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灼身浪 (有刪減)
作者:池也池      更新:2023-01-02 11:35      字數:3651
  第52章 灼身浪 (有刪減)

    盛夏的熱浪一瀉千裏,自雲上瀑泄的沉悶覆壓萬丈,似是要將塵世摧垮,人間消湮。

    院子裏的石榴葉烤出了層油皮,粼粼地掛在枝頭,嵌著銀黃色的光,前幾日尚且紅豔似火的花骨朵,也蔫了一眾。

    對比之下,花圃裏的月季倒是開的頑強。

    六月中下旬,到處都是酷暑的開端。

    哪怕屋子裏擱滿冰鑒消暑,人也懶洋洋的。

    沈宓那副身子骨早年折騰的太過,如今夏天怕熱的不得了,一旦在冰鑒旁邊躺的久了,又覺著冷。

    時不時的手腕和腳腕受了涼,便要犯疼,吃藥不怎麽起作用,須得每晚就著烈酒在關節處揉開。

    但他每每都疼得厲害,也沒法一時半會兒就消痛。

    挨到藥酒滲進皮膚裏頭熱絡起來,他唇都能教自己咬出一串血印。

    年前湯藥輔養的缺陷暴露出來,聞濯才知道他這副身子裏頭的根基,到底有多壞。

    叮囑了無數遍,教他不要老窩在冰鑒傍邊,他偏是不聽。

    偶爾趁著聞濯上朝和外出辦差的空隙,他還能偷摸著跟濂澈要幾碗冰酪,吃完下解了當下的燥熱,晚間胃中受涼,又忍不住地直哼哼。

    要不是見他疼的死去活來,聞濯真想抽他。

    壓下心中不快,還得任勞任怨地替他揉著腹部,嘴邊兒上也不忘將那來來回回的幾句叮囑掛出來,教他長些記性。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打罵,又實在憐惜他。

    加上近來東下江南的日程越發逼近,兩個人在一塊兒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聞濯心下黏糊都來不及。

    恨不得這人能變成手巴掌那般大,好讓他能揣在袖中,一起帶到江南去。

    對比之下,沈宓倒是沒有他顧及的那般多,隻說隻要他想,他便能跟著他,一起離開京畿去江南。

    聞濯忍不住心軟,見他一副無甚所謂的模樣,又止不住地想要欺負他。

    就在滿屋子裏的冰鑒傍邊,鋪上涼席和薄毯,將他衣衫蹂躪的不成樣子,溫熱的掌心捂著他的腳腕,將他的腰肢嵌緊,再握緊腳踝一把拉回欲海,繼續在浪裏無休止地搖著槳。

    嘴上仍舊不忘把那些老媽子叮囑的話掛出來。

    什麽“不許獨自在冰鑒旁躺一天”,什麽“不許光腳踩地”,什麽“不許背著他跟濂澈一塊吃冰酪——”

    “你胡說!”沈宓麵色痛苦地一口咬在他喉結上,又倏然仰起細長的脖頸,喉嚨裏發出一陣細碎的嗚咽,“聞……”

    聞濯沉的看不見底的長眸自上而下地盯著他,啄著他濕潤的眼尾問:“我胡說了什麽?”

    沈宓從來這樣在的情境之下敵不過他,垂下眸又惡狠狠地去咬他頸脖,直到咬出一連串的血痕,才急促喘息一陣,斷斷續續道:“我並未…跟濂——”

    聞濯猛地紮入那股浪潮之中,又目光晦沉地將他緩緩抱起來,伸手撫摸著他被涼席硌的通紅的脊背,“我不想聽你喊旁人的名字。”

    “你他媽……”沈宓欲想抽身,又教他矢手拖拽回去,被他抓著一同滾進浮沉洶湧的浪裏,呼吸艱澀,眼前忽明忽暗。

    他喉嚨裏泄出平日裏不會有的嗚咽,連起伏跌宕的聲調,都教聞濯給完全把握住。

    這人極其惡劣,一刻也不肯停地讓沈宓逐漸屈服、難耐,最後徹底淪為他的所有物,在他的臂彎之下,感受著隻有他一個人的氣息。

    沈宓昏昏沉沉地隨他喜好流動,最後被極致熱度的浪打翻在他懷中。

    “明日一早,我便要啟程。”聞濯輕輕啄吻著他,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脊骨,順著所有突起到平緩的地方,揉捏摩挲。

    沈宓眼眶酸澀,想抽出身,卻又被他按了回去,“就這樣別動。”

    聞濯輕輕握住他的手掌,向前送了送,將兩人之間的空隙逼迫為無。

    沈宓悶哼一聲,又將他肩膀上咬出了個見血的印跡,“我說過可以陪你一同去江南,是你非不讓的。”

    聞濯環著他,極度怕他溜走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此去江南,又不是郊遊。”

    “所以呢?”沈宓眯著眼。

    “所以你留在京城看家,等我辦完事情回來。”

    沈宓挑起眉,“看哪門子的家?”

    聞濯吻了吻他的手背,“等諸事安定,我回來陪你多久都行,什麽都不想管了,就隻陪著你。”

    沈宓抿唇,“這話等你回來再說。”

    聞濯凝視了他良久,繼而揚起一笑,“我一定會回來。”

    沈宓沒有應他,撐著胳膊想起身去沐浴,“出去,”他別扭地動了動腰。

    聞濯忽然變本加厲地湊了上去,“還沒夠。”

    他話音剛落,沈宓便不自覺地弓起脊背,尾椎一陣刺痛襲來,他整個人再次墜入到涼席上,迎著一陣比一陣凶猛的浪,拱起脊骨被掀翻在浪花之中。

    聞濯是個掩藏很深的瘋子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但是如今全番露出水麵的時候,他又覺得有些惶恐。

    他整個人都如同一株柔弱的莖在他手中翻覆,要斷不斷的感覺,讓他意識中隻剩下“聞濯”這兩個字,越過了平生所有苦難,隻剩下這個人。

    ……

    “你近日倒是將他哄的不錯。”聞濯負手而立,冰冷的眼神時不時掃過濂澈的脖頸。

    兩人站在院中的涼亭之下,身後的房屋輕掩,隻餘滿院子的綠意盎然,和炎炎燥熱在糾纏不休。

    “請殿下恕罪。”濂澈屈身跪地,埋著腦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聞濯抬了下手指,“恕罪?”

