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回 Z 城第一天就下起了暴雨，一道道水柱從天空噴灑下來，整個世界都變得濕漉漉的。

  　　這種天氣最適合窩在家裏，什麽也不想，舒服地玩一整天手機。

  　　偶爾拉開窗簾看一眼街道上的雨傘慢慢劃開水幕，帶出一串旖旎的水珠，然後消失在街角，

  　　現在封雪是無業遊民，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家裏浪費一整天的時間，天氣不好的時候就更懶得出門。

  　　楊橙之打來電話的時候，封雪正在煮什錦湯，這段時間她心情很好，開始嚐試看著菜譜學習做菜。

  　　她拿著勺子不停地攪動鍋裏的丸子，唯恐它們糊在鍋底，聽到手機的震動聲響起，分出一隻手接起了電話。

  　　畢業以後，封雪和班上所有人都斷了聯係，除了郭語，其他人都談不上交情。

  　　對楊橙之，封雪是感謝多過親近，為了還人情，高中的時候她盡力幫過楊橙之很多忙，也送過很多小禮物，畢業後卻幹脆地斷了聯係。

  　　要說為什麽，其實當時封雪甚至想把郭語的聯係方式都刪了。

  　　在寫那本小說之前，她有意無意地強迫自己遠離高中的一切人事，完全從那個圈子裏脫離出去，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這樣自己就能忘了所有痛苦。

  　　時隔多年聽到楊橙之的聲音，心裏還是不可抑製地湧起了淡淡的懷念。楊橙之打電話過來是約她去逛街買東西。

  　　剛下飛機封雪就收到了郭語的電子請柬，才知道這個月月底就是她和秦嶽承的婚禮，兩個人早已領證，最終挑在郭語出生的月份辦了婚禮。

  　　封雪和楊橙之都收到了請柬，也打算好了要送什麽新婚禮物。借著那本小說和婚禮的契機，兩個人重新聯係上了。

  　　第二天下午封雪先去了一趟醫院，進門的時候沈策揶揄地看向她，“霧城之旅如何？”

  　　封雪撓了撓頭，清了清嗓子開始胡編亂造：“海鮮很好吃，幾元錢就能吃一大盆呢，吃了以後感覺失眠頭痛都好了。”

  　　“我看不是海鮮厲害，是有隱士高人陪著貼身治療吧？”

  　　“打住打住。”封雪臉有些紅，“大醫生，快別聊這些有的沒的了，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給我做那種超長的測試題吧。”

  　　沒想到沈策揮了揮手，從抽屜裏拿出一顆糖遞給了封雪，“今天先不用做測試了，我看你最近的狀態挺好的，喏，吃顆糖就回家去吧。”

  　　“啊，什麽情況呀，那我下周還要來嗎？”

  　　沈策推著封雪走到門邊，毫不客氣地趕人，“你還真當我這裏是什麽很好的地方啊。如果最近沒什麽不開心的就不用過來了，有時間多陪陪那位高人吧。”

  　　離開醫院後，封雪攔了一輛出租車，前往和楊橙之約定好的商場。

  　　很多年沒見了，兩個人剛見麵時有些尷尬，急著想找話題打破僵局又總是同時開口。

  　　終於在兩人又一次搶著開口的時候，楊橙之忍不住笑了，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封雪，哎喲我們倆怎麽搞得跟陌生人相親一樣，緊張啥啊真是的。”

  　　封雪也笑了，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自然，“寢室長，好久不見啦。”

  　　今天封雪穿了一件淡藍色的襯衫裙，頭發簡單地披散著，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酒窩。

  　　楊橙之眼前浮現出很多年前穿著藍白校服的有些靦腆的女孩，真心實意地開口，“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都不敢認，你變漂亮了好多啊，也更自信了。”

  　　“是呀，畢竟我可是人造人，要不要給你介紹整形醫院？”

  　　楊橙之被逗笑了，拉著封雪的手搖個不停。

  　　“對了，寢室長。”封雪轉過頭看她，“剛剛就想說了，你高二的時候從我這裏借的那幾本意林雜誌還沒還我呢。還有格言，還有飛魔幻。”

  　　“好啊你，這麽多年了你就記著這種小事啊，”說話時剛好路過了商場裏的一家書店，楊橙之連忙拉著封雪走進去，“不就是雜誌嘛，走，姐給你把這家店包下來。”

  　　“哈哈哈你可要說到做到啊，騙人的是小狗……”

  　　兩人正插科打諢的時候，有人拍了下楊橙之的肩膀，楊橙之轉身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你呀，好巧啊，你也來這裏買東西嗎，好久不見了。”

