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酒局散場了，封雪站在彼岸花酒吧門口等出租車。

  　　此時已經是深夜 11 點多了，身後的酒吧裏還是熱鬧非常，歌舞聲震動不息。街道上卻少有人影，隻剩下幾盞路燈孤寂地亮著。

  　　她剛剛喝了好幾杯酒，有點微醺，被晚風一吹，酒意倒是散去不少。

  　　郭語和秦嶽承在不遠處陪著她等車，兩個人聊得很開心，一點也沒被剛才的事情影響。

  　　樓毅從酒吧裏走了出來，剛剛去洗手間清理過，他的臉已經幹幹淨淨，隻是衣服上還有一些酒液的痕跡殘留。

  　　路過封雪的時候，他雙手插兜走得很快，一副看不見她的樣子，徑直走向了秦嶽承。

  　　封雪看到他對秦嶽承和郭語說了些什麽，接著就推著秦嶽承上了轎車。

  　　封雪還沒回過神，就看到樓毅大步走回來，“他們先回家了，你不用打車了，我送你回去。”

  　　“手機已經下單了，你不用送我。”

  　　“取消訂單。”

  　　樓毅的聲音有點冷，封雪感覺心裏湧起一陣煩躁：“樓毅！你幹嘛強行要送我回去，好，你是生氣了對吧，剛才我不該用酒潑你，我跟你道歉。”

  　　“你取消訂單，剛剛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封雪氣急，抬腿踢了他一腳。可樓毅像個石頭一樣，毫無反應，隻重複了一遍，“取消訂單，我送你回去。”

  　　最後，封雪蔫蔫地上了樓毅的車。

  　　車裏有淡淡的香味繚繞著，音箱放著舒緩的音樂，遊絲一般飄在空氣中，幽幽歌聲融入夜色，撥動心弦。

  　　樓毅把車開得很慢，怕車裏太悶，他打開了半扇車窗，清爽的風就吹了進來。

  　　封雪有些頭暈，她想，一個小時前兩個人還劍拔弩張地在酒吧裏對峙，現在又平和地坐在一輛車裏，回憶著這一晚上荒謬的劇情發展，她慢慢笑出了聲。

  　　被笑聲吸引，樓毅轉頭看向她，她的臉很紅，像是新手化妝塗多了腮紅一樣。那一抹朱色蔓延到眼角，卻無端端流露出幾絲媚意。

  　　他心裏忽然有點亂，連忙轉頭看著前方的路況，想到之前的事，他緩緩開口：“封雪，剛剛在酒吧裏的遊戲，讓你喝了那麽多，我跟你道歉。”

  　　樓毅知道自己有點惡劣，其實他一開始沒想針對封雪，隻是她瞪著他的時候，他心裏就好像有一隻小貓在抓撓一樣。

  　　他想，自己就像是那種喜歡欺負小女生的三歲小毛孩一樣，可他心裏明白，行動上卻怎麽也忍不住。

  　　風吹拂著發絲，封雪感覺思緒清晰了不少，她搖了搖頭，“沒事的，遊戲而已。”

  　　“那我們現在還是陌生人嗎？”

  　　封雪不明白樓毅為什麽這麽執著於陌生人這個稱呼，她懷疑他對這三個字過敏，隻能順著他的意思，“不是，我們已經認識了。”

  　　紅燈亮了，封雪打開車窗，雙手扒在窗沿上吹起了風，樓毅垂著眼看她像小白鼠一樣探頭探腦，不禁輕輕笑了笑，“封雪，可能之前咖啡館裏的事，讓你有些不舒服，但我真的沒有惡意。”

  　　“哦，知道啦。”

  　　“包括我後來在微信上給你發了一些消息，其實我隻是想找個機會跟你好好聊聊。”樓毅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委屈：“我知道我有點心急，發的可能比較頻繁，但怎麽也沒想到你就直接把我拉黑了。”

  　　封雪拖長了語調，怪聲怪氣地回答，“樓毅，你那叫一些消息嗎？你的消息差點把我的手機內存占滿了。”

  　　“有這麽誇張嗎？”樓毅輕笑，“不過現在你能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嗎？我保證不會一直給你發重複的消息了。”

  　　封雪唔了一聲，慢慢拿起手機解了鎖。她想，就算恢複微信的好友關係，他們又有什麽好聊的呢。

  　　他們兩個，除了高中的短暫交集，後來就完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挖空心思想出的話題，除了高中還是高中,可她不願意一直聽這些。

  　　樓毅想起之前酒吧裏那個未完成的遊戲，他添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到底還是問出了口，“封雪，你真的喜歡了我那麽長時間嗎？”

  　　封雪愣了愣：“樓毅，你是更想確定我喜歡你這件事，還是想搞清楚我喜歡你的時間？”

  　　“都有吧，我並不是要逼你什麽，我隻是想問清楚以前的一些事。”

  　　樓毅三兩句話又扯回高中的事情去了，似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話題永遠也繞不開那些從前，她總是習慣性逃避，他卻有些咄咄逼人。封雪簡直想歎氣，他真的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啊。

  　　與其遮遮掩掩，不如一次把話說開。借著酒勁，她對提起曾經的少女心事忽然也沒那麽排斥了。她轉頭看向他：“我高中的時候確實喜歡過你，但那時候年紀小，不懂情愛，我對你的喜歡，可能和喜歡阿貓阿狗沒什麽區別。再說了，那時候整個學校那麽多人喜歡你，也沒什麽稀奇的吧。”

  　　樓毅擰起了眉，不明意味地笑了，“阿貓阿狗嗎……”

  　　封雪沒理他，繼續飛快地說著：“後來大學的時候，我們雖然考到了同一個學校，可在不同的校區，我根本沒遇見過你。你說的七年，真的有點誇張了。”

  　　“哦，我之前不知道你跟我一個大學，隻是隨口說了七年。”

  　　意識到自己被詐了，封雪臉有點燒，但她還是很冷靜地開口，“你想問的事情，我已經回答了。那本小說確實有參考你身上的一些事情，但你讀過的呀，也沒有那麽複雜，就是寫了高中那時候對你的一些仰慕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高中的事情早就過去了，就這樣吧。”

  　　樓毅張了張口，又止住了。他知道，不能再提過去的事情，她會生氣。

  　　從看到那本小說開始，他的思緒就被高中時候的往事占據了，他有很多跟多話想問封雪，可顯然他找不到合適的方法，也找不到時機。

  　　不過還好，至少還有以後，至少他能先和封雪成為朋友。

  　　不讓談從前，那談以後吧。

  　　車速慢了下來，已經到了封雪的小區附近，樓毅問清楚了地址，把車停靠在了一間超市旁邊。

  　　幾隻流浪貓靈巧地從路上跑過，有一隻跳到了車蓋上，衝著樓毅呲了呲牙。兩個人都笑了，氣氛鬆弛了不少。

  　　封雪從車上跳下去，跟他揮了揮手，轉身就想跑回家。

  　　樓毅拉住她，封雪看著自己的衣袖被扯得有點變形，心想這人怎麽老喜歡拉同一個部位。

  　　樓毅皺著眉，修長的手指有些不安，沉默良久才開口：“周六晚上一起去看電影嗎？”

  　　封雪轉過身看著他，那麽多年了，她還是招架不住他的那張臉。

  　　周圍很安靜，她沒有立刻回答，她想，樓毅的聲音真的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