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躬行事
作者:池也池      更新:2023-01-02 11:35      字數:4073
  第41章 躬行事

    章華台的後庭是一處人填起來的睡蓮湖。

    提起來也十分講究,先帝在世時,盛寵過一位名字中帶了蓮字的妃嬪,因由討她展露歡顏,才不顧奢靡浪費在這章華台之後,挖出來一塊湖來,獨種睡蓮。

    五月初還不是睡蓮盛開的勢頭,不過回廊亭子四周掛起來的宮燈明亮,映的湖池遠處視野開闊,一眼望過去,倒是也能瞧見幾朵冰玉顏色的花骨,在碧綠的葉上呈展出軟糯的花衣。

    湖風片片從水麵淌過來,蕩著陣陣蓮葉清香,時不時出來透氣的鯉魚,總蹦出水麵鬧出些聲響,不自覺,耳畔又夾雜起重重蟲鳴。

    這半年過的實在太快,一眨眼的功夫,都快到了先帝忌日。

    那個人無疑是成功了,平生未作大功德,死的時候卻還算安詳,沒受多少苦痛,生前做的惡也沒人要他報償,時至今日,沈宓也還處處記著他,好似得一直籠罩著他的陰影過完這半輩子。

    沈宓無聲笑了笑,抬起眼簾,隔著紗隱約瞧見,對麵庭廊裏站了兩個人,一男一女,衣著光鮮,再仔細瞧,竟然是賀雲舟和新立皇後季氏。

    沈宓麵上的笑意凝住,趁著著周遭還沒有人過來,他抬步穿過庭廊,朝著他兩人的位置挪去。

    才走近便聽見賀雲舟悲慨道:“天底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最大的笑話。”

    季氏似乎是哭過,聲音微啞,“北境風沙多磨,卻比京城安穩,你此去,千萬珍重。”

    賀雲舟還想說些什麽,忽然變了神色,抬頭朝沈宓藏掩身形的柱子後頭看去,冷冷道:“寧安世子。”

    沈宓身上醃出了藥草味,風一吹便能淺淺露出來些許,要不是賀雲舟滿心都掛在別出,肯定能一早就能發覺。

    季氏聞言,連忙抹了把眼淚匆匆離去,頭也不敢回地繞去了偏殿。

    待風定雲清,沈宓款款從庭廊裏挪出來了,“賀統領好興致。”

    賀雲舟冷笑一聲,“世子也是。”

    沈宓坐到欄杆邊的椅子上,十分愜意地仰麵對著湖風,“我的意思是,你沒能殺得了我,卻要來宮中找死麽?”

    賀雲舟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你!”

    沈宓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悅:“若是真喜歡,年前早些幹嘛了,這會兒身份懸殊,是想拖著她一起不得好死嗎?”

    賀雲舟無話可說,今夜他也是忽然收到信,才趕來同季氏匆匆見了一麵,多日不見,誰都不快活,他心裏諸多離恨,也隻能在夜裏遮掩幾分,維持著表麵一副克己端方的模樣,已經是忍到了極致。

    “倘若今夜不是我,而是別人,你要她如何自處。”沈宓向來誅人先誅心,話雖難聽,卻字字都教賀雲舟無法反駁,他又歎了聲氣,“走吧,早日離開京都。”

    賀雲舟皺起眉頭,“馮統領一案還未查明,我必須要個交代。”

    沈宓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發絲,“你當日沒能殺了我,如今這交代誰也給不了你了。”

    賀雲舟惱然,“行刺的人當真是你指使的?”

    沈宓不做聲,回頭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滿目荒唐地收回視線,又啞然失笑,“懷汀,為什麽從小到大,你都長得隻有個子呢。”

    賀雲舟聽到他的諷刺,語氣頓時夾了暗火,“我須得同你們一樣生的黑心爛肝,才算走上正途嗎?”

    沈宓懶得跟他辯了,雙手一攤,朝他擺了副隨意的嘴臉道:“你不痛快,我也不痛快,今夜這庭廊無人,不如你就再殺我一回,殺完丟進這湖裏,毀屍滅跡,一舉兩得。”

    賀雲舟:“你就那麽想死?”

    沈宓轉身,看進他眼裏,“不是我想死,是這偌大塵世,所有人都要逼我去死。”

    他起身走近賀雲舟跟前,邊說道“懷汀,我當真對不起你麽,你幾許想要報仇,我何曾說過一個不字?”

