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這段時間封雪有些心神不寧的，經常會想起高中的一些對話，有一次洗碗的時候，洗著洗著思緒就飄遠了。

  　　等回過神才發現已經倒了三遍洗潔精。

  　　她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一些事情，腦子裏時不時會閃過零星片段，卻怎麽也抓不住關鍵。

  　　離月底越來越近了，她的時間有些不夠用，漸漸的，也就不去管這些蕪雜的念頭了。

  　　每天早上起來她就要往郭語那邊趕，第一次幫忙籌備婚禮，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麽多複雜的事情要處理，很是手忙腳亂。

  　　中午的時候樓毅會開車過來帶她去餐廳吃飯，樓毅會問她上午具體做了什麽，然後靜靜聽著她講話。

  　　一次封雪講得口幹舌燥，低頭就看到了一大杯蜂蜜水，喝起來甜絲絲的。

  　　走的時候，封雪湊過去親了下樓毅的嘴角，觸到了一絲涼意，不敢看他的表情，頭也不回地跑去繼續幫忙了。

  　　婚禮的日子一天天臨近，郭語現在完全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每天都要拉著封雪分享秦嶽承新送給她的禮物。

  　　“秦嶽承最近特別浪漫，我真是嫁對人了。”

  　　“秦嶽承又送我芭比娃娃了，哈哈哈哈他是不是弱智。”

  　　“我家弱智昨天送了我一隻鴨子，你知道嗎？是活的那種，小黃鴨，看到它從盒子裏蹦出來的時候真的嚇我一跳！”

  　　對於郭語明貶暗秀的行為，封雪每次的回應都是“嗯嗯嗯嗯，他真的是弱智”。

  　　受到郭語的感染，她覺得空氣裏都充滿了浪漫的味道。

  　　她羨慕那些時光流逝卻沒有改變的人，作為這段愛情的見證者，封雪比旁人更能體會它的珍貴與來之不易。

  　　從初中開始，郭語努力走向自己的心上人，一步步走得很堅定，也終於走到了巨大的鮮花拱門下，牽住了那個攜手一生的人。

  　　因為要幫樓毅搭配婚禮當天的出席衣服，這天封雪又去了趟他老家的臥室。

  　　樓正峰和孫雪芝早已從樓毅口中逼問出霧城發生的重大改變，現在見到封雪兩個人都很歡喜。

  　　孫雪芝在封雪麵前擺好了一大盤堅果水果，樓正峰催促著她多吃點，兩個人忙前忙後的，親熱得就差叫一聲兒媳婦了。

  　　封雪很是羞澀，她有些招架不住樓毅父母的熱情，勉強喝完一盞茶就溜進了臥室。

  　　衣櫃裏樓毅掛著的衣服不多，她挑了幾件黑色外套，又抽出幾條領帶。

  　　轉身時不小心撞到床頭櫃上，才發現之前放在這裏的那幾本書已經消失不見了。

  　　上次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封雪大概知道，樓毅或許也怕她再多想。

  　　雖然心裏明白那些照片上記錄的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也早就知道樓毅交過女朋友。

  　　可那段時光和她的暗戀曾經在同一個時空交錯存在，他人的甜蜜背麵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她似乎很難做到毫無芥蒂。

  　　封雪不敢再想了，拿著衣服就走出了臥室。

  　　十月的最後一天，天氣很好，沒有熱得讓人心浮氣躁，也沒有降下點滴雨水。

  　　天空清爽澄澈，萬裏無雲，像是潑灑了碧藍的顏料。

  　　陽光並不刺眼，有些懶懶地照拂著大地，風也溫柔，樹也溫柔……

  　　封雪早上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夢，舒服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今天是郭語的婚禮，她特意穿了一件黑色的禮服，腰間的流蘇自然垂墜，裙子上點綴了很多小亮片。

  　　樓毅看到她的打扮時，有些挪不開眼睛。

  　　黑色把她的皮膚襯得更白了，恬靜的長相加上有些淡淡憂鬱的眼睛，她站在那兒就像是一朵亭亭的睡蓮。

  　　“樓毅，我這樣穿沒什麽問題吧？”封雪有些猶豫，“你覺得好看嗎？”

