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日沉樓(二)
作者:
池也池 更新:2023-01-02 11:35 字數:3299
第128章 日沉樓(二)
聞濯看他都這會兒了,還心心念念想要嚐一口酒,實在沒耐住心下柔軟,俯身撿起酒壺,擦了把壺口,讓他張嘴仰起首。
壺口其實並沒有挨到地上,但聞濯還是怕髒,不想直接這麽給他喝。
沈宓倒是沒別的意見,照著他說的揚起下巴,由他隨意將壺中剩的酒水傾倒下來——
打濕了他半個前襟。
“聞旻!”沈宓實實在在惱了,一把搶過酒壺,皺著眉瞪他,隨即在他嬉皮笑臉中揚起麵,痛快幹了壺裏的最後一口酒。
這酒倒也不是太烈,清冽甘醇,但對他這種隔了一年半載沒怎麽喝過酒的人來說,卻是烈的過了頭。
而且他那一口灌的太急,入了腹中,嗆到了喉嚨,舌尖辛辣一路順到心坎兒裏,難受得他緊緊擰起了眉頭。
聞濯拂去他眼角嗆出的水色,拍了拍他的後背,“怎麽就那麽爭強好勝呢,不給你喝,還偏偏要喝。”
沈宓嗆得喉嚨仿佛被熱風刮了一樣疼,睜著一雙含淚眼,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聞濯教他看的心底著火,二話沒說扯了外袍鋪在船艙裏,翻身將他壓到身下,窮凶極惡地討了一個深吻。
他看著沈宓迷蒙的眼神隻想折騰的更狠,忽聞見水聲,抬眸望見船頭的濂澈落荒而逃一般抬腳蹬出去,跟條水蛇一樣迅速鑽進了湖畔的叢林,張揚的心思頓時更加肆無忌憚。
他入沈宓袍下,眸色由淺漸深,聽著耳邊細細低嚀摻著水色在夜裏飛濺,還有夏蟲躁動在湖畔叢中,遊魚嵌身,狠狠跌上船頭,撞出一連串的砰砰聲響。
湖中水草招搖,柔軟潮濕,纏在遊魚之身流轉,似是渴求又如抵觸,鬆鬆垮垮自它身拂過裹過,又緊緊纏繞在一處,纏的它掙脫不能。
汩汩水聲與喘息交織,與水麵上的霧氣相得益彰,天邊月色在這期間遮掩過一瞬,又在船艙響動鬧的實在堂皇時,從雲後探出了臉。
今夜月色皎潔明亮,天幕上壓根兒瞧不見星點,可沈宓搖搖晃晃望著天邊圓月,被撞的眼冒金星時,眼前好像有無數個光點在漆黑處閃爍。
他不知是疼是醉是酣暢,浮沉之中欲伸手攬一捧星河,堪堪停駐虛空之中,卻隻握住一絲湖麵柔風。
攤開手來看,什麽也沒有,隨即很快就被另外一隻手過來覆住。
聞濯骨節分明的指節擠入他的指縫,同他食指相扣,沉重的身軀再次卷土重來,刺激的他指尖微顫,窒息與極樂之間,又被緊緊按在了頭頂。
眼前是清醒人,眼中有星辰幕。
今夜“滿船清夢壓星河”,他品的不能再夠了。
酒,真不是個好東西。
……
偷歡一晌,滿船濁夢。
沈宓自星河中搖曳的筋疲力盡,透著四肢百骸的酸痛,墜入淺眠。
聞濯用帕子替他擦幹淨身子,順著流水搖槳上了岸。
濂澈是時已經拉著馬車在等,望見他二人上岸,連忙拿過車上的披風給聞濯圍上,遮住了他懷中人的大半身形。
隨即跟在身後行至馬車旁。
“殿下,方書遲出事了。”
聞濯懷中還抱著沈宓,聽他這般口無遮攔地談論旁人,頓時皺了眉。
低眸看了眼懷裏的人,發覺毫無動靜,才稍稍舒展了眉頭。隨即抬步,彎著身子一聲不吭地上了車廂。
沈宓起初沒醒,由他抱著鬧了些大的動作,還以為是在船上,生怕兩人纏在一起要翻進水裏,兀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對上了他昏暗中仍舊明亮的雙眸——
“做噩夢了?”聞濯往他麵上摸了把,跟哄著似的問。
沈宓緩了兩口氣,冷靜下來搖了搖頭,“沒有,怎麽沒點燈?”
“怕光晃著你。”聞濯解釋道。
沈宓此刻正坐在他大腿上,半邊身子靠在他懷中,腰身被他單手錮的牢實,夏夜裏緊貼的體溫灼熱,短短片刻就將衣衫透出了汗。
他衣衫前襟原本在船上就讓酒給打濕了,折騰一個時辰晾的半幹,此刻又浸上汗,貼在胸膛上格外黏糊。
他伸手堪堪扯開前襟,聞濯正好也將手邊的火折子吹亮,刹那間,那些留在皮膚上的深色斑點在光亮底下印的格外刺眼。
沈宓一直罵他是個牲畜也不是沒有根據。
這些痕跡觸目驚心,沈宓一邊低眸查看,一邊皺眉伸手按上去,好在它並不如樣子那般折磨人,丁點兒不疼。
聞濯趁著他這會兒功夫,已經將車廂裏的燈籠掛了起來,照亮了整個內裏,才俯首過去好好瞧了瞧那些渾像梅花花片一樣的印記。
“疼不疼?”他並未用齒列下太重的力道,但瞧見紅紫一樣的淤痕,還是很懷疑。
沈宓伸手掰起他的下巴,警告道:“你再來一回,就得疼了。”
聞濯聽到這話啞然失笑,逗著他說:“還想再來呐?”
