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燎原火
作者:
池也池 更新:2023-01-02 11:35 字數:3689
第39章 燎原火
聞欽送來的禮是一塊上等的血玉,料呈血紅色,晶瑩剔透,握在手中溫潤和澤。
聽說這是前些日子顧楓眠為了討好他,特意派人在西北尋得的,花了許多人力物力送回京都,轉眼卻到了他的手上。
聞濯嗤笑,反手將玉丟進了匣子。
濂澈任勞任怨收起禮盒,正要打算送去倉庫。
聞濯又瞥眼看他,道:“吩咐濂淵去吏部,請右侍郎蘇時稔(ren)來王府一趟。”
***
蘇時稔(ren),字歲康,京都本地人,祖上三代都是做官的,屬於年紀輕輕就邁入官場的有為之士,如今已經置身朝廷十數載,雖出身高門,但為人還算剛正,居身吏部多年,可以稱得上是兩袖清風。
算起來,聞濯同他的淵源並不淺。
在白葉寺監禁最後的那幾年,嘉靖帝有意培養他,輔佐當時還值年少的聞欽,便在寫文章和評斷時事上麵,請這位蘇大人指點過一二。
那時京都的科舉考試試題,悉由這位蘇大人出題查驗,他評價人和事,向來發自肺腑。
當年聞濯在寺中寫出的一首《長風賦》,教他大為稱讚,甚至他還曾多次向嘉靖帝提出過,要親自會見聞濯的念頭。
如若不是那時聞濯身禁白葉寺,他二人或許能成忘年之交也說不定。
也多虧了這位蘇大人,自從引薦《長風賦》在京中傳吟過後,有關聞濯“文曲星”的評辭便日囂塵上,他那和尚廟囚徒的名頭,也終於換了個番。
蘇時稔今日收到王府邀約時,也感慨萬千。
先帝仙去後,他同聞濯共事的時間並不久,卻始終對這位少年寫成《長風賦》的攝政王,有著一層原始印象。
當日賦中那句“縱馬金鞭纏玉劍,原為家國離愁斷”,令人深感時運不濟下,少年的不羈和報國之思,而今,當日的少年,也終於映襯他詩裏寫的那樣——抱青雲之勢,扶搖直上。
登門至王府,聞濯已經布了好茶等他。
蘇時稔受寵若驚,拜禮時才想起今日是聞濯喬遷之喜,近來吏部事務冗雜,他一忙便將此事忘了個幹淨,正打算賠罪,就見聞濯招手教他落座。
他揣著心思,想著來日要度登門送一份禮,便沒有再多提,困惑聞濯今日請他登門之事,直接問道:“不知殿下召臣所為何事?”
聞濯同他倒了杯茶,湯是用的上好的雀舌煮開而成。
“蘇大人可聽說了今日陛下要設立給事中之事?”
蘇時稔點頭,“確有耳聞。”
聞濯:“等過幾日給事中重設,朝中就隻剩下吏部群龍無首,由此,我向陛下推舉了蘇大人,作為吏部尚書的人選。”
蘇時稔眉頭逐漸皺起來,有些琢磨不定聞濯此舉的意味,“承蒙殿下賞識。”
聞濯當然也有私心,他不打算兜圈子繞彎子,直截了當道:“倘若蘇大人登上尚書之位,那麽吏部右侍郎勢必空缺,此邀大人上門,是為了給大人推薦一個人選。”
他這一番,稍微有點拉幫結派的架勢,即使蘇時稔再欣賞他,卻也不敢輕易應下,隻好迂回問道:“不知殿下所舉薦的是何人?”
聞濯不緊不慢飲了口茶,隨後道:“驗封司的梁羨山。”
“梁羨山?”蘇時稔有些驚詫。
聞濯笑了笑,“蘇大人知道他?”
蘇時稔點頭,“寒門出來的君子,做事也很規矩。”
聞濯:“能得蘇大人如此評價,說明確實不錯。”
“殿下折煞臣了”不過,蘇時稔有些還是有些疑惑,“殿下為何會選擇,推舉一介名不見經傳的寒門?”