    濂澈滿麵為難,“是,屬下不該擅自給世子冰酪,不該帶世子去斐然亭,不該…”

    他抬眸看了眼聞濯越來越沉的臉色,不知怎的就不敢再往下說了,“請殿下開恩。”

    倘若不是他自己心虛,主動曝出來斐然亭,聞濯恐怕都不知曉他二人背裏瞞著他的事情,居然還不止冰酪那一樁。

    他冷笑一聲,雙眸裏頭的寒光泛著凜冽刺,“除了斐然亭還有什麽?”

    濂澈心裏咯噔一聲,這才轉過彎兒來,方才自己一時口快,把沈宓和自己賣了個徹底,恨不得打碎牙齒回到先前,給自己一嘴巴子。

    “殿下…”濂澈為難的麵上都皺成一團了。

    “他玩的高興嗎?”

    什麽?

    濂澈愣了下,抬眸看向聞濯,發覺他眸中竟然帶了些認真,“世子他挺…挺高興的。”

    麵前的祖宗對於他的這個回答,似乎很不滿意,顯而易見地皺了下眉。

    濂澈忽然就覺得如芒在背,心底又咯噔一聲,連“殿下開恩”都差點再喊出來。

    正啟唇,又聽到前一刻還沉著臉的攝政王,麵露忐忑的問:“比同我在一處還要高興麽?”

    濂澈就差給他磕三個響頭,求他不要一驚一乍了。

    “那必定不會。”

    “不會什麽?”

    “不會比殿下在時還要高興。”

    聞濯:“……”

    他這一陣沉默來的格外漫長。

    腦中一直有兩個他在纏架,一個要他留在京中陪著沈宓,一個要他前去江南,搜查出韓禮反叛的罪證。

    兩者相較,定然是後者重大,隻是他不放心。

    他不放心將沈宓一個人留在京畿,轉身看了一眼背後輕掩的房門——嘖!

    ***

    此次前去江南的,還有戶部的姚如許,都察院的僉都禦史方書遲。

    因行程將近,姚如許前些日子便拜謁聞濯,稟報了一些路上籌備的用度,和隨行官員名單。

    此次追查草烏一事,涉及各部,須長途跋涉,小皇帝怕中間出什麽閃失,便特令兵部和刑部,以及大理寺少卿,一共調出了三隊精銳跟隨。

    乘的是官船走的是官道,少不了一路的地方官員前來拜謁。

    小皇帝知曉聞濯不願多於官場之中的人打交道,便撥了都察院的方書遲出麵打交道。

    至於姚如許,更是直接牽涉漕運的官員,他跟隨是順理成章的事。

    出發在即,江南地方未知的變化難測,他也難以料定此行凶險與否,心下對於恩師韓禮的懷疑,也一直困擾他多日。

    臨行,他想著要再見沈宓一麵。

    隻好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登門。

    進府之後,從濂澈口中得知沈宓身體不適,不便見人,於是接見他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攝政王。

    兩人對坐廳堂,聞濯話不多說,直接就盤問道:“你找沈宓做什麽?”

    姚如許麵不改色道:“許久不見,老友敘舊。”

    聞濯眯了眯雙眸,壓根不信,“你不必跟本王兜圈子。”

    姚如許抿唇,畢恭畢敬向他行了一禮,“確實有些話想要當麵同他說,還請殿下通融。”

    聞濯:“本王若是說不呢?”

    姚如許抬眸看他,認真地問道:“殿下會嗎?”

    很好,他確實不會。

    聞濯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他轉身挪步,任由姚如許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進了後院。

    兩人穿過一片亭廊,眼前露出來這座王府最裏頭的光景。

    姚如許稍微恍惚了一刹,回過神來又盯著聞濯的背影,出聲道:“這院子的布置很是眼熟。”

    聞濯輕飄飄抬眸,瞥了一眼四周的草木和亭子,語氣不鹹不淡,“都是他喜歡的。”

    姚如許麵無表情地扯了扯嘴唇,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感覺。

    他總覺得這位陰晴不定的攝政王大人,並不是什麽好的歸宿——表麵上的風平浪靜和溫存,隻是他一貫營造的假象,隻有剝開他那張皮,才能窺見底下張牙舞爪,又偏執陰鷙的欲望和野心。

    沈宓看似同他屬於一類人,實則差的很遠。

    沈宓隻會冷眼看著自己的名聲發爛發臭,骨子卻清醒又清高的堅守著,那些他所謂的風骨。

    他們管這個叫做高風亮節。

    但其實傻透了。

    也根本不是聞濯他們這類人的對手。

    他看向麵前的背影,無聲的歎了口氣,一頭紮進了滿園蔥翠的景觀裏。

    走進院子,一眼就能望見四麵擺放的冰鑒,鼎身冒著寒氣,一股股往出沁著白霧,滿院子的清涼宜人,直教人想不起來,此時正值炎炎夏季。

    聞濯指了指院子裏的涼亭給他,教他先落座候著,府上下人適時送來涼茶冰糕,半點沒怠慢了他。

    作者有話說:

    希望別被夾!

    還是被夾了!

    聞濯:我老婆的病通俗叫風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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