    “你…”賀雲舟確實挑不出來他的錯。

    “你總是這般。”沈宓無奈側過麵,餘光望著那一湖清冷的池水,倒真恨不得一頭紮進去再也不起來了,又想起聞濯,隻覺得周遭隻有無邊無際的冰冷,他想窩到那人懷裏,尋常地取個暖也好。

    “我處在這不屬於我的天地,難道是因為我想嗎?”他忽而掩麵失笑,跌跌撞撞又坐到欄杆下的長椅上靠著,“我沒什麽可說的了,再勞煩你,去前殿幫我把攝政王給請過來。”

    賀雲舟張了張嘴唇,本想再多問幾句,又覺得身心疲憊,再多說也隻是徒添他二人各自不痛快,垂眸轉身,眼底已撞進一片衣角——

    他教那來人猛然一腳踹在膝蓋上,頓時單腿硬生生嗑進地麵,骨頭“哢嚓”的碎裂聲,在靜寂的夜裏響的格外清晰。

    劇烈的痛感將他整個人撕成兩半蹂躪,他大口氣地喘息,額頭上已經冷汗淋漓,卻仍舊跪直了身軀,向對方行了道禮。

    沈宓反應沒他們習武之人那麽伶俐,回過頭去看時,就見賀雲舟已經跪著了,剛想問一句來人是誰,就撞見聞濯陰沉的要瘋的眸子。

    他當場一噎,腦袋裏全然想不起來前一刻,他擱這兒到底跟賀雲舟說了些什麽混賬話,身體裏唯一的本能就是趕緊跳湖,最好沉的再快再實一些。

    隻是還沒等他起身,整個人便被摟著腰半提了起來,“所以你給我的承諾,實則分文不值是嗎?”

    沈宓廿載來最強烈的惶恐,居然是因為聽到了這一句輕飄飄的問話,他被迫對上聞濯那雙駭人的眼睛,望見他眼底猩紅的血絲,忽然生出來些愧意,但嘴上還在掙紮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聞濯冷笑一聲,將他拽下了欄杆,拖著他半個身子路過賀雲舟麵前,出聲道:“賀統領既然喜歡湖風,便在此處多吹吹。”

    沈宓教他陰測測的語氣拂的心都涼了半截,一路被拽著出宮坐到馬車上,心裏頭還在打著鼓,耳側隻有馬車軲轆翻過的鼓鼓聲響,一時間周身靜的讓人都坐不踏實。

    他偷摸著抬眼去瞧聞濯臉上神情,卻教他逮了個猝不及防,驚得心都冒到了嗓子眼,到頭來還是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破罐子破摔道:“你是都聽到了?”

    聞濯看著他一聲不吭,隻目光冷的駭人。

    答案不言而喻,沈宓隻好繳械投降地認…狡辯道:“我那是同他說笑的,他沒長腦子,屬實將我氣的不輕,昏了頭說出的混賬話,怎能當得真。”

    聞濯皮笑肉不笑,“他若真動手了呢?”

    沈宓打著哈哈,“那不會——”

    “大年初一的夜裏是場夢嗎沈序寧!”

    沈宓凝住笑意,“我……”他過往從未認過錯,從來都端的嘴硬,但聞濯待他好的時候太惹眼,太教他稀罕,他有點受不了此刻的對峙,“是我的錯,你罵我罰我都行。”

    聞濯嗤笑一聲,氣的不輕,彎腰起身,作勢就要從後麵跳車出去,又教他及時一把抱住了腰,“你怎麽那麽小心眼呢,都跟你認錯了還要跑,我想死的時候多了去了,你難不成都要計較。”

    “你!”聞濯惱得扒拉他的手,“是,我計較不過來。”

    話落,他將沈宓眼紗一把拽下來,長袍一扒綁住了他的手腕,將他裏衫撥開狠狠咬在了他單薄的鎖骨上。

    劇烈的刺痛戳出來連珠的鮮血滑出,沈宓跟條下了油鍋的魚一樣陡然一迸,又被聞濯重新摁了回去,“沈序寧,我是不是得把命給你?”

