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河澗古鎮
作者:手太陰肺經      更新:2020-04-01 10:13      字數:3227
  “……不是說先備著嗎?”

  “隻能這樣了……”

  “……是個外鄉人……”

  “外鄉人怎麽了……”

  “……遭了大難……家裏沒人了……身家清白……正好……”

  “後天,……良辰吉日……”

  陳安迷迷糊糊地聽著這些瑣碎話語,悠悠醒轉,在他大腦恢複意識的那一刻,一股奇癢襲遍全身,讓他恨不得掏心抓肺。不過他卻不敢有任何作為,因為他明白,這種癢是因為身體傷勢的快速愈合。

  最後他那一招舍身之劍,讓他傷的比張彥霆還要重,幾乎全身的骨骼都被徹底碾碎。從竅穴宇宙中汲取能量的做法是金身之上才有的能為,根本不是他一個連人間巔峰都沒有的普通武者能夠做到的,他異想天開,強行使用,自然要付出代價。

  好在他兩次筋骨翼膜大成,使得他的肉身極為強悍,比同境界的武者強出太多,這才能夠快速的恢複傷勢,不至於死在這種重傷之下。

  忍過開頭的難受,他終於能夠適應這種奇癢,並有意識的引導著自身真氣配合修複傷損,這才有閑暇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有意思的是他竟也躺在一張床榻之上,周圍是藏青色的簾帳,若讓張彥霆知道陳安和他最後竟是一個待遇,也不知會作何感想。陳安當然也是不清楚張彥霆的情況,隻記得自己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劍削下他腰間蓮台,至於最後蓮台落到了何處,張彥霆下場如何,陳安全不知曉。

  現在陳安也沒空去關心這些,弄清楚當下的處境最為緊要。

  他身上的傷勢因為強大體魄的關係,在昏迷的時候就好了個七七八八,隻要再修養幾日就能完全康複。而一身武功由於消耗太大,又因為經脈的損傷,暫時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不過武道根基未損,等到身體康複後,差不多武功也能同步恢複到共鳴元氣引動天象的程度。至於說恢複到麵對張彥霆時突破的外景大成境界恐怕還要月餘時間。

  體魄真氣修為對應天象,精神修為對應外景,那一劍是精氣神的共同消耗,肉身修為借助外力補養,恢複容易;但精神境界的消耗,氣勢的受損就隻能靠自身恢複了,可不是這麽簡單的。

  不過精神氣勢基於肉身氣血,他肉身完滿根基未損,精神氣勢的恢複隻是時間問題。

  不用像上次大周東海一戰後,一切重新開始,這讓陳安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這招舍身劍訣雖然是傷敵又傷己的做法,不過倒可以作為底牌使用,也就是陳安隻想著蓮台的事,那一劍沒有攻擊張彥霆的要害,否則的話,這一招麵對法相宗師都能有效殺傷,何況一個張彥霆。

  自身內部的情況無虞,陳安才開始關心外麵的環境。

  這應該是一處廂房,家具古色古香,依照床榻上的飾物和身上蓋著得錦被判斷主人家家資不菲,就算比之上原城沈家略遜,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自己這是被人給救了,雖然很不願意受人恩惠,但陳安一向恩怨分明,有仇要報,有恩亦要還。

  就在他胡思亂想這些有的沒的時候,一名十二三歲目光靈動地少女走了進來,她身著翠綠色薄衫,凸顯出玲瓏嬌小的身材,頭紮雙環表明她尚在稚齡,她手中端著一個銅盆,裏麵盛滿清水,似乎這些時日以來,就是她在服侍陳安起居。

  “咦?你醒了?”

  少女驚奇的發現一直昏迷的陳安竟睜開眼睛向她望來,也顧不得其他,放下銅盆就咋咋呼呼地又跑了出去。

  “老爺,老爺,姑爺醒了……”

  “姑爺?是指我嗎?這是個什麽稱呼?”陳安一怔,不明白此地是個什麽風俗,竟然隨便稱呼陌生人為姑爺,還有那少女穿的竟然是薄衫,北地還有人會穿薄衫?或者這裏還是北地嗎?

  想到這裏,陳安又不禁想到自己被張彥霆束縛住的那個陣法,那到底是個什麽陣法,又有什麽功用,似乎讓自己無法共鳴元氣外,別無其他作為。這一切的疑惑串在一起,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給他深想的時間,那翠綠少女又重新走了進來,伴著一名五旬老者走到陳安床前。

  大乾天下雖然幾乎人人習武,但不入天象,引導天地元氣洗練精髓,依然不得長生,甚或在北地要對抗惡劣的自然環境,能活過六十已然算是長壽了。年過五旬氣血兩衰,自然可以稱之為老者。

