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些時光（二二）

  周遇清說這話時, 是坐在高腳凳上的，托著腮勉強和站著忙活的阮檸對視。他的語氣真的是那種茫然的不解，因而阮檸知道不是周遇清發現了什麽, 所以也佯裝平靜回看他。

  男人一雙桃花眼染上了幾分醉意朦朧, 他的眉頭緊皺，眼眶紅著, 眼角下的那顆紅痣像是他流下的一顆淚。

  ===第192節===

  阮檸撓了撓自己的鼻子, 訥訥道：“哪來的什麽原因，我隻是喜歡C大啊，C大是我的夢中情校。”

  “夢中情校？”周遇清挑起眉, 重複這四個字：“哪來的這麽好呢？”

  阮檸頓住, 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她對C大又了解多少呢, 她想上這個學校隻是因為周遇清在這個學校罷了, 對於這個學校除了百度能查出的那些，阮檸最了解的、最去關注的隻是它每年的分數線以及要考多少分才能穩穩的進王牌計算機專業。

  她確實喜歡C大，但喜歡C大認定C大好的前提都是因為這個學校是周遇清呆了六年多的地方。

  “當然很好啊，”阮檸因為被問住，情緒有點悶, 小聲反駁：“不好的話，你怎麽會在C大呆六年呢？”

  周遇清愣住片刻，而後短促的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眼睛裏並沒有光亮。

  好像因為阮檸的話，他的情緒更低落了一些。

  等到熱水燒好，他自己倒進了放著滿滿兩大勺果醬的杯子裏, 勺子攪拌撞在玻璃杯壁的聲音襯的餐廳安靜過了頭。

  須臾, 等待水溫降下來的時候, 他擰開礦泉水遞給阮檸：“C大是挺好的，喝完水你就早點去休息吧。明天你還要為考進C大而奮鬥呢，我可是在等著你成為我的學妹哦。”

  阮檸咕嚕咕嚕連喝幾口。

  周遇清看著小姑娘難得呆愣的模樣，這下是真的笑了，故意打趣道：“說實話，我們認識這麽久，我從沒有聽到過你稱呼我誒，甚至連我全名你都沒叫過。

  “搞得我就還挺期待你喊我學長的。”

  阮檸：……

  她放下水瓶，落荒而逃。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周遇清又變得格外的忙，補課也暫停了。

  那個晚上，男人的落寞好像是阮檸一個人的一場夢，因為後來偶爾幾次和周遇清聊天，她都能感受得到對方的好心情。

  但周遇清心情好，也讓阮檸鬆了一口氣。

  她實在不想看到頹喪的周遇清，如果可以，她希望周遇清永遠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

  進入十一月後，恒城的天氣變冷了一些。但比起清遙全年隻有夏季和冬季來說，恒城的秋天還是很分明的。

  江明月給阮檸和阮舟購置了好幾套秋裝，三個人一起逛商場的時候，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和美的一家人。

  阮舟興衝衝的給母女兩挑母女裝，和阮檸一邊一個環著江明月的胳膊。阮檸看著江明月眼中對阮舟溢出來的母愛，內心突然沒有當年那麽酸澀了。

  能得到周遇清八分的照顧和江明月現在至少及格線上的母愛，她想著自己還是賺了不少。

  ……

  十一月初，學校舉行了期中考試，在考試前黎開又請了將近兩個星期的假，沒有任何征兆和原因。

  每次阮舟經過阮檸旁邊的時候，眼中都有一抹擔憂，但是擔憂什麽，阮舟也不告訴阮檸。

  有的時候，阮檸看著自己旁邊的空位置，也會恍然，時常覺得自己擁有一個同桌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但高三的忙碌讓她沒時間恍然太久，也正因為她的努力刻苦，期中考又取得了一個很不錯的成績，數學的短板還是有點顯眼，但她的進步更加引人注目。

