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太嶽劍宗
作者:手太陰肺經      更新:2020-04-01 10:13      字數:3630
  陳安打馬揚鞭,一騎絕塵。

  忽然,天空一暗,“嗡”的一聲,無數箭矢自道旁叢林射出。箭杆長約七寸,箭尖以精鋼打造,刃麵平滑無暇,在陽光下泛著幽蘭的寒光。這種箭自然不是弓射出來,而是大周軍隊最強神兵,二十一發連珠弩。

  這種機關術大成的強弩每一隻都可以瞬間連發二十一箭將一個武林中的絕頂高手射成刺蝟,而此時看這遮天蔽日的情狀,絕對不下二十支齊射。

  陳安麵不改色,伸手解下披在身後的黑色大氅,淩空一兜,無數箭矢就如同乳燕歸巢一般,盡數被大氅收入其中。他動作不停,在馬背上扭腰擺臂,將大氅一抖一展,其中箭矢原路返回,聽其破空之聲,竟比來勢更疾三分。

  林中一陣悶哼響起,轉瞬之間寂靜下來。

  此時陳安已然揚塵而去。

  滄州夏日豔陽的毒辣,能使每一位旅人望而卻步,午時烈陽尤勝。陳安縱然內力深厚也不想在這麽個時辰玩命趕路,反正他時間充裕也不緊這一時片刻。

  牽馬來到路邊的一處麵攤,拴好馬,走進遮陽篷,要了碗陽春麵陳安就大快朵頤起來。

  唏溜溜地一碗麵下肚,陳安精神振奮了不少,將空碗一擲,捏出七枚銅錢,朗聲道:“老板,收錢。”

  麵店老板是個和和氣氣的白胖老叟,聞言笑嗬嗬地走了過來,剛走近陳安五步範圍,就見其手中的銅錢居然飛了起來,化為七束金光,直朝自己以及另外兩桌食客激射而去。

  麵店老板應聲而倒,同時倒下的還有其他六位食客。

  陳安麵色不變,懶洋洋地抓起行囊,亦步亦趨地走向自己的座駕,翻身上馬,離去,此地隻留下六具額頭有著一道血痕的屍體。

  良久,兩道人影出現在此地,看到這裏的情景盡皆一愕,急急趕上前來仔細檢查。

  其中一個頭戴儒巾做文士打扮的白麵中年人,雙目赤紅,瞪著另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漢子,咬牙道:“你個蠢貨。”

  勁裝漢子一臉惶恐,嘴唇喏喏發不出聲音。

  中年文士氣的頜下三縷長須都抖個不停,他顫抖著聲音向勁裝漢子質問道:“是誰給你的膽子去伏擊宗師的?”

  “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勁裝漢子好容易擠出一句話。

  “你不知道?去你媽的不知道。宗師要這麽好殺,還叫宗師嗎?”中年文士終於罵出了粗口,他臉紅脖子粗的繼續吼道:“這些可是王爺花費巨大代價才送進滄州的精銳,現在全被你給毀了。二十八個神弩手,七大絕頂刺客,連個響都沒聽到啊。你怎麽不去死啊?”他心都在滴血啊,要不是王爺為表現禮賢下士的姿態,以這個蠢材為主,以自己為副,哪會出現這種情況。

  勁裝漢子被罵的一臉衰樣,但還是不服氣的小聲嘟噥道:“剛剛我查過張平,屈茹的屍體了,他們死前並沒有暴露,這魔頭是怎麽發現的?”

  中年文士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他是誰?他是萬毒鬼王,萬毒鬼王殺人需要理由嗎?別說是偽裝的殺手,就算是真正的平頭百姓,你見他手軟過嗎?”

  事實上正如中年文士所說,陳安的確沒有發現那六名食客的異樣,隻是順手將之擊殺,如果這些人真是刺客,那就恰到好處,如果不是,那他們看到了伏殺自己的一幕也難逃被滅口,死誰手裏不是死,既然自己碰到當然就做做善事給他們個痛快了,他做事一向簡單粗暴。

  中年文士又走到陳安剛剛坐著的地方,端起其用過的麵碗湊到鼻子下麵嗅了嗅,麵色鐵青的將之狠狠砸在地上,摔個粉碎,衝著勁裝漢子繼續罵道:“你是白癡嗎?居然對萬毒鬼王下毒。”

  勁裝漢子無辜地道:“不,不是毒,隻是些,你說過,毒對宗師沒用。.”

  中年文士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你覺得對萬毒鬼王來說,毒和有區別嗎?”

  勁裝漢子徹底的無言以對了,他本是雲州綠林的好漢,這次存了投機之心,拜在秦王門下,並被委以重任潛入中原,並在王府管家,也就是中年文士的指示下,負責監視陳安。他一時立功心切,又對宗師沒有什麽直觀認識,結果就成了眼前的爛攤子。在他認為的必死之局,陳安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那種超凡入聖的力量,讓他此時都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他顫聲問道:“劉管事,宗師既然如此之強,我們拿什麽對付?”

  中年文士見他麵有懼色,心道:不好,這個孬貨別是嚇破了膽子想投敵吧,不行我需用話語震懾住他,多透漏出些東西也是在所難免了,於是道:“哼,他們有宗師,難道王爺就沒有宗師了嗎,上清劍派掌門冷清秋已經旗幟鮮明的支持王爺,此時就住在王府,任何宵小也別想造次。”

  雖然宋守等人也投靠了秦王,但中年文士還是覺得鎮壓滄雲兩州二十餘年的月華劍對麵前的雲州土鱉更有威懾力。

  果不其然,勁裝漢子立時肅然起敬,剛剛的退縮之意早拋到了九霄雲外,誠聲問道:“原來如此,宗師自有宗師對付,那劉管事,那我們現在的任務?”

