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襄王神曲
作者:手太陰肺經      更新:2020-04-01 10:13      字數:3768
  翌日,陳安一行五人走江南道至臨城。.

  一路上所見所聞,讓四個暗司精銳都看得觸目驚心,就更不用說小雯了。

  去年的旱情竟然延續到了今年,一路上真可謂是赤地千裏,浮屍遍野。隨處可見遊蕩的流民,向著周圍的城鎮逃荒,像蝗蟲一樣把周圍的城鎮拖垮,再向更遠處蔓延。

  若是以前,無論是朝廷還是吳王,早該派兵來限製流氓的活動了,該賑災賑災,該重建重建。可是在這緊張的時刻,雙方隻是漠視著這一切的發生,任江南道的百姓自生自滅。

  是天災是人禍真不好說。

  連章霞朱琦等心狠手辣之人看了,亦是臉色陰鬱,隻有陳安卻奇怪的麵露糾結掙紮之色。但他走在最前麵,其他人看不到他的古怪神色。

  陳安心中天人交戰,行動之後,是走陸路還是走海陸。按照司空成的說法,海陸是走不通的了,海神祭的威力在來時,陳安就搞得清清楚楚,就算自己等人隻是沿岸航行也絕對難以幸免,更何況這次的海神祭的持續時間還有可能會超過一個月。這意味著什麽,在船舶司待了一年多的陳安再清楚不過了。

  也就是說,無論是把行動時間推遲還是提前都躲不開。如今隻有陸路這一條道了,但這條途徑從海川郡走上府路經南福城過江南道,整條路一馬平川,若是被兵馬攔截,實在是九死一生。

  其實陳安是有主意的,隻要用從南疆搞來的瘴毒,匯聚此方水土,施放瘟疫。以如今流民擴散的速度,說不定都能糜爛到海川郡,到那時候海州大地哀鴻遍野,誰還有空對付自己這些人,那時大家就可以從容逃脫。

  但他委實難以抉擇,實在是這麽做太傷天和,而且瘟疫的威力不好控製,不知要死多少人。他曾看過暗司記載,先帝時期雲州西川路大旱,死九十六萬有齊。一場百萬人的大戰最多也就死個幾千人罷了,說是全軍覆沒,其實隻是潰逃和俘虜,瘟疫的威力恐怖至斯。當時他腦子隻得一個數字,沒有任何觀念,而現在在他眼前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地獄景象。他善惡觀念再淡薄也知道這件事實在是不妥當。隻是急切之間實在沒有其他主意。

  三天之後陳安等人來到了臨城,章霞的臉色比之前更白了一分,精神也變的很是萎頓。.朱琦和司空成看的大奇,他們可都是內力大成的高手,單以內力而言,尚章霞在他們兩人之上,怎麽會輕易生病。但若是說傷還沒好,那也不像。

  對此陳安沒有解釋什麽,隻是徑直帶他們到慕少平的醫館。

  此時慕少平正在為人診病,慕晴在一旁幫忙,而寧兒則是幫這病人抓藥,城裏生病的人著實不少,連慕少平這個深巷之中的醫館也是車水馬龍。

  陳安的到來,大家自是一番歡喜。對章霞等人陳安隻是介紹是同僚,便一筆帶過了。慕少平深知暗司是比較詭秘的部門,因此也沒有多問。隻是對陳安新收的徒弟林雯很是感興趣,笑道:“老了,老了,連小安都收徒弟了,哈哈,真是老了。”

  林雯隻和陳安學了辯藥已經煉製練功藥酒的知識,對製毒之道,還不曾涉獵,所以陳安也沒有什麽好避諱了。隻是微微一笑,任由慕少平對林雯考校一番,結果自是十分滿意。

  慕少平撚須笑道:“不錯,不錯,由徒及師,小安你的醫術看來也沒有落下。”

  陳安知道自己的醫術實在上不了台麵,聞言隻得尷尬笑一笑,岔開話題道:“侄兒的醫術比起叔父來還是相去甚遠,所以才把這位同僚帶來請叔父診治一番。”說著讓出了身後的章霞。

  慕少平早看出了章霞似有不妥,但暗司行事大異尋常,他怕陳安另有什麽深意,所以也沒有多問。直到這時陳安言明,他才向章霞道:“這位姑娘請借手腕一觀。”

  章霞伸出手臂,客氣的道:“有勞慕大夫了。”她也不知道慕少平是誰,但看陳安都對其如此尊敬,隻道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的叔叔,所以口氣甚是謙和。

  慕少平伸指搭在其的手腕上,片刻之後,他臉色猛然一變,像是被燙到一樣把手縮了回來,驚異地目視陳安。

  陳安就好像知道他的意思一般,點頭道:“是病,如果是毒,我就能幫她解了。”

  慕少平道:“那她這……”

  “叔父也沒有辦法?”陳安皺眉道。.

  慕少平蹙著眉頭道:“十分棘手。”

  他們二人說的話沒頭沒腦,一群人都莫名其妙,章霞本人更是心中忐忑,實在想不通自己得了什麽病如此棘手。但在陳安說話之時又不敢插嘴詢問,另外兩人自然也是如此。

  慕晴的性子直,而且對陳安隻有親近,沒有敬畏,便直接問道:“爹,你們兩在打什麽啞謎?”