  阮舟沒有考好，但班上逐漸濃鬱的緊張感也刺激到了他。在一個月唯一一次的體育課時他放棄了玩耍，決定偷偷回班上整理一下錯題。

  而後他就偷聽到了一個秘密——一直坐在阮檸前座的男生齊錚在教室裏和阮檸告了白。

  阮舟偷偷在外麵守著門，就算看不清兩人的正臉也能感受得到男孩話音的顫抖。

  “阮檸，我很喜歡你，因為你優秀、善良、美好，我之前總以為你會和黎開在一起，因為我也聽過黎開和你告白。但是過了這麽久，你們兩都沒有苗頭，我想或許我也有機會。你能不能也關注關注我，我會努力向你靠近的，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你高考後再給我答案就行，我會一直喜歡你的。”

  阮舟在外麵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黎開什麽時候和阮檸告白的？齊錚什麽時候看上阮檸的？阮檸會選誰？等等想法充斥他心間，教室裏卻沉默了很久。

  而後阮檸的聲音傳了出來。

  “齊錚，謝謝你的喜歡。我現在就能給你答案，我不能接受你，哪怕是高考後我也無法接受你。因為我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不是你也不是黎開，另外我並不認為黎開喜歡我，你所謂的表白，隻是黎開一個玩笑。”

  阮舟張大的嘴巴幾乎就要合不上。

  齊錚急切的問道：“那你喜歡的是誰？”

  阮檸沒有說出答案：“我知道你想要的結果是我接受你，但是齊錚，我接受不了的。我眼中的愛情，應該是隻要看到他，我就橫生出手牽手肩並肩和他依偎著走完一生的勇氣，他是我唯一能接受的愛情。”

  教室又沉寂下來，大概是兩個人都很尷尬，而齊錚也終於說話了：“好，我知道了。但我高考後，還是會找你要個答案的。”

  阮檸沒再吭聲。

  阮舟拐了個彎，去了小賣部，挑選飲料時很想把這件事告訴周遇清，但想著這是對阮檸的背叛之後，他又默默放下了手機。

  過了一會兒，他決定告訴黎開，反正黎開也是當事人之一。

  誰知道黎開會秒回。

  【黎開：對於你說的情況，我隻想說以下幾點】

  【阮舟：哪幾點？】

  【黎開：……】

  【黎開：看清楚了嗎，我說了六個點，好好做個筆記。】

  【阮舟：……傻逼！】

  不再理會阮舟，黎開躺在病床上，看著一旁削蘋果的人，十足無奈。

  “陳歲安，大學不用上課的嗎，你天天往這裏跑。”

  陳歲安直接把蘋果塞進他的嘴：“要你管，和誰聊得這麽開心？”

  黎開含含糊糊：“我早戀對象。”

  聽到這話，陳歲安眉毛高高挑起：“你放屁，你早戀對象就在你麵前呢，請不要口出狂言。”

  陳歲安一米七的身高，高高紮起的馬尾，精致到無懈可擊的妝容和一身酷黑的裝扮一看就很不好惹，黎開抿了抿唇，默默叼著蘋果：“我不會和你談戀愛的，你死心吧你。”

  說完這句話，黎開語氣極差的把蘋果丟進垃圾桶：“這什麽蘋果啊，難吃死了。”

  陳歲安隻在一旁，耐心的又削了一個。

  ，

  期中考試一結束，阮檸就開始準備起了C大的自主招生。

  谘詢了老師，阮檸將高中到目前為止的獲獎證書、大考成績單以及自我評價書整理好發給了班主任，而葉凡洲大筆一揮，給阮檸寫了一封文采盎然的推薦信。

  用心程度讓人都不敢相信，他隻做了阮檸兩個月的班主任而已。

  周遇清手上那個本來要收尾的項目好像又出了一些問題，補課隻能無限期後延，但他依舊每天抽出時間給阮檸發幾個習題讓她查缺補漏。

  在得知阮檸的期中考試成績之後，他還特地買了好幾樣禮物快遞到阮家。

  雖然他消失了兩個星期，但他又從未在阮檸的生活裏缺席。

  阮檸的十八歲生日剛好是周日，生日的前一天她收到了餘柚白寄給自己的禮物，以及一張自拍照。

  阮檸十二歲認識餘柚白，至今六年裏，對方都是及腰長發的形象，可如今一頭烏黑長發短到勉強遮住耳朵，但少女的笑意仍讓人心怦然。

  餘柚白在微信和阮檸說：這不是離高考隻剩下七個月了嗎，我隻留七個月的短發，等畢業再重新蓄長發。洗頭發真的太浪費時間了，我從洗到護理再到吹幹，每天在頭發上花的時間都夠我刷一套英語題了。