  這老者身著錦袍,頭上戴了頂員外帽,麵目良善,他走到陳安近前,慈和地看了過來,關切地道:“孩子,你醒了,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陳安於平澤溝生活的這幾年確實溫養了性子,不再厭世,也通了人情,不會再如當初初遇沈夫人時,明明是感激別人還一副酷酷的樣子,現在他麵對老者,微笑回應道:“是老丈救了我麽?不知恩人名姓?大恩不言謝,他日必有厚報。”

  陳安語氣誠懇,發自內心。

  “哎”,老者拖了長音,以示陳安言過,這才出言回答道:“老朽黃為,小哥不必如此,安心養傷為要”,說著他又寬慰了兩句道:“小哥你是從山上摔下來的,好在年輕筋骨結實,沒有什麽大礙,隻要多多修養,不日便好,有什麽事情就吩咐秀兒去做。”說著指了指身後露出個腦袋,探頭探腦好奇打量陳安的翠綠少女,陳安這才知道這小丫頭的名姓。

  對於老者的稱呼兩變,以陳安的細心也有察覺,隻是人家救了自己,直言相問太過冒昧,而且這裏真的是北地嗎?陳安無法起身,不能查證,不過他躺在床上感受著周圍的溫暖,不像是點了火盆就能夠做到的。在北地,點著火盆,睡著火炕,裹著棉被還會被凍的瑟瑟發抖呢。

  這些疑惑還未釋疑,陳安又聽得老者再次出聲發問道:“不知小哥如何稱呼?家中還有何人?身在何處?老朽遣人給他們送個信,告知小哥你的平安,也能免去他們的擔憂。”

  心知這是老者盤底的話語,陳安心中一緊,他當然不能讓老者去查證自家身份,這裏是否安全還未可知,消失的張彥霆不知身在何方,還有廣寒高家的仇怨,自己現在連自保之力都沒有,哪能輕易交底。

  於是一抹黯然之色浮現在陳安臉龐,他語氣低沉遲緩地編纂著新的身份:“小子姓陳單名一個安字,家中已經沒有人了,這次本是往外地投親,卻不想半路遇了盜匪,追逃之下,跌落山穀。”最後一句卻是為了應和老者說他從山上摔下的話語。

  “沒人好啊,哦不,我是說真是太可惜了,”老者一喜,緊接著又掩飾般地惋惜了語氣道:“小哥不用太過悲傷,就將這當作自己家,安心住下,養好身體才能再做打算啊。”

  陳安好奇地瞟了這老者一眼,這老貨剛剛疑似在笑,自己沒身份沒背景他就這麽開心?

  “多謝黃翁,”陳安嘴上誠懇,但心中的感激已經消退了不少,這裏處處透著詭異,事出反常必有妖,還是小心謹慎弄清楚狀況再說吧,不要最後恩人變了仇人,白白浪費自己一番感情。

  老者黃為又吩咐秀兒兩句,這才告辭,讓陳安安心養傷,自己則喜滋滋地不知道做什麽去了。

  丫鬟秀兒卻是被留了下來,把銅盆端到床前,繼續之前的活計,為陳安洗漱。

  陳安趁機裝出一副和善的麵容詢問道:“秀兒姑娘,剛剛黃翁走的急,還未來得及請教此地是何處?”

  秀兒低垂螓首弄著盆中毛巾,聞言長長的睫毛微顫,細聲答道:“回姑……公子的話,這裏是河澗鎮。”

  河澗鎮是個什麽地方?陳安一怔,他之前在靈樞觀的經閣中,為了做攻略,曾詳細記憶過整個北地的地圖,在上洛周邊根本沒一個河澗鎮。不過村鎮一級的行政單位,在大乾的疆域劃歸中連小城都夠不上,就算在北地這個人煙稀少的貧瘠之地也是多如牛毛。尤其是鄰近邊塞的地方,多有草原逃奴來到大乾疆域中安營搭寨修養生息成為新的村鎮,也有原本的村鎮毀於草原盜匪,消失在大乾版圖之上,所以村鎮變遷在北地實屬常事,不入地圖記載也是正常。

  不過既然以河澗命名當是臨近某條河流,弄清楚是什麽河也能確定自己如今身在何方。

  於是陳安又出口問道:“這河澗鎮當是個人傑地靈的處所,否則怎能生出姑娘這般秀麗的人物,不知道這裏傍著哪條河流?”

  為了不顯突兀,目的太過明顯,他還假作閑聊,出言多誇了一句,隻是這一句話卻讓秀兒螓首快要探到了臉盆裏,她鬢角一縷秀發垂下,陳安是看不清其麵龐,但通紅的耳根,卻直接闡述了陳安剛剛那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

  陳安目瞪口呆,自己不過略略誇了一句,語氣裏半點誠意也無,她怎麽能害羞成這樣?想到沈夫人身邊的小桃,就是有人在她麵前講葷段子,她還能麵色興奮的回一個更露骨的,陳安不由深刻懷疑,這裏真的是北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