  　　看著兩人熱絡的寒暄，封雪以為楊橙之遇到了以前的同事，就走到了一旁打算先等她們聊完。

  　　“哎，給你介紹一下。她也是市一中的。”楊橙之把封雪拉回身邊，笑著向對麵的女生做起了介紹，“封雪也是一班的，那時候我們兩個都住在 301 寢室，今天既然碰到了就認識一下吧”

  　　女生很熱情，大方地跟封雪打了招呼，封雪覺得她有點麵善，也回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正麵對上女生姣好的麵容，那種熟悉感撲麵而來，好像這個人前不久才出現過，她轉向楊橙之問道：“寢室長，她是誰呀？”

  　　“她是以前我們隔壁 302 寢室的寢室長，叫徐一心，你有印象嗎，可能你們高中的時候在路上還見過呢。”

  　　猝不及防間，這個名字再一次出現。封雪怔愣了好一會兒，怪不得覺得眼熟，原來之前在樓毅的照片裏見過。

  　　徐一心還有事，隨意聊了幾句就跟她們告別了。

  　　封雪知道徐一心是樓毅的前女友，雖然她一再催眠自己不要在意，可思緒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淩亂。

  　　她定了定神，問道：“寢室長你是怎麽和她認識的啊。”

  　　“以前一心和我都是寢室長，經常一起去找寢室阿姨拿東西就認識了，她人挺好的。畢業的時候我們加了微信，我也沒想到今天會碰到她。”

  　　封雪的語氣如常：“今天都要變成故人見麵大會了。”

  　　楊橙之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高中的時候你們應該見過啊。我怎麽記得那時候一心還找我問過你，那時候她說什麽來著。我想想啊。”

  　　楊橙之皺起了眉頭，努力回憶著有些遙遠的從前，慢慢抓住了一些片段，“啊，那天你應該不在。我和她一起去開水房打水，她忽然向我打聽你，然後叫我轉告你，不要再給她送東西了。”

  　　說著她自己都有點困惑，頭腦中蹦出來的畫麵清晰得就像昨天，但她有些理不清思緒，“我那天可能太忙了，我都記不清後來有沒有跟你說過這件事。”

  　　“沒有啊，我不記得有這回事呀。”封雪眨了眨眼睛。

  　　“哦，但是她為什麽說你給她送東西啊，老實交代你送什麽了。”

  　　“不知道呀，或許是我幫別人送的吧，剛剛開學的時候我不是經常幫班上同學跑腿嘛。”

  　　“想起來了，那時候班上有人找你幫忙你都不會拒絕的。班上男生都說你像個傻子一樣的，什麽忙都幫。”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楊橙之咳嗽了一聲：“那肯定是你幫別人送的吧，都那麽多年了，算了，不管這些了，咱們繼續逛街。”

  　　楊橙之很快把這個小插曲拋到了腦後，開始認真挑選出席婚禮要準備的衣服。

  　　封雪心裏歎了口氣，她有些奇怪自己以前怎麽會給徐一心送過東西，時隔多年已毫無印象，怕再想下去又是徒增煩惱，隻能強迫自己忘了這次偶遇。

  　　回到家時，樓毅正靠在房門口，眼巴巴看著她走近，像隻小狗，“怎麽逛街逛得這麽遲，現在才回來。”

  　　“你怎麽不回自己家裏休息啊，這樣站著很累啊。”封雪掏出鑰匙開了門，“快進來吧，我給你帶了禮物。”

  　　小狗高興地搖起了尾巴，“什麽禮物啊。來來來讓我看看。”

  　　在各種精美的禮品袋裏翻了半天，終於從一堆衣服裏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盒子，樓毅放在手裏掂了掂重量，盒子輕飄飄的，裏麵的東西應該很小。

  　　腦子裏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樓毅摒住了呼吸，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蓋，看到裏麵是一對銀色的袖扣，劇烈的心跳慢慢平息了。

  　　“怎麽忽然送我袖扣？”

  　　“嗯，因為你要打扮得帥一點。”

  　　樓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有些懷疑，“還不夠帥嗎？”

  　　“嗯，因為你要跟我一起去參加郭語的婚禮，所以要打扮得比現在更帥一點。”

  　　“郭語？她沒有邀請我呀。”

  　　封雪把袖扣別到了樓毅的衣袖上，一字一句地開口，“你是我男朋友呀，郭語說省的她再多發一張請柬了，你要陪我一起去的。”

  　　反應過來的樓毅摸了摸袖扣，笑得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