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慢慢調(下)
作者:鬱棠      更新:2023-01-02 13:31      字數:3551
  第27章 慢慢調(下)

    吃完東西回去的路上,周景桉和沈思博仍舊和平常一樣並肩走著;隻是好像兩人都有些事情在想,所以一路上沒怎麽說話。

    拐彎的時候,沈思博走在靠馬路的一側;正巧碰上身後來車,周景桉勾住沈思博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跟前拉了一下:

    “小心。”

    說完了也沒鬆手,繼續挽著沈思博的胳膊,跟他貼得很近地走著。

    沈思博一開始沒在意,後來看周景桉遲遲不鬆手,心中疑惑,甚至有點擔心,以為是周景桉看到了什麽危險預兆,忙緊張地轉頭問:

    “怎麽了?”

    周景桉一臉淡定,仰起臉看了沈思博一下:

    “沒事兒啊。”又繼續向前走。

    沈思博有點兒摸不著頭腦,轉頭看著周景桉的方向遲疑道:

    “你以前沒有走路挽手的習慣吧……”

    周景桉不以為意:“以前是以前,現在我們是戀人了,不應該做一點不同於朋友的舉動嗎?”

    沈思博怔了一秒,隨即很不客氣地笑出了聲來:

    “但你有沒有發現,你挽著我走路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了,確定不會被自己的腿絆倒嗎?”

    周景桉硬著頭皮說:“那是我還不適應,你讓我適應一下,很快就好……”

    沈思博忽然覺得此刻的周景桉很可愛,像是一隻想要自我馴化的小動物,又努力又笨拙。

    沈思博比任何人都清楚,周景桉對愛情的了解很淺。

    他從小就是“研究型人才”的氣質,對一切風花雪月的事情好像都有些遲鈍。再加上沈思博一路上過關斬將般擋桃花,還有周父去世帶來的衝擊;很長一段時間裏,周景桉對愛情既沒有向往,也沒有經驗。

    對於同性之間的愛就更不用說了,怕是連聽說都很少。

    沈思博也早就發現了,在確認戀愛關係之後,他和周景桉的日常相處還是更像朋友兄弟那樣。因為彼此太像“老夫老妻”了,就沒有初入愛河時像蜜糖一樣的癡纏和熱烈。

    但沈思博並不覺得這有什麽,無所謂,怎樣都很好。

    隻要人是對的,所有的感覺、情緒、狀態,甚至空氣和溫度就全都對了;其他細枝末節的地方早就沒空去在意了。

    不過周景桉在為這段感情,用自己的方式做著努力,仍舊是一件很讓人心動的事。

    沈思博仰頭看了看樹葉間隙透進來的些許陽光,心中柔軟異常,聲音溫和而堅定:

    “沒關係的,這種動作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要做。

    “戀人之間要做什麽事,任何人都沒有絕對話語權。一切都是興之所至,沒人要勉強你,你也不用這麽勉強自己。

    “我不知道別的情侶是怎樣,但我肯定不會因為你走路的時候不挽我胳膊,就愛你更少一點。”

    周景桉沒預料到,隻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也能猝不及防地被沈思博表白,一瞬間有點臉熱,挽著沈思博的胳膊更僵硬了。

    沈思博也看到了,周景桉臉紅都是從耳朵開始紅起,被陽光照亮了一圈透明的小絨毛,粉嫩可愛。

    沈思博忽而起了玩心,衝著周景桉耳朵上那抹遮不住的紅暈說:

    “反應這麽大?是太久沒跟你說過愛你了嗎?”

    周景桉還是不說話,下意識地把臉也低了些,僵著脖子不朝沈思博這邊看。

    “周景桉我愛你。”沈思博迅速湊近周景桉的耳朵,又迅速移開。

    “怎麽突然……”

    周景桉想不到沈思博會在這裏說,雖然校園裏沒什麽人,但畢竟也是在大馬路上,不是什麽私密環境。

    沈思博卻絲毫不以為意,陽光下的瞳孔發出琥珀一樣溫暖的顏色,他大喇喇地繼續說著:

    “就是愛你啊,想說就說了。”

    “別我不適應……”周景桉語中已經帶了些焦急。

    “那就適應一下,”沈思博把周景桉的話重新扔回去,又接著說:“我愛你周景桉。”

    “小點兒聲!大庭廣眾!”周景桉輕蹙著眉,有點兒緊張地轉頭看向沈思博。

    沈思博幹脆直接停在了馬路中間,連帶著挽他胳膊的周景桉也被迫停住了,眨著眼睛一臉茫然和驚訝。

    沈思博忽然向前傾,把嘴唇湊到了離周景桉耳朵很近的地方,說話時濕熱的水汽都撲進周景桉的耳道裏:

    “我愛你,周景桉,每一天。”

    到了晚上,由於沈思博再三說現在情況特殊,很危險,所以兩人都沒出去,隻是鎖好了門在公寓裏待著。

    周景桉還是沒有寫報告的思路,就先大致整理了一下需要的資料,因為種類繁多,害怕搞混,所以一個文件一個文件地核對過去。

    做這種重複性的工作時周景桉很容易犯困,看著滿屏已經爛熟於心的文件內容,很快就哈欠連天。

    沈思博和周景桉在教職工宿舍裏都無事可做,因為評教問題的壓力,也沒什麽休閑娛樂的興致,所以一早就洗漱完畢準備休息了。

    大概九點左右,兩人剛躺上床關了燈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周景桉和沈思博瞬間警惕地對視了一下,全身僵硬不知所措的時候,敲門聲又響了三下。

