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期六放假的時候，封雪去了一趟堂姐家，那時候電腦還算是比較貴重的物品，並不是家家戶戶都有，封雪能想到的人裏麵，隻有堂姐會大方地把電腦讓給她用。

  　　整個下午她隻做了兩件事，????????用百度搜索樓毅的名字，以及研究 QQ 的各種玩法。

  　　封雪給自己注冊了一個 QQ 號，因為怕忘記賬號密碼還特意在紙張上謄寫了一遍。她搜索了好多次樓毅的賬號，看著那個天藍色的頭像，鼠標點啊點啊，愣是不敢發出好友申請，自然也就看不見空間動態。

  　　最後她隻能把樓毅的昵稱和個性簽名摘抄了一遍—，LY—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一心一意”封雪默念著這四個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過還是有其他收獲的，她搜到了樓毅的百度貼吧，貌似是喜歡他的女生建立的，名字就叫樓毅吧。

  　　看到貼吧在一堆不著邊際的搜索結果裏跳出來的時候封雪有點震驚，她以前一直覺得隻有追星的粉絲才會給偶像建立貼吧，又害怕隻是同名同姓。

  　　她連忙點開裏麵的帖子瀏覽了一遍，貼吧裏的帖子不多，寥寥幾句話基本是分享一些見到樓毅之後的心情，或者是談到學校重大活動裏樓毅的一些動態。

  　　封雪很快就看完了，還往 MP4 裏下載了幾張別人偷拍的樓毅照片。

  　　準備回家的時候堂姐很是關心地問封雪資料查得怎麽樣，需不需要她幫忙。封雪隻能含糊地應付過去。

  　　回去的路上要穿過一條幽深的小巷子，裏麵每戶人家都養了狗，雖然都用鐵鏈鎖著，但是狼狗看到陌生人時凶狠的叫聲還是讓封雪覺得害怕。

  　　她目不斜視地看著斑駁的磚路上新長出的濕滑青苔，盡力忽視一旁虎視眈眈的目光，走路都有點瘸了起來，心裏琢磨著不會哪條鐵鏈忽然斷了吧……

  　　終於走出小巷時，封雪回頭望了望，她想，明天她還是要去堂姐家。

  　　周一晚自習下課的時候，郭語拉著封雪一起去廁所，一路上都在講五班的那個誰。自從上次談心後，郭語的暗戀話匣子完全打開了。

  　　那個誰叫做秦嶽承，初中剛開學的時候，郭語被數學老師提問，回答不出來問題隻能尷尬地站著。古板的數學老師批評了她幾句，轉頭問班上哪個同學能幫助一下郭語同學來解答這個問題。

  　　當時郭語隻覺得無語到家了，這老頭直接換個人點名提問，也比這種小學生一樣的相親相愛式互助要好多了吧，剛剛開學班上的同學壓根不認識幾個，誰會主動幫她呀。

  　　她覺得自己運氣好差，不僅要因為回答不出來問題被批評，還要接著秀一把自己的壞人緣。

  　　沒想到一個男生站了起來，很清晰地說出了解題思路，郭語終於能夠坐下。

  　　這個男生就是秦嶽承，這堂數學課是郭語暗戀史的起點，在這之前她從來不覺得一個男生的背影能這麽好看，也沒想過自己會記一堂數學課記這麽多年，是了，畢竟這是一堂感情課。

  　　郭語告訴封雪，周末的時候她跟秦嶽承在 QQ 上聊了天，問了好幾道物理題目，她眉飛色舞地講著聊天的過程：“其實那些題目我都會，不過總要找點話題呀，我就隻能一直在那裏裝弱智。”

  　　封雪笑了笑，歪著腦袋看她。

  　　“上周檢查衛生的時候他總算看到我了，但就那麽幾分鍾時間，他們班那麽安靜，我都不敢講話，我就隻能向他笑了笑。還好初中的時候就加了 QQ，我這次一回家就衝到二樓去上網聊天了。”

  　　“他回消息快嗎？”

  　　“秒回好嘛！我問他有沒有看到我去 5 班檢查衛生，你知道他回複啥嗎？”