聞濯同他添上熱茶,“蘇先生,可還記得,那首《長風賦》?”
……
月色汗漫,流光幽素。
夜裏,聞濯又從暗門溜進了沈宓的院子。
可惜沒趕上好時候,正好撞見沈宓屋裏在招待溫玦。
聞濯本無心偷聽他二人談話,但這屋子隔音屬實不怎麽好,他待著耳房無所事事,不經意間,便有幾句從隔壁溜到他耳朵裏。
天地良心,這可不是他非要聽。
於是他便不要臉了,想著躲不掉,便踏踏實實坐到了牆邊的椅子上聽。
“昨日,鍾自照進了京。”溫玦道。
沈宓隔了一時半會兒,才慢慢問話,“你們接的?”
溫玦一口否認,“那不是,我們所屬之事都是分開的,接人的事不歸我們管。”
屋裏又沒了聲,時不時隻傳來些小物碰撞的動靜。
“溫月琳近日追查馮昭平的案子,一直沒什麽進展,我看他日日皺緊個眉頭,似乎遇到了難處。”溫玦的聲音響起。
沈宓不置可否,“這差既然交給了他,既是信任又是禍,”他微頓一下,揶揄道:“俗話說,富貴險中求,如若辦好了差,指不定能升官發財。”
“發個屁的財!你明知道此事根本沒法兒追查下去。”溫玦有些氣急敗壞。
沈宓輕笑,哪怕隔著一道牆,也能勾的聞濯心癢癢,他說:“福禍相依嘛,你擱我這兒撒潑又有什麽用。”
溫玦微歎了一聲,“溫月琳在大理寺的位置不能動,如若攝政王那邊必然要個交代,恐怕他們會找出個替死鬼來。”
沈宓挑起眉梢,“你們有對策了?”
溫玦本來好好的,聽他發問立馬瞪了他一眼,“我怎麽覺得你在看熱鬧。”
沈宓舔了舔嘴唇,狡黠地衝他眨了眨眼睛,“自信點,不如去掉‘覺得’二字。”
溫玦沒忍住拍了一巴掌桌子,“嘖!”
這一下沒怎麽嚇著沈宓,倒是把隔壁的聞濯給驚著了,他急著從耳房裏翻窗跳了出去,繞了院牆一圈從正門進,才旁若無人地走到沈宓書房前,撩袍一腳踹開了門——
“喲,看來本王倒是來的不巧了。”他嘴上是一套謙恭,麵上表情卻仿佛想把屋裏的外人給掐死。
溫玦教他這陰陽怪氣唬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起身行禮,心裏把這倆死斷袖的祖宗咒到了十八代。
沈宓站在溫玦身後,頗有興致地挑眉問他,“殿下怎麽來了。”
他好像半分都不驚訝,語氣裏的挑逗占了大半。
聞濯冷笑一聲,“是啊,早知他來,本王就不來了。”
沈宓強忍著才憋住沒笑出聲,看著身前還低著腦袋行禮的溫玦,他端正態度,裝模作樣說:“殿下大駕,怎敢怠慢。”
聞濯不悅地看了眼溫玦,“怎麽,閣下是還想留下宵夜麽?”
溫玦如今不用人招呼,也能聽得懂攝政王的潛台詞,告退的話也來不及說了,轉身腳底抹油,一溜煙兒就消失在了院門口。
屋裏瞬間清靜下來,沈宓悠哉悠哉坐下,臉上的笑意都快掛不住皮。
“你倒是快活。”聞濯坐到他身側,將他那一張嬉皮笑臉抓過來,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他一下。
“嘖!”沈宓疼的伸腳踹他,“不做人做狗?”