    沈思博示意周景桉別開燈,兩人穿著睡衣光著腳,一前一後,小心地走到門口。

    從兩人身前傳來的敲門聲清晰可辨,在黑暗中,像是敲在人心髒上一般。

    沈思博想探頭去看看貓眼時,門外的人忽然說話了:

    “周老師嗎?你快遞到了,門房放不下給您送上來了。”

    周景桉聞言瞬間鬆了口氣,趕忙上前扒開擋在自己身前的沈思博,按亮了玄關的燈,把反鎖的門一圈圈打開:

    “謝謝孫師傅,實在不好意思,我給忘了,麻煩您了!”周景桉一邊朝門口的人笑著,一邊把兩個半人高的大箱子搬進門來。

    待孫師傅走了,周景桉把門關上,拿起玄關處放的美工刀便開始拆那個大一點的箱子。

    沈思博還是心有餘悸,趕忙按住周景桉的手問:

    “你確定這是你的快遞?什麽時候買的?不會是什麽整蠱包裹吧?”

    周景桉被沈思博的過度反應逗笑了,無奈地笑著:

    “我確定,今天中午同城下的單,包裝盒上的店名都對得上。客廳還有個剪刀,你幫我拆另一個吧。”

    沈思博仍舊好奇,這麽大兩個箱子,裏麵是什麽東西啊?

    不過沈思博的那個快遞盒相對小一點,纏的膠帶也少,很快答案就揭曉了。

    “瑜伽墊?”沈思博愣了一下,看著周景桉問:“你要運動?”

    周景桉在拆的是個大件,裏麵囉囉嗦嗦地裹著許多減震包裝紙。周景桉頭也沒抬一下,說:

    “你再仔細看看,應該還有。”

    沈思博把瑜伽墊先取出來了,底下果然還有東西,是一個卷腹輪和一條彈力帶。

    周景桉邊拆邊說:“中午忽然發現你今天早上好像沒運動。想了想也是,你又不肯把我一個人放宿舍,我這兒也沒什麽運動用品,你怎麽運動?店家說買這三個就差不多了,需要配重的話用大桶的水就行。”

    說完,周景桉也從地上站直了,那個更大的快遞箱子裏裝的是一個塑料椅子。

    “這……”沈思博看著那把“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普通椅子,有點說不出話來。

    周景桉把美工刀放回去,一邊小幅度地活動著腰,一邊解釋:

    “學校宿舍隻分給未婚的老師,默認是一個人住,所以餐桌的椅子也隻配了一個。我最近要整理資料寫報告,一整天都坐在那裏,看你每次過來都沒地方坐,又灰溜溜地去坐沙發,所以……給你個黏人的機會。”

    沈思博一動不動地看著周景桉,一言不發地聽完,隻是抿著嘴巴在笑。甜意從嘴角眼底溢出來,純粹又濃烈。

    周景桉看得出沈思博很開心,他也很開心,臉上的笑意有些收不住,看著沈思博拙劣地裝腔作勢:

    “盯著我幹嘛?臉上有花?”

    沈思博上前一步,張開兩臂攬住周景桉的腰,不由分說地微微偏頭湊上去,閉著眼睛濕漉漉地裹住周景桉的嘴唇吻他。

    周景桉兩隻手臂搭在沈思博的肩膀上,嘴角仍在上翹,唇舌追逐間,不躲閃絲毫。

    一吻結束,兩人在玄關處滿地的紙殼中擁抱。

    沈思博把臉埋在周景桉頸側,聲音悶悶的:

    “周景桉,你真好……”

    抱了一會兒又說:“你說,以後我的生活得幸福成什麽樣呢?”

    周景桉在沈思博耳邊輕輕地笑,用手錘了錘沈思博的肩膀,帶著笑意叫他別貧了。

    兩人收拾好拆完快遞的紙箱垃圾,終於又重新關了燈,躺回床上睡覺。

    藍色的窗簾很薄,夜晚窗外各種路燈與裝飾燈亮著,透進臥室裏的光忽明忽暗地無聲切換。

    正在運轉的空調亮著一個黃色的小光點,窗外時輕時重的車聲,混在空調送風的聲音裏緩緩流淌。

    沈思博在這些稍顯紛亂的聲音中嚐試入睡,意識開始有些模糊時,忽然聽到身邊的周景桉說話:

    “沈思博。”

    沈思博想“嗯”一聲的,但可能遲鈍了些,沒來得及,就聽周景桉接著說:

    “我愛你。”

    沈思博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心尖像是被電了一下一樣,發酥的麻癢隨著驟緊的心跳,傳遞到了每一個神經末梢。

    沈思博瞬間覺得鼻子發酸,眼淚幾乎是下一秒就蓄了滿眼,被眼皮蓋住才不至於立刻流下來。沈思博絲毫不敢動,也不敢說話,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失態。

    周景桉等了半天也不見沈思博有什麽反應,猜想大概是沈思博睡著了;所以帶著些尚未平息的悸動,和一點難明的失落,輕輕翻了個身也準備睡了。

    可就在此時,沈思博忽然從後麵摟住了周景桉的腰,整個胸腹嚴絲合縫地貼緊了周景桉的背,連腿也彎成了一樣的弧度從後麵貼上來。

    周景桉僵了一下,在黑暗中無聲又無措地眨了兩下眼睛。

    卻聽身後傳來沈思博微微發啞的低語:

    “今晚月色真美。”

    作者有話說:

    今晚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