  　　樓毅的回答是低頭吻住了她，他扶著她的腰，尋找著她的唇舌，吻得很深入。

  　　封雪推了推他，不知道這人怎麽忽然親她，卻換來更激烈的吻，許久才停下。

  　　分開時兩個人都有些氣喘籲籲的，封雪囁嚅著開口，“走啦，別錯過了儀式。”

  　　到明輝酒店的時候，秦嶽承正站在門口迎接賓客，看到妻子的至交好友過來了，連忙招手示意。

  　　封雪準備了一個大大的紅包，裏麵有她之前一個月的工資，她笑著把紅包交到秦嶽承手上，“紅包給你啦，人你可要照顧好哦！”

  　　秦嶽承接過囑托，鄭重地點了點頭。

  　　郭語應該還在梳妝打扮，封雪看著樓毅緊握著她的手，放棄了跑去化妝室一探究竟的想法。

  　　婚禮現場來了很多人，還沒開始上菜，主持人為了維持氣氛跟大家做起了小遊戲。

  　　封雪看到楊橙之已經到了，高興地拉著樓毅過去坐在了同一桌。

  　　楊橙之笑道：“特意幫你占的位置，就等你們來了。”

  　　封雪很快和她聊起了娛樂圈的最新八卦。

  　　樓毅一直在桌下牽著封雪的手，他靜靜看著封雪的側臉，有些漫不經心地聽著台上的遊戲互動。

  　　主持人拿出了下一輪遊戲的獎品，是一隻一人高的大熊玩偶，玩偶是藍色的，嬌憨可愛。

  　　台下的小孩子都發出了驚呼，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

  　　封雪忽然抬頭看向台上的主持人，他正在拿著話筒念遊戲規則，另一個手緊緊地抱著那隻大熊玩偶，有點吃力的樣子。

  　　她看著看著，手機忽然掉到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樓毅彎腰撿起了手機，他吹了吹手機屏幕上的灰塵，有些奇怪：“怎麽啦？這麽不小心。”

  　　封雪接過手機，下一個動作是撥開了樓毅的手。

  　　那力道很輕，卻堅定得不容置疑。

  　　她的思維有些混亂，看著樓毅的眼神像是不認識這個人一樣。良久，她攥著拳頭，有些慌亂地站了起來。

  　　對了，楊橙之呢，得找到楊橙之。封雪的心裏終於有了一點點頭緒，她想起楊橙之剛才去了廁所，連忙跌跌撞撞地向廁所走去。

  　　樓毅跟著跑了過去，被攔在了女廁所的門外。

  　　封雪一言不發的神情讓他一顆心變得沒有著落，他回想著剛才的情況，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麽。

  　　“寢室長，寢室長，”封雪在女廁所裏毫無形象地大叫，急得快要哭了，“你在哪裏啊，我有事情，我有事情要找你。”

  　　楊橙之剛剛要衝水，聽到封雪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走出了隔間，“我在這裏。怎麽了怎麽了你別急。”

  　　“你快把徐一心的聯係方式給我，求求你，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你幫我找到她好嗎？”

  　　封雪緊緊攥著楊橙之的衣服下擺，有些語無倫次，“上次你說……你說有她的微信的，微信，求你了。”

  　　楊橙之翻出手機裏的通訊錄，手指不停滑動著，從一大堆名字裏找到了徐一心。

  　　她把手機遞過去的時候，看見封雪哭了，她哭得那麽傷心，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好，我是封雪，上次在商場和你見過，我和楊橙之一起的。你還記得我嗎？”

  　　“我打電話是想問你，你高中的時候，是不是和樓毅談過戀愛。”

  　　“你們是不是高一就在一起了。”

  　　“那時候是不是有個女生，給你送過一隻大熊，她是搬到你們寢室裏，放到你的床鋪上的。”

  　　“對，我就是那個女生。那隻大熊，後來你是怎麽處理的？是把它還回去了嗎？”

  　　“燒了啊……原來樓毅把它燒了啊。”

  　　“樓毅之前也找過你問這些事嗎……原來是這樣啊。”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當時那個追你的人……是不是叫吳涯啊。”

  　　樓毅背靠著門，聽著越來越小的聲音，一顆心墜到了穀底。

  　　廁所裏忽然傳來驚呼，樓毅一把推開了門，隻見封雪倒在地上，楊橙之正在撥打急救電話。

  　　樓毅說不出話，顫抖地抱起了地上的人，覺得懷裏的重量很輕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