聞濯又心疼地掰著他腦袋看,“別動,我看看。”
沈宓趁著他掰弄,叼住了他手指,報複地使勁咬了一口,在他指節上留了一串牙印。
聞濯耍賴讓他吹一吹,裝的眼眶都紅了,沈宓信了他的邪,不僅好聲好氣哄了哄他,還仔細地照著他說的疼的地方,通通都吹了一遍。
吹完還不算,沈宓又自作主張又在上頭吻了一遍,撩撥的聞濯收不住了,他才狠心停下,“你是醋做的嗎?”
聞濯老實巴交地點了點頭,“倘若我跟個年輕的漂亮—不對,年輕的俊俏…算了,都沒你好看。”
沈宓真是服了他這嘴上花花,給他倒了杯茶,將溫玦登門拎來的梨膏糖,撚出來喂給他,“行了吧殿下,再吹就過了。”
聞濯很受用地舔了一下他的指尖,“不吹,親也行。”
隨即便壓著沈宓廝磨了好半天,一塊梨膏糖甜了兩張嘴,沈宓亂著呼吸從他懷裏離開,又教他磨的起了火,這會兒有些不舍得分開。
抬眸去瞧,隻見他眸裏幽光亮的灼人,唇也磨的緋紅,自從前幾日教他打開了交歡的閥門,沈宓便時時壓不住騷動,如今教他一個眼神看得,心裏頭頓時燒起一通野火,燒得他整個胸膛翻沸的想咬人。
“你可真是…”沈宓認栽,伸手環住他後頸,抬頭一股莽勁湊了上去,撞的聞濯嘴唇一陣腥甜。
他倒清醒了,唇齒糾纏了片刻,還跟個大姑娘一樣嬌羞了起來,沈宓氣喘籲籲地睜眼瞧他,見他眸光比起方才幽深更狠,莫名心有餘悸地推開了他。
案上的茶杯教他的動作撞翻,落到地毯上砸出“哐當”一聲,兩人終於都摸回來點兒清心寡欲的根。
沉默半晌,沈宓想起身,卻不小心碰到聞濯身上,察覺他這“箭在弦上”,又沒忍住笑出聲來,“還忍得住呐?”
聞濯抽了口氣,又轉為無奈歎息出來,“哈,你試試。”
沈宓也不是真心笑話他,隨即當真湊過去隔著外袍碰了碰他。
滾熱的氣息讓他心裏沒底,他本想抽手多問兩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猛地教聞濯一把摁住了手腕,緊接著唇齒被囚禁,整個人順著那股心悸,徹底沉進了野火狂燒的荒原……
鬧到後頭兩人都出了一身汗,沈宓本想差人在屋子裏支起個浴桶沐浴,卻教聞濯不由分說地抱著去了王府後院。
許是天潢貴胄骨子裏都擅長享受,修整這王府之初,聞濯便有意在院子後頭挖一塊浴池出來,今日也是趕的巧了,正好能教他把沈宓拐過來。
好聲好氣把人哄進池子裏,他自個兒便老爺似的坐在了池邊看美人戲水,手賤揚了一把芍藥花瓣,害的沈宓從水裏鑽出來拽他小腿。
兩個人又鬧進了水裏。
再起身時,已經攆上了亥時的尾巴。
聞濯滅了燈,將沈宓攬到了王府的金絲楠木軟榻上。“怎麽樣?”他附身貼到沈宓背上,跟邀功討賞似的開口。
沈宓眯著眼睛,聲音已經帶了困意,“什麽?”
聞濯吻他後頸突出的椎骨,“浴池和軟榻。”
沈宓迷迷糊糊說了句“還不錯”。
聞濯笑了笑,伸手覆到他手背上,手指擠進他指縫裏同他糾纏,“那以後便多過來走動。”
沈宓放平了呼吸,一聲也沒吭。
聞濯啞然失笑,將他勾到懷裏翻過身,下巴壓在他發頂,低喃道:“好眠……”
作者有話說:
注:汗漫:廣闊無際。
蘇時稔(ren)第三聲,“春暖花香,歲稔時康。”莊稼豐收之意。
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