  “這個……”慕少平微一猶豫,陳安卻直接說了出來:“是瘟疫。”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章霞更是臉色煞白,瘟疫的恐怖她自然知道。

  慕少平說不出口就怕引起眾人的恐慌,此時見陳安直言不諱,便也開口說道:“大家也不用太害怕,這病灶隻是剛起,而且章姑娘體質很強,氣血充足,應當沒有大礙,隻是諸位還是離章姑娘遠點的好。”

  說完又看向陳安,說道:“瘟疫病灶變化多端,需要章姑娘多服幾劑藥劑,來辨識病理,才可根除。”

  陳安點了點頭,就此安排章霞幾人住了下來,便於慕少平就近治療。反正周圍的房舍已經全部被陳安買了下來。

  安頓下眾人,陳安才與慕少平正式相見,互敘別時情狀。

  寧兒此時走了上來,眼而笑得月牙一般,開口說道:“陳……安。”

  她這兩個字說得艱難異常,而且斷斷續續,但陳安卻是大喜:“寧兒你會說話了,這真是太好了。”

  “還……還……”寧兒也很高興,小臉紅撲撲的,隻是一急又說不出了。

  陳安自然知道她想說還不流利,於是點著頭鼓勵道:“多多練習,總會好的。”

  他又轉頭向慕少平感激道:“叔父的醫術真是出神入化,侄兒佩服。”

  慕少平正要說些謙虛的話語,一旁的慕晴卻搶著道:“那是自然,這些年爹爹和我東奔西走治愈過各種疑難雜症,爹爹的醫術比之當年更強了無數倍,絕對當得起出神入化這四個字了。”

  慕少平被女兒搶白不禁笑著搖頭道:“你這丫頭就會胡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的醫術略有長進是真的,說什麽出神入化就太過誇張了,咳咳……”

  說到後來突然咳嗽起來,陳安一驚:“叔父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慕少平笑道:“沒什麽,隻是嗓子不太舒服,等會喝點菊花茶就好了。”

  慕晴也道:“爹你真沒事吧?這都好幾天了,要不明天歇診一天?”

  “不用,爹的身體好著呢,爹還要看著你出嫁才能安心,怎麽會有事。”慕少平拍了拍慕晴的手說道。

  “爹你說什麽呢?”慕晴大羞不依地嬌嗔。

  慕少平道:“害什麽羞,你總是要嫁人的,這些年你隨著爹東奔西跑確實耽誤了你。你覺得小安怎麽樣?”

  慕晴正想著這些年來的經曆,不想自家父親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臉羞得通紅,嗔道:“爹,你亂說什麽,小安比我還小呢。”

  陳安在旁邊也是聽的一囧,偷眼看了慕晴一眼,隻見她眉目黑白分明,唇如塗丹,雙頰酡紅,真真是人比花嬌,他的心房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慕少平道:“這算什麽理由,我就看小安挺合適的,他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而且和你也是青梅竹馬。小安,你說我把晴兒許配給你怎麽樣?”

  “我……我……”,陳安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口中如同堵塞一般根本說不出話

  慕晴大羞,一把抓住在一邊看熱鬧的寧兒往陳安懷裏一塞,道:“我看啊,還是寧兒與安弟比較般配,爹你就不要亂點鴛鴦譜了。”

  寧兒正在一旁眯著眼看的不亦樂乎,冷不防被慕晴抓住做了擋箭牌,嚇的連連擺手,奈何急切之下隻吐出一個字:“不……不……”

  她羞窘的模樣逗的大家哈哈大笑。慕少平看著三個晚輩的笑鬧,撚須微笑,一陣平和欣喜,天倫之樂莫過於此。

  眾人玩笑了一陣,看到慕少平精神不濟,便紛紛告辭。慕晴和寧兒先行離去,陳安落後幾步,他走到門口想了想,又回轉過來,從衣袖中摸出一個瓷瓶,關切地道:“叔父你到底哪裏不舒服,小侄這有些許滋補氣血的藥,你拿著。”說著把瓷瓶遞到慕少平手中。

  慕少平看他對自己如此依戀,心中甚是欣慰,寬言道:“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自己清楚,隻是年紀大了,許多病都不能速好,纏綿多日,損耗了不少精力。”

  陳安看著慕少平斑白的頭發,心中唏噓,其實慕少平也不過五十出頭,看起來竟像六十多歲的樣子。他知道這是因為其整日奔波風餐露宿的原因,這些苦難的經曆也使其身體愈發的差勁。

  慕少平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人老了就是這樣,真到了油盡燈枯的那一刻,什麽藥也沒有用的。不過你這藥,我還是收下了,承你的情了,嗬嗬。”

  陳安急切道:“不會的,叔父,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慕少平笑道:“這世上又能有幾人長命百歲,隻要看到你們好,我也就安心了,哪怕要我速死,我也心甘情願。”

  陳安聽他說的淒涼,似連後事都想好了,心中惶急:“叔父,我……”

  慕少平打斷他道:“其實我今天並不是開玩笑,你是我看長大的,叔父知道你雖然幼失怙訓,行事比較偏激,但本質還是好的,把晴兒托付給你,我也放心。你和叔父說句實話,你願意照顧晴兒一生嗎?”

  陳安不想他話題岔道這裏,臉色一紅,喏喏道:“我……我是……願意的。”

  慕少平欣慰的大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害什麽羞。”

  陳安臉色更紅,但想到若真與慕晴成親,他心中又生出無限歡喜。一時之間不禁思緒翩翩,兒時的青梅竹馬,再次見麵的懵懂情動,以及聽到慕少平許親時的欣喜若狂,都讓他心胸火熱,都不知道最後怎麽從慕少平屋中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