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慢慢長(上)
作者:鬱棠      更新:2023-01-02 13:31      字數:2772
  第16章 慢慢長(上)

    校慶日的下午安排的是學生的文藝匯演,也在禮堂裏舉辦。但很多校友下午有安排就提前離開了,大家吃過中飯回來之後,禮堂裏的人已經少了將近一半。

    沈思博和周景桉對演出都不太感冒,周景桉在台下仍然在處理關於高數成績的各種郵件;沈思博就在他身邊安安靜靜地坐著,在每個節目上場和下場的時候輕輕鼓掌。

    演出結束之後,還留著的人已經不算多。

    原本說活動結束就有序離開的校長臨時鬆了口,說如果校友們還想要在學校裏走走的話,盡量小聲,不要影響正常教學就好。

    周景桉的工作已經處理得七七八八了,沈思博也想四處去轉一轉看一看,兩人就避開了還在上課的教學區,去了操場。

    已經過了晌午最熱的時候,操場裏有幾個班在上體育課。

    穿著運動校服的身影有的蜷坐在樹蔭下,有的跟著老師的指揮在跑圈,也有的在籃球架下湊著打半場。

    其實算不上安靜,但或許因為操場在室外,又相對比較大,所以整個環境並不顯得多嘈雜。在周景桉聽來,學生們談笑吵鬧的聲音,和鳥鳴蟬鳴一樣,讓人不由自主地有種滿足和幸福感。

    “當時上學的時候就沒有這種體會。”周景桉跟沈思博說。

    沈思博順著說下去:“因為年紀長了,現在我們都成了旁觀者,沒有身處其中,隻是在回望。”

    周景桉想了想沈思博話裏的意思,剛準備說點什麽的時候,腦袋後麵忽然“啪”的一聲,是沈思博伸手把一個朝這邊飛來的籃球打了下來,又重新接到了手裏。

    “小心。”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沒什麽可小心的了,但沈思博的表情卻透出些近乎要凝固的嚴肅,向籃球飛來的方向看去時也遲遲不散。

    可能是隔得遠,那邊正在打球的同學並沒有發現沈思博的神色異常,反而齊齊看向沈思博,揮著手打著手勢讓他把球扔過來。

    沈思博瞬間手腕一抖,籃球精準落在身前,下一秒就被沈思博跑著往球場的方向帶過去了。

    快到三分線時,沈思博甚至沒停下站穩,就抬手把球扔向了彼時無人防守的籃筐——“嘭!”

    籃球直直掉了進去,沈思博也在還沒踩線時刹住了車。

    “要……要不要一起打一會兒?”

    瞪大眼睛忘了說話的學生裏,有一個沒穿校服的及時向沈思博拋了橄欖枝。

    沈思博的表情仍舊算不上好,回頭看了看,發現周景桉已經在看台的樹蔭裏坐下了,正朝沈思博這邊輕輕揮著手微笑。

    沈思博的神色柔和了許多,重新轉過身來:

    “行,那就打一會兒。”