  餘柚白接著道：主要是程沛楚這回期中考的太好了，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說不定他是占了短頭發耗時少的優勢哈哈。

  在清遙讀高中的兩年裏，程沛楚一直是學校的不敗神話，永遠的全校第一。

  他和餘柚白之間的明朝暗湧，阮檸作為旁觀者，看了不少。

  她格外佩服餘柚白說幹就幹的勇氣，也想到最近班裏確實不少人把頭發都剃的很短。

  或許剃發明誌也是高三用盡全力的另一種證明吧。

  阮檸動了心思，星期六的晚上，她難得沒有做題，而是站在全身鏡前拿著梳子從頭到尾一遍一遍的梳理自己精心嗬護了十幾年的頭發。

  過了一會兒，她找到一堆發卡把長發折半又折半固定成極耳的長度，照著鏡子，慢慢下了決定。

  剪掉吧，就像餘柚白說的一些，在剩下的七個月裏多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蓄發。

  剪掉吧，難看也沒關係，反正你到現在為止在周遇清眼裏還是個小孩，他不會去在意一個小孩的美醜。

  剪掉吧，剪掉吧，剪掉吧！

  ……

  周日，是阮檸的十八歲生日，江明月舉行的很隆重。

  江家本來就是靠酒店業發的家，江明月名下也有酒店，都經營的很不錯。酒店的位置也很好，就在C大隔了兩條街的一個旅遊景點旁，靠著海，景觀好的不得了。

  早在阮檸剛回恒城那天，阮平山就告知過江明月，希望到時候阮檸十八歲生日對方可以多上點心。

  於是提前兩個月開始，江明月就告訴了這家酒店的行政酒廊十一月八號全天都不接受預定，隻留給江家的親朋好友以及阮檸、阮舟的好朋友們來給阮檸慶祝。

  她在精神上虧欠阮檸不少，但物質倒是盡自己所能。

  阮檸沒和阮家三行人一起出發去酒店，而是自己提前去了理發店，盡管理發師聲聲歎息，阮檸都是堅定的說要剪掉。

  但剪好之後，隻看了一眼鏡子就扭頭就跑的也是她自己。

  大概是沒有看慣，也大概是她心裏覺得新的發型很醜，總之剪掉頭發之後她的心裏升騰出無數念頭但唯獨沒有後悔。

  剪完頭發，按照阮舟發過來的定位，阮檸直接打了個出租車過去。

  坐在車裏，她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是周遇清，平常這個時候周遇清應該都在實驗室裏忙，阮檸覺得奇怪但還是很快的就劃了接聽。

  對麵周遇清的聲音有些重，聽起來有點沙啞：“阮檸。”

  他總是這樣一字不差的全名稱呼她，讓阮檸覺得自己普普通通的名字特別好聽。

  男人在那邊輕輕的咳了一下，好像是嗓子不太舒服：“生日快樂，成年快樂。”

  很簡單的八個字，阮檸卻笑了：“你是今天第一個祝我生日快樂的人。”

  今天所有人都在為她的生日忙碌，但大家可能是為了儀式感又或是其他，大概都想把這四個字留到晚上吃蛋糕時再說。

  阮檸早上起來，和家裏每個人都打了招呼，但大家都隻是叮囑她不要遲到，不要弄錯了酒店位置，唯獨沒有直接說一聲她今天很想聽到的話。

  卻沒想到，第一聲生日祝福會是周遇清先說。

  “哇，我好榮幸，”周遇清說這話時，氣息斷斷續續：“我打電話來，隻是想請示一下，我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到，你不要等我。”

  阮檸隻當他大概又是被項目拖住了，隨口問了一句：“怎麽了？”

  周遇清歎息了一聲：“沒什麽大事，發燒了，吊個瓶，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就好。”

  ===第193節===

  作者有話說：

  （高中時我們班一個女生把頭發剃成了光頭我超級佩服，直到後來我也做了這樣的事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