  甚至到了鑄煉金身之後,精氣神三者統一,精就是氣,氣就是神,意誌不滅可再生金身,金身不毀可再衍意誌,達到某種意義上的不死不滅,滴血化生,這也正是金身不朽的因由。

  那雪芝的那一下的確有著幾分趁著陳安神思不屬行偷襲之事的意思,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女子本性的發泄情緒。所以隻是一記最簡單最直接的精神尖刺,能被陳安輕易躲過也屬正常。

  但下一刻她的雙目猛然燦如繁星,撮口成哨,尖嘯出聲。

  宛如實質的音波掃蕩而出,擊穿重重空間達到陳安麵前,仿佛將整個亂神迷宮都打成了篩子。

  這一次不再是餘波,也不再是試探,而是真正的元神級戰力的傾力一擊。因此陳安在剛剛接觸這些波紋的刹那,便感覺頭腦好似被重錘敲擊,聯動著心髒一起震顫著將要破碎,脆弱的元神如同暴露在烈陽之下,被無情的炙烤著,不能躲避,不能救贖。

  而玄月真帶來的那幾個精壯漢子僅僅隻是被餘波掃中,便嘭的一聲頭顱炸裂,紅的白的四射而出,又被無處不在的音波擊碎成更小點滴,逸散無蹤。

  “無殤賦,裂魂曲。”

  玄月真與那雪芝鬥了近千年,對其手段了解無比,就在其剛有動作之時,她便揚手拋灑出一片粉紅色煙霧。煙霧無聲無息卻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那如有實質的音波,撞入煙霧之中,一開始還肆無忌憚的左衝右突,但漸漸的便開始遲緩了下來,被煙霧中的粉塵顆粒吸收消融,最終消弭於無形。

  粉紅色煙霧向前彌漫著,漸漸籠罩了陳安的整個身軀,將他從那致命魔音中解救了出來。

  隻是此時的他,眼耳鼻口中都有血線流下,看起來好不淒慘,根本沒有了再戰之力。

  那雪芝眼神冰冷,忍著劇痛坐起身來,伸手將頸項間的白玉琵琶拽下,那白玉琵琶迎風便長,眨眼間就長到了正常樂器大小,被那雪芝抱在懷裏,伸手一撥。這一撥沒有半點管弦之音,反而是如同剛剛一般的刺耳尖嘯再次響起,帶著無匹聲浪,轟擊在粉色煙霧之上,炸的後者飛速退散再次顯露出陳安的身形。

  玄月真在同一時間出現在陳安身後,一手披帛轉成刀輪劈開空間,另一手拿住陳安後頸,帶著他轉身就跑。

  那雪芝先是一怔,接著眼神中的鋒芒又淩厲了幾分,起步便欲追去,誰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下半身麻木到近乎完全失去了知覺。

  一抹羞憤之色在她麵上一閃而過,轉瞬便被無邊的殺意所取代。

  她一抬手將周圍遊弋的音波如有實質般的捉拿在手,反披在身,透明的音波仿佛水簾幕一般真化做了實質,同時反射光華成為了一件七彩紗衣,裹在了她的身上,掩蓋了渾身的瘀傷,同時也遮住了那無限春光。

  接著她抱著白玉琵琶,腳尖一點,趁著玄月真打開的空間裂縫還未彌合,飛速追了進去。

  玄月真拖著陳安,忽而往左,忽而往右,不時的打破空間壁障,到下一層空間借路,又時而掐指策算辨別出路,似乎是對亂神迷宮相當熟悉的樣子。

  陳安眼前的道路也在不斷變化,由一開始一個一個大大小小的木屋,變成了長長的還在蠕動仿佛活著的血肉甬道,又由似乎無盡長的血肉甬道變成了七彩變幻的湖底,再由七彩變幻的湖底變成了沒有路途的雪域高峰……

  場景不斷變換,光怪陸離,讓陳安感覺似乎是做了一場邪異的惡夢。直到在血肉甬道裏遭遇到一條數丈長的大肉蟲子,張著長滿倒齒的口器向他噬咬而來的時候,才讓他確信這一切都是真實不虛的。

  當然那惡心的東西最終的結局是被玄月真一指點成飛灰,可它口腔中的惡臭,還是差點把陳安熏暈過去。

  玄月真拎著陳安攀過了一座雪峰,在一麵冰壁前停了下來。她先是把陳安丟到一邊,雙手結印指節做籌又開始策算了起來。隻是這一次,在策算結束後,她並沒有像前幾次一樣火急火燎地繼續抓起陳安趕路,而是輕噓了一口氣,摸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珠,在陳安的身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