沈宓惱的用腦袋撞他,“跟誰也不跟你!”
聞濯架起他身,讓他兩腿分開而坐,環抱著他的後背,膝蓋故意往上蹭了蹭,“你說什麽?”
沈宓腿根原本抽筋的酸痛,他這麽一弄,原本撕扯的那股痛感又緊跟著湧上渾身,隱隱約約也感覺袍子底下落了一片泥濘,回過神,才發覺聞濯並沒有給他清理幹淨。
他羞憤的紅了麵,照著麵前人的眉骨狠狠咬了一口,咬的聞濯發出抽痛的嘶聲,才肯鬆開齒關。
上頭教他咬了兩排不大的牙印,痕跡深的發紫,還破了層皮,可見他羞惱的程度。
聞濯邊捂著額頭,邊喊冤,“怎麽又咬?”
沈宓夾了夾雙腿,克製住重重洶湧的潮浪,又貼著粘稠的衣物極其不爽,怒目瞪著他,“你到底留了多少!”
聞濯見他抬著身子,立馬窺透了事件始末,隨即好聲好氣給他重新並起雙膝,側攬坐進懷裏,扯了扯他的腰帶,“那不穿了,回去我用披風裹著你。”
沈宓還沒這麽幹過。
這跟在屋裏不著寸縷的感覺壓根兒不一樣,這可是在外麵,還會有府上下人看著。
“不行!”他拒絕道。
聞濯沒轍,探手往下徜徉一把,收了滿指自己的東西出來,對上沈宓極其羞惱的目光,如數把那些蹭在了他的長褲上。
“現在裏外都沾了,你還要穿著麽?”
沈宓真想一口咬死他。
不過事實證明,幹淨的衣物裹上,他渾身都舒坦的多了,雙膝並攏稍微壓著,便不會再髒。
到了王府,哪怕被聞濯攬進懷裏抱著進門,也沒人敢抬眼多瞧。
兩人一路越過院子進屋,沈宓的心才鬆下,髒的衣物也沒有換,丟下那件披風,便徑直下了屋後的浴池。
聞濯就站在池暗看著他,目光灼灼,似乎要將他盯穿。
以往清洗都是他手把手地來,還從未見過沈宓自個兒動手,今日難得他作壁上觀一回,沈宓卻有些艱難。
他是金枝玉葉的身子,從來由著人伺候慣了,全番交給自己的話,他心裏總有些別扭。
“你下來。”他看著池畔的聞濯說。
聞濯衝他伸手,見他穿過池中朝他挪步過來,隨即挾上他的下巴,“想讓我幫你?”
沈宓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他態度之中的不滿。
仔細回想今夜至此,他好像一直都沒有問過畫舫上的事,明明應該好奇,卻半句也不曾提及。
這會兒這種居高臨下想要他告饒的姿態,真的與從前見到姚芳歸與他談事時一模一樣。
他在吃醋。
想明白這個,沈宓無奈抿了抿唇,忽而就不氣了,他舒展開眉目,抬眸望著聞濯,“對,隻想要你幫我。”
聞濯卻頑劣地笑了笑,“含著不好嗎?”
沈宓眯了眯眼,往前挪了兩步,抬手抓著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拽了下來,又在他水中起身時,連忙貼過去哄道:“洗幹淨了這次,再由你弄,好不好?”
聞濯很難拒絕這樣的要求。
於是說到做到,替他用水清洗幹淨後,又將他抵在池邊折騰良久,臨了逼他好好留著,抱他上岸到榻上,從屋裏找了個暖玉做的小玩意兒讓他自己用上。
沈宓可以體諒他這些惡行的由頭,於是背對著他故意用給他看,臨了穿整齊衣服,站在他麵前,狠狠撩撥了他一把,隨即側臥進被衾,看著他笑眼盈盈,“不躺過來麽?”
聞濯折騰不起他,怕將他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骨撞壞,於是挪步出屋,讓濂澈找來了冷水衝涼。
待他再收拾整齊進去,沈宓已經睡著了,還留著側身的姿勢壓在被衾中間,麵朝外被朝裏。
聞濯附身過去,看著他的恬靜的臉良久,越瞧越好看,於是輕輕送上一吻,伸手悄然摸到他身後,扒下了他整齊的衣物。
隨即將他撈入臂彎,挪步屋後重新沒入換過一道水的流動浴池之中,著手將那枚暖玉取出,順著水流給他淨身。
沈宓身子不好,他心下雖各式各樣惡劣的想法,卻還是不舍得。
大抵是累的不輕,這一趟直至洗完,他都沒睜開眼,睡的昏沉,也不像做夢。
聞濯光是看他心都能靜,挪身榻上,圍著薄衾擁他入懷——
直到天明。
……
作者有話說:
沈宓:遊魚暗喻什麽,水草又暗喻什麽,你們知道嗎?
方書遲:別忘了我他媽還在湖裏!
注:“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唐溫如《題龍陽縣青草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