    沈宓心底刀紮一樣難受,渾想窩在他懷裏折騰一場,可這會兒聞濯還在氣頭上,壓根兒不肯挨他,“我的心肝啊,你別這樣刺我行不行,我……”沈宓哽咽了一下,無奈地別過臉去咽下了滿腔酸澀。

    聞濯掰過他的腦袋,湊上去貼上他額頭,“沈宓,倘若今日我不在,你是不是還要誆我到死——”

    “你放屁!”沈宓抬手架到他後頸上緊緊勾住他整個上身,“你怎麽就不想想,我時至今日還好好的隨你調養折騰,除了稀罕你,還能是因為什麽。”

    聞濯有些驚詫地起身,將他帶的往前一傾,整個壓在了他懷裏,又聽沈宓溫聲解釋說:“我倒是真起了一頭栽進那湖裏的念頭,隻不過臨門一腳想到你,才又收了心。”

    聞濯一聲不吭,也不動作,跟個木頭一樣靠在車廂上,任由沈宓埋進他胸膛撒著軟。

    “今日宴會上的那個人,你還記得他的模樣嗎?”

    聞濯微愣,下一刻終於將他扶了起來坐著,兩個人貼的極近,沈宓一逮到機會便急匆匆湊上去堵他嘴唇,綁著的雙手將聞濯壓著,等到舌齒走火入魔才稍稍鬆了些。

    他由著聞濯在他唇裏為非作歹,就算是磨出血來也絲毫不退,直到壓不住身體最後一根弦——

    “我如今,也變得擔驚受怕……”沈宓擦在他唇間,繼而將臉貼進他頸脖裏麵,“我在網裏十餘載,看到的都是不見血就能殺人的刀,相比於生——”他頓住,沒接著再往下說。

    聞濯反手將他手腕上的外袍解開,一言不發地將他兜進懷裏,“以後,我再也不想離開你身邊半步。”

    沈宓聽到他喑啞的聲音,一時心軟的要命,“是啊,今夜湖風泛涼,那時我便在想,你若是在,我便不會冷了。”

    聞濯向來沉溺於他的溫言軟語裏執迷不悟,起身又吻他,將他衣衫撤了大半,旖旎風光外泄,撩的今夜的月色都遮蔽了眼。

    汗水教風一撫便泛起冷,沈宓生生無可戀地窩在他懷裏,強行被他摁住了手腕。

    馬車到了王府後,就在門前停了半個時辰。

    車裏,沈宓的衣袍落的到處都是,身上剩個鬆垮的裏衣,他抬著一隻胳膊,任由聞濯拿著絹布給他擦拭幹淨手指,又一隻腳蹬在他衣衫上撩撥,“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聞濯抓住他不聽話的腳,輕輕拍了他一巴掌,“少胡說八道,”又朝他伸手,“另一隻手給我。”

    “這隻手又沒沾到。”沈宓說著,依舊老老實實地把手遞給了他。

    聞濯麵不改色地給他擦了一遍,“不是愛幹淨麽,腳底紮著瓷片都不肯躺到榻上。”

    沈宓教他一本正經翻舊賬的模樣給逗樂了,接著不正經道:“踩過地板的腳自然不幹淨,但你的東西,幹淨的不行。”

    他刻意咬重了“你的東西”這四個字的尾音,勾的聞濯心尖一陣發顫,身體裏的那股燎原火勢又快壓不住,隨即咬牙道:“你老實點。”

    沈宓哈哈一笑,重新把手摸進了他裏衫裏頭,使勁撩了一把又趕緊退開,麵上掛了一副看熱鬧的模樣,“真刀真槍不敢幹嘛?殿下。”

    聞濯沉著眸,將他捉回去壓在懷裏,“你可真敢說。”

    沈宓不安分的手又亂動起來,“那自然敢說,就怕殿下不敢做。”

    聞濯呼吸一窒,頓然抽了口冷氣,拎起沈宓的手腕摁在他頭頂,“等養好了身體,隨你怎麽騷都行。”

    沈宓眨了眨眼睛,嘴欠道:“真是因為這個?”

    他麵前神情真摯,眼尾還掛著抹霞紅,聞濯隻看一眼便再也攛不住火,隨便在車廂裏撿起件外袍纏到他身上,起身抱著他躥身跳下了馬車。

    進了王府,幾乎是腳下生風地趕到臥室裏,門也不關了,直接將沈宓壓到了榻上,束縛住他的手腳,“紙上得來終覺淺,”

    他舔舐親吻沈宓的椎骨,膝蓋撮合著他雙腿牢牢並攏,伏在他肩上道:“絕知此事要躬行。”

    絕知刀刃但出鞘,糾磨須直到夜明……

    作者有話說:

    你們懂我意思嘛,就…聞忍者再一次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