  提到這個劉管事就想來火,但也知道再發火也於事無補,隻得沮喪道:“現在我們人手不足,根本追不上那煞星,隻能先行撤退,在清河守株待兔。”

  “還是劉管事有見地,事不宜遲咱們出發吧,先到清河設下陷阱埋伏這群兔崽子。”勁裝漢子也不想麵對陳安,急聲催促。

  中年文士已無力吐槽,這當強盜的就知道埋伏陷阱,設陷阱也要有情報啊,你連對方多少人都不知道,設多大的陷阱啊,設小了撐死你,設大了間隙定多,屁用沒有。這種人怎麽能平平安安這麽多年還沒被那些俠女俠少給端了的。

  陳安奔出一程,忽然發現那種若有若無的被監視感覺消失了,不禁心下愕然,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火了,早知道他們就這麽點人手,自己就手下留情了。

  他思索一陣,覺得丘淵他們應該也差不多都散開了,就算稍有差池,對方應該也拿不出更多的人手。自己已經完成了目的,之後隻要趕到清河與他們匯合就行了。如此便不需要再著急了,正好可以幹點自己的事情。

  到了雲州地界,距離清河就隻有三日路程了,陳安直接棄馬步行,換下一身招風的行頭,儼然便是名普通的浪子少年。

  昭陽縣城的古韻酒坊裏,陳安坐在二樓靠窗戶的位置,把一粒花生米的紅衣碾碎,花生仁送到嘴裏,就著一口渾濁的老酒下肚,好不愜意。

  既然不用趕路,陳安索性便悠哉起來。他以前一直過著匆匆忙忙四處奔波的日子,現在回憶起來,隻得對自己所背負之事,一笑置之。

  滄雲兩州都是民風彪悍之所,江湖門派林立,陳安看著來來往往執刀拿劍的江湖俠客,著實體驗了一把遊劍江湖的樂趣。

  “啪”的一聲,酒坊中的說書人將醒木一拍,調著嗓子說道:“……想那羅仙娘何許人也,隻見她將錦帕一展,就將那頭怪異妖獸吸了進去,她又拔下頭上發簪,迎風一揮就變作一柄三尺長劍。就在她要用這變化出的寶劍,將那妖獸斬殺之際,忽聽遠處有人喊道:‘劍下留人’。羅仙娘動作一頓,向聲音來處看去,竟是舊識,你道那來人是誰?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我次奧,方半截,你他娘的盡在關鍵時候熄火歇灶。”說書先生姓方,經常靠賣關子賺取銀錢,這本是經營之道,應有之義,可對這一群欲求不滿的粗魯漢子哪有道理可言,立時有不人不滿地大聲叫嚷,還給他取了“半截”的外號。

  說書先生可不管這些,你們這幫兔崽子聽爽了,我可就要餓肚子了。他立刻收拾東西走人,省的聽到那些汙言穢語,慪氣。

  他一走,酒坊中立時沸沸揚揚地討論起來,故事麽,說的就是個談資,隻自己看了偷著樂哪能暢快,當然是和一些誌同道合之輩討論討論顯擺自家見識,才能將快感發展到最大化。

  陳安素喜靜,對此隻是冷眼旁觀。忽聽身邊一道嬌弱的聲音響起:“師父,這世上真的有妖怪嗎?”

  陳安大感納悶,人家講的是神仙大戰妖怪,是個正常人不是應該問“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嗎?”她不問神仙問妖怪,這人生得有多消極。

  他忍不住向鄰桌瞟了一眼,隻見那坐了三男一女,剛剛的問話正是出自那唯一的一名女子之口。其實說是少女更為合適,因其隻有十四五歲左右,剛剛及笄的模樣,眉目精致,隻是皮膚太過白皙毫無血色,好似有病在身,淡粉色的雙唇似也證明了這一點。

  陳安一眼就看出她是手少陰肺經出了問題,至於到底是什麽病,這對於陳安這個半吊子醫生,可看不出來。

  她所詢問之人,是這一行之中最年長者,約有五旬上下,三縷長須垂胸麵龐白淨,隻是眼白隱有黃斑,略顯渾濁。這對毒道大家陳安來說倒是能看出來,其不是得病而是中了金環蛇毒,至於他能這麽妥妥當當地坐在那,卻是其內力深厚,普通的金環蛇毒也奈何不得他。兼且施毒者,用了一些麻痹神經的藥物混雜蛇毒使用。這種方法雖會減弱蛇毒,卻能讓毒性更纏綿,非特殊手法不可解除。

  另兩人都是年輕男子,一者二十出頭麵容方正,嚴肅沉穩,麵上還帶著名門正派的自矜;另一者十七八歲雖眉眼清秀,卻一臉憊賴之色。

  這四人都穿著一身藍底白襯,腰配寶劍,顯得格外爽利。

  一則情報迅速在陳安腦海浮現,太嶽劍宗,滄州大派,派中有一劍鎮河嶽孫慶,擎蒼劍何為等高手。背後是滄州大豪孫氏,河洛大族韋氏,中立陣營,與秦王和朝廷皆無瓜葛。

  關鍵是最後一點,讓陳安對他們失去興趣,既沒有對其救治的意思,也沒有上去補一刀的想法,繼續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