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年少情長（三六）

  高三下學期開學之後, 學校的進度更快，學習的強度也更大。

  由原來的每兩周考一次試變成了每周都考，每次周遇清都會認真記錄姐弟兩的情況。

  考得好就帶他們出去大吃一頓, 考的不好就大吃兩頓。

  吃好喝好加上心情好, 姐弟兩的變化更大。

  某天經過商場的電子秤時，阮舟才發現自己已經長到了一米八六, 而阮檸也竄高了三厘米, 現在有一米六八。

  對於超過了小哥一厘米這件事，阮舟高興的吹了快一個星期，時不時就故意走到周遇清旁邊喊阮檸, 問阮檸有沒有發現什麽。

  被問多了, 阮檸就會無奈的翻白眼, 每次周遇清就會笑著看姐弟兩鬧騰。

  ……

  三月模考後不久就是百日誓師大會, 往年恒中都隻是學生參加，今天學校卻特地邀請了學生家長一起來觀摩。

  江明月和阮秋知當天剛好要開重要的會議，隻能遺憾缺席。而白日裏最是悠閑的酒吧老板周遇清當仁不讓的成了姐弟兩的家長，為此甚至還特地購置了一套西裝。

  賴在周遇清家蹭吃蹭喝的程硯南不懷好意的評價：人模狗樣。

  是的，他現在看周遇清越來越不爽。之前的項目周遇清都不願意和他幹, 程硯南又一直眼高於頂看不上別人，所以工作室計劃隻能暫時擱置，在聽說有兩個項目還被莊季許拿下時，他差的氣的吐出隔夜飯。

  快出門前, 周遇清突然一把提溜起了程硯南：“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程硯南不解：？

  周遇清露出八顆牙齒燦爛的笑：“阮檸不是被選為優秀學生要上台發言嗎？我想讓你幫我多給她拍兩張照片。”

  給高中生拍照？

  程硯南毫無興致，繼續趴回沙發裏：“你自己怎麽不去拍？”

  周遇清已經換好了鞋子, 此刻也不潔癖了, 踩在光潔的地板上快步走到程硯南麵前：“我想專注的聽她講話, 可能抽不出神來拍照。”

  “……滾啊！”程硯南熄掉手機屏幕，想罵周遇清又不知道從哪裏下口，十分無語：“誓師大會不就是雞湯大會嗎？有什麽好認真聽得，你高三說這些說的還少啊！”

  “那不一樣！”

  程硯南：“有什麽不一樣？”

  “感覺不一樣。”

  程硯南覺得周遇清神神叨叨的，煩得要死：“什麽感覺，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給我說破天來！”

  周遇清已經挑出了一套西裝，丟在程硯南旁邊：“那種感覺就是——”

  “我家有女初長成。”

  ，

  百日誓師大會設置在了恒中的大禮堂，按班級排序，學生坐一排家長坐一排。

  阮檸阮舟是一班的學生，所以周遇清和程硯南很幸運的擁有了中間第三排的絕佳位置。

  作為要上台發言的學生，阮檸沒有入座，早早地在老師的安排下一直在後麵的化妝間裏候著，她一遍又一遍的默背著自己的稿子。

  她能清晰的聽到禮堂裏麵或沉重或輕快的音樂聲陸續升起，而她的一顆小心髒卻久久起伏無法安定，那種緊張和興奮把她的所有都包裹住了。

  在外麵校長慷慨激昂的雞湯之中，阮檸抽出神想：最後一百天了，所有的一切將會迎來全新的曙光。

  ……

  恒中校長的講話很有水平，可能是因為這一次有眾多家長參與，所以他的講話內容並不是程硯南所想像的雞湯文學，反而實實在在的穿插了不少有趣的道理。

  但過了一會兒教導主任上來後一通煽情還是讓禮堂裏的氣氛變回肅穆莊重，有敏感的家長已經被感染的要落下晶瑩的眼淚來。周圍的學生們都在聚精會神的聽著，程硯南已經有些坐不住，他靠在椅背上湊到周遇清旁邊說小話：“這些話的效用隻有三天，現在大家握緊拳頭咬緊牙齒，三天後就都癱做一團了，三分鍾熱度罷了。”

  他本以為周遇清起碼會附和自己兩句，沒想到對方正拿出手機，飛快的在鍵盤上按著什麽。

  程硯南把頭伸過去一看，周遇清這家夥竟然在記剛剛那位校長說的話，他此刻虔誠的模樣宛如周圍一群被成功洗腦的家長。

  “不是，咱就是說你才二十五歲。”程硯南提醒道。

  周遇清記完了重要語錄，抽神回他：“二十五歲怎麽了？”

  程硯南撇嘴：“你大可不必提前二十年讓我看到你的孩子讀高三後你將會是什麽樣。”

  ……

  恒中的大禮堂裏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卻安靜的連同座呼吸都可聞，周遇清終於把所有精辟又勵誌的話記好，然後轉開礦泉水慢條斯理的喝了幾口。

  算起來，這是他第二次參加百日誓師大會，上一次是他自己的高三。

  那一年的感觸遠沒有這一刻深，當時十八歲的周遇清驕傲且不可一世，外人都讚他謙虛努力，哪怕每次考試都是當仁不讓的第一名也沉浸於學習的海洋之中無法自拔，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全都是裝出來的表象。

  十八歲的周遇清，到了高三下學期就開始在眾人麵前演戲，他裝作和之前一般無二的努力學習實則神遊太空，在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角落裏狂歡。