    對沈思博來說,初一上半年的記憶,就是在晚上,邊寫作業邊陪周景桉上競賽課。

    下半年的記憶,就是周景桉坐在看台上,邊看書邊等自己結束籃球隊的訓練。

    沈思博高中時訓練的場地就是這片操場,籃球場和跑道區域一點遮蔽都沒有,又碰上夏天炎熱,總歸是有點難熬。

    沿海地區的天氣總是很多變,時而晴空萬裏,時而陰雲密布;前一秒還風平浪靜,三五分鍾後就有可能暴風驟雨。

    每每這個時候,沈思博向看台那邊跑過去,周景桉包裏永遠都帶著一把能將將攏住兩個人的傘;由沈思博撐著,兩人一起並肩走回家去。

    周景桉沒問,沈思博也就不說。

    那把一直被裝在沈思博書包裏的傘,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未見天日了。

    後來沈思博回憶的時候認為,自己得以常年和周景桉保持著同樣的步幅和步頻,就連平常走路散步時也如此,還是要多謝那個多急雨的夏天。

    周景桉選了之前高三的時候最常坐的位置:看台第一排,靠著一側的欄杆;有樹蔭,還可以向前把腿伸開,很舒服。

    但因為有時候前一天下過雨,座位上會有水漬和沙塵。

    周景桉便從那個時候起,有了隨時帶著濕巾的習慣——沒辦法,用紙的話會有靜電,擦不幹淨。

    這天的天氣就很好,也晴朗;但因為有風、有雲,所以又很溫和。

    樹蔭下的空氣濕潤而涼爽,樹葉間隙漏下來的光點隨風晃動。周景桉抬眼望去,沈思博已經把外套脫了放在一邊,和那一幫學生們玩起來了。

    周景桉不太看得懂籃球賽,也看不出他們是什麽打法,怎麽計分;看了一陣就重新低下頭,拿出手機看郵箱了。

    新郵件沒收到,微信消息倒有不少。

    鄭子浩發來了一長串消息,問他關於補考改分的事情。

    雖然鄭子浩進學校的時間比周景桉早,但因為學院安排不同,所以鄭子浩沒有教過麵向全校開放修讀的大課。這個學期是因為原先教大課的老師出國交流了,所以這個工作被安排給了鄭子浩。

    教大課和學院內的小班課程還是不一樣,因為麵向的學生不是自己學院的學生,有時候教務係統有一些權限限製沒處理好,所以很多操作沒辦法完成。

    周景桉最開始麵對這些的時候也六神無主,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處理完期末的成績問題。見到鄭子浩求助,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共情,所以便一個問題一個問題,認認真真地敲字回答他。

    就連沈思博過來在他身邊的位置上坐下,周景桉也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就作罷。

    “這麽急嗎?不會真是工作出問題了吧?”

    沈思博安靜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憋不住,小心翼翼地向周景桉身邊湊了湊。

    “嗯。”周景桉剛好說完了,把手機重新裝進口袋裏收好,又給沈思博拿了一包濕巾出來:“不是我的工作,鄭子浩的工作。”

    沈思博接過了濕巾,用指甲死死地掐住包裝上鋸齒狀的邊沿,十分用力地向下撕開:

    “他有工作問題,不應該問他們學院的人更方便嗎?”

    沈思博話說得遠比動作客氣,語氣也是,軟綿綿的,沒什麽攻擊性。隻是說完這話以後,又有些不甘心地低著頭小聲補充了一句:

    “幹嘛非找你……”

    周景桉把頭仰起來了些,小幅度地活動著頸椎,雲淡風輕地隨口答道:

    “對啊,不是非得找我才行,應該隻是他想找我吧。”

    說完,周景桉又把目光移向沈思博:“曖昧期追人的時候,不就是會做這種事情的嘛。”

    沈思博沒在周景桉的語氣和表情裏看出什麽,沒有厭惡,也沒有欣喜;好像隻是和呼吸走路一樣,無比稀鬆平常。

    “道理是沒錯。”沈思博又重新低下頭,仔仔細細地拿濕巾擦拭剛碰過籃球的手,“但這麽容易就被看出來,多少有點拙劣吧……”

    “他就是這樣的,人挺實在,很真誠。”周景桉沒太仔細想沈思博話裏的意思,也沒有正麵置評。

    最近幾天周景桉左手掌根的痂已經有些鬆動了,受到壓力也不會很疼,甚至有些發癢。周景桉有點不由自主地想去摳它,起碼手上的傷好了,就有了正當理由可以自己洗澡。

    沒等周景桉摳兩下,沈思博就伸手過來,避開了傷口捏著周景桉的手指,把他的手拉了下去:

    “你等它慢慢長……”

    說完,沈思博仍舊握著周景桉的手,輕鬆自然地,一點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沈思博的手好像向來是溫暖而幹燥的,周景桉的手則會濕潤很多,雖然經常拿粉筆,但似乎一點也沒影響他的皮膚。

    周景桉低頭看了看他和沈思博握在一起的手,又重新抬頭,無言地對上沈思博的眼睛。

    沈思博不躲,像不懂周景桉什麽意思一樣,也不鬆手。

    作者有話說:

    想要海星嗚嗚嗚……兩百多真的有點可憐嗚嗚嗚

    海星過三百我就把(下)發出來可以嗎?

    (天呐以300海星為目標的作者為什麽聽起來這麽卑微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