  　　“他肯定是看到你了呀”

  　　“他說，都連著看了一星期了。”

  　　郭語笑得一臉蕩漾，又有點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劉海，“他真的特別會聊天你知道嗎？我因為這句話開心了一個晚上。其實我一開始還害怕他會認不出我，那我真的會很傷心的，不過現在都好啦，我們還約了下下星期繼續聊天做題呢。”

  　　封雪扯了扯郭語的衣袖，把她拉近了些，“那以後路上見到他還打招呼不。”

  　　郭語笑眯眯地，“打呀，下次我要超熱情地打招呼，對了，我最近隻要去外麵，你就記得提醒我注意形象，注意形象。我可不想灰頭土臉的和他在路上碰到。”

  　　兩人笑鬧著進了廁所，交談聲漸漸消失。

  　　回教室的路上，走廊裏亂哄哄的，一群人不知道在玩什麽遊戲，大叫著跑來跑去。封雪看到聚集在一起打鬧的男生就渾身不自在，她緊張地拉著郭語的手，加快了腳步。

  　　沒想到迎麵撞上了一個飛速旋轉過來的籃球，封雪捂著額頭痛呼一聲，一時想不清楚籃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籃球砸到她後反彈了一下，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她感覺額頭上腫起了一個大包，應該沒有出血，就是腦子裏悶悶地發疼。

  　　郭語嚇了一跳，趕緊拉著封雪靠到了旁邊的柱子上。肇事籃球還在地上滾來滾去，被郭語一腳踢開。

  　　籃球骨碌碌地滾到了樓毅腳下，他撿起地上的籃球，有些手足無措。

  　　剛剛和隊裏的人玩瘋了就跑到一樓走廊裏來了，大家鬧著把球傳來傳去，砸到人了才反應過來不對。

  　　他想看看麵前的女生傷得厲害不厲害，是不是最好去一下校醫院，剛想上手撥開女生捂著額頭的雙手，又覺得這樣有點突兀，一時就隻能僵硬地站在一邊，“那個，你沒事吧？是不是很痛，需要處理一下嗎？”

  　　走廊的燈年久失修，發出的光一直是昏黃黯淡的。剛剛封雪努力地睜大眼睛想透過指縫看清楚罪魁禍首，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聽到了詢問後一顆心就開始砰砰亂跳——是他的聲音。

  　　“我……我沒事……緩一下就好了，沒關係的，你先走吧。”封雪緊緊地捂著臉，害怕讓他看到自己頭發散亂狼狽無比的樣子，那時候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也不覺得有啥，如今卻很怕在他麵前出醜，隻想讓他趕緊離開。

  　　郭語急了，湊過去覆住了封雪的手，“哎，怎麽能說沒事呢？你先把手放下來讓我看看。”

  　　封雪腦子快死機了，她覺得現在的場麵無比的尷尬，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郭語，隻能慢慢側過身體，背對著樓毅。

  　　被撞的女生一直低著頭，也不肯說話，樓毅覺得她好像比自己更急著想離開這兒。可他剛剛和隊裏的人打鬧砸到了人，什麽都不做又有點過意不去。

  　　休息時間馬上要結束了，遠處隊友的呼喚聲越來越急，看著女生的背影，他想了想，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臂彎，“我叫樓毅，是高一 10 班的，今天對不住了，如果你有什麽不舒服的直接來班裏找我。”

  　　留下這句話後，樓毅就向著操場的方向跑去，聽到人離開了，封雪才終於放下了手，其實熬過最初的痛感以後就沒多大感覺了，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該說什麽，心裏的雜草肆意生長，卻找不到出口。

  　　郭語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擔憂地說，“剛剛怎麽一直不讓我看呀，還好隻是腫了點，我還以為你痛得不行了，嚇死我了。”

  　　封雪勉強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郭語”

  　　“啊”

  　　“記得注意形象。”

  　　熄燈之前，封雪趴在床上，用水筆在紙巾上寫了個願望，現在她喜歡上了用紙巾記錄事情，她想，如果下次還能見到樓毅，自己不要那麽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