  他會在周六日騎著車穿行大街小巷，也會翹課出去打台球，甚至還見義勇為打過幾次架。

  但這些事沒有一個人知道，那一年的高三百日誓師，他站在最引人注目的中心處言不由衷的用網絡上隨處可查的話鼓舞著他認識或不認識的同學。

  而他的心神卻早就不在學校了，他那個時候覺得學習太容易了，所以是件很沒意思的事。

  他當時想的大概是網吧裏一場沒打完的遊戲，或者是會不會被上次的小混混堵截亦或者好煩啊這該死的雞湯大會怎麽還不結束。

  那半年是他偷偷劃給自己的叛逆期，如今在退學後又有了隱隱要回到那個時候的狀態。

  周遇清點亮手機屏幕，看著手機裏滿屏的雞湯，連續看了幾條之後又放下。

  聽到前方主持人歡迎阮檸上場的聲音，周遇清高高舉起了雙手，響亮的拍起了巴掌，把旁邊打著瞌睡的程硯南嚇了一跳。

  光這樣就算了，周遇清還伸腿踹了程硯南一腳：“起來，拍照。”

  他從阮檸身上看到了高三的另一種模樣，讓人向上無法頹喪，這才是很美好很值得紀念的高三。

  恒中的禮堂演講台上燈火通明，尤其是上麵還有好幾個大燈照在阮檸身上，恍惚間周遇清覺得他連少女臉上的細微絨毛都能看清楚。

  穿著校服的阮檸有一種驚人的美麗，她眉眼彎彎，嬰兒肥逐漸褪去之後時間將她打磨出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清麗。站在演講台正中間，她微微的勾起唇，鞠了一個躬：“尊敬的校領導，親愛的老師，敬愛的各位家長以及同學們，大家好，我是來自高三一班的阮檸。”

  少女自信又大方，手扶著演講台，目光明亮的正視前方，脫了稿但對她卻沒有一點影響。

  頭發還是及耳的長度，她說起話來引經據典偶爾歪著腦袋俏皮一笑，周遇清在底下看的目不轉睛。

  偶爾目光相接，周遇清還忍不住坐的更筆直一些。

  程硯南哢嚓哢嚓的按著快門，拍累了之後甩了甩手，由衷讚歎了一句：“你這妹妹好漂亮。”

  周遇清目送著阮檸終於結束了她的演講，走下台來，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程硯南：“你說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得如果我高中遇到這樣的女生，我一定會追她的。”

  “你敢！”周遇清瞪了他一眼，目光之中隱隱有殺氣。

  他聽到這種話，心裏不太舒服。

  程硯南有些詫異，不解道：“又不是要和你搶女朋友，生的哪門子氣啊。而且這是你妹妹而已，又不是你女兒，不要看禽獸一樣看我好嗎？”

  周遇清從他手上拿過手機，一張一張的翻著照片，眼看著阮檸在他前方落座後又被老師叫走，他堅定的說道：“我們已經二十五了，人家才十八，你說這種話還不夠禽獸嗎？”

  “不是，”程硯南好看的眉眼簇成一團：“你是真的有病吧，二十五又不是五十二，十八又不是八歲，就算我現在真的談了個十八的，你也不能這樣說我好吧！”

  越想越氣，程硯南低罵了兩句“你才是禽獸”，他覺得周遇清太煩了，而後直接拍了一把周遇清前麵同學的肩膀。

  前麵的男生懵懂的轉過頭，程硯南指了周遇清一把：“這個大叔想和你換個位置，還不好意思說，同學麻煩你體諒一下啦。”

  周遇清用眼神表明了自己的疑惑。

  程硯南說：“快點給我滾去阮檸旁邊坐著，免得禽獸把她騙走了！看到你就很來氣。”

  周遇清挑了挑眉，弓著身和家長們道了歉之後，很快的換去了前麵一排。

  在最後一個同學終於要演講結束的時候，阮檸摸著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剛剛是年級主任特地過來提醒她等今天的活動結束後，她要一起過去合個照。

  本來是個很快就能說完的事，但是偏偏老師對她剛剛的演講稿很感興趣，特地讓阮檸直接打印出來讓他保留一份。

  也就是因為打印，所以才浪費了一點兒時間。

  阮檸坐在軟軟的座椅裏，腦子飛快的轉動著，思索著剛剛打印的那份稿件裏是否有什麽驚天動地的話，把稿子又來回的在腦中轉了兩遍之後才安心下來。

  她沒有認真聽講台上的人說話，直到突然打著照明燈的演講台把所有的燈滅掉隻剩下了一盞。

  本就不算明亮的觀眾席突然一片黑暗。

  而剛剛滿懷激情的年級主任的聲音透過喇叭傳進每一個人的耳中。

  “今天，距離我們高考隻剩下一百天，大家都或感動或慌張的流下了真摯的淚水！希望一百天之後，大家是快樂的流淚！現在請大家互相牽住你們身邊同學的手，並對她/他說下你們真心的高考祝福吧！

  “不要害羞，不要緊張，不要把自己當成男生女生，今天的你們站在這裏隻有最純潔的身份，那就是為了高考並肩作戰的戰友們！

  “加油吧，戰士們！未來屬於你們！”

  周圍已經陸陸續續有響起祝福的聲音。

  有人高聲說：“你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學！”

  還有人說：“雖然我很討厭你，但是你高考也要加油啊！”

  更有人肆無忌憚：“老子終於牽到你的手了！”

  ……

  阮檸恍惚間記得自己旁邊的人是班上一個並沒有和她交談過的男生，阮檸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記不清楚。

  她猶豫著，最後也伸出了手。

  而後她的手被一個修長有力的大手包裹住，耳邊是阮檸極熟悉的聲音，她的心髒無意識地收縮了一下。

  就像是突然而來的驚天巨變，沒給她一點防備。

  周遇清彎下腰，俯在她耳邊輕聲說：“最後一百天，好好加油！”

  作者有話說：

  ===第206節===

  程硯南：HYDJ嘖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禽獸了咱就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