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喬遷禮
作者:池也池      更新:2023-01-02 11:35      字數:3589
  第38章 喬遷禮

    五月初三,趕在宮裏初五端午時節設宴之前,聞濯匆匆忙忙從承明殿喬遷至新王府。

    本是應該是設宴慶祝之事,但他嫌人多麻煩,便宣告不辦筵席,一切從簡。

    京畿大大小小的官員,人雖然沒機會登門,卻都送去了禮,一大早的功夫過去,濂清便清點了半倉庫珠寶,還有半倉庫名貴字畫,稀奇古玩。

    口味獨特點的也有,匿名送上來的閨房情趣物拾,春宮連環畫也裝了一箱子。

    濂澈也是看傻了眼,裝進倉庫不是,不裝倉庫也不是,瞥了一眼跟前立的攝政王殿下,隻冷眼看著滿倉庫名貴禮物直冒冷氣,“國庫短缺,增添賦稅,他們倒是敢說。”

    濂澈悻悻地低眸,不打算再多問了,拎著傍邊裝滿贓物的箱子就準備溜——

    “將你手裏的東西提上,”聞濯冷著張臉,轉身過來看他說道:“隨本王去趟世子府。”

    濂澈:“……”

    他忽而感覺摸過箱子的手都火辣辣的。

    主子吩咐他照辦,兩人順著前些天修繕出來的一道暗門,直接來到了世子府的後院。

    這道暗門通的是沈宓臥室旁的耳房,自從兩家通了氣之後,這耳房的門便沒再上過鎖,平時就虛虛地掩著。

    聞濯推開門走到院子裏,望見沈宓正在滿爬山虎的涼亭底下小憩,他窩在躺椅裏頭,麵上蓋了本書,一動也不動,不知是真睡著還是假睡著。

    抬步挪到涼亭的石桌前,跟在聞濯身後的濂澈隨他吩咐,把手中的箱子擱在了桌麵上。

    聞濯瞥都沒瞥他一眼,抬手下令讓他趕緊滾。

    等人一走,聞濯便走到沈宓跟前,將他麵上的本子掀開,露出他沒戴眼紗的麵容來,俯身在他唇上湊了一下,“睡的挺香。”

    沈宓裝睡裝的辛苦,差點沒繃住。

    聞濯見他戲癮上頭,不滿地把手蹭進了他領口,搓了他鎖骨一把,才逼的他把眼睛睜開。

    “前腳送我大禮,後腳院中睡覺,合適嗎?”聞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中的欲望似乎要噴薄而出。

    沈宓揪著他的衣服領子坐起來,扭頭朝石桌上的箱子看了一眼,戲謔地笑道:“我覺得再合適不過了。”

    聞濯笑著抽氣,揉著他領口皮膚上絲絲紅痕,咬了咬牙,“你可真是會送。”

    沈宓從躺椅裏起身,挪步到石桌前,伸手翻開箱子,從裏麵找出來一冊類似連環畫的本子,湊到他跟前翻開。

    正對著裏頭是個一方靠牆的姿勢,為了聞濯考慮,還特意找的是會描兩個男子相處的畫師。

    “你清心寡欲的多年,在這方麵難免——”

    聞濯伸手合上畫頁,“我是不是待你太好了?”他笑著眯眼,將畫奪到了自己手中。

    沈宓漫不經心地點了點他胸口,“說你胖還喘上了。”按著聞濯坐下,他轉身出院去沏茶。

    近來,炒出來的好茶接連不斷,他自幼喜歡聞那茶香,還在宮裏那時,便跟著伺候沏茶的侍女,學了幾道煮茶工序。

    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閑,為慶祝聞濯喬遷,正好能夠給他露兩手。

    拿好一整套茶具進院子,聞濯正仔細坐在石桌前瞧那冊連環畫,隻是表情並不太好看,好似有些嫌棄。

    沈宓入亭下,把手中茶具擱在桌上,下人不多時又搬來個煮茶的小爐子。

    “怎麽我一來你就不看了,偷偷摸摸的還害臊嗎?”

    聞濯盯著他撚著茶葉的指節目不轉睛,風輕雲淡道:“你來自然看你。”

    沈宓噗嗤笑出聲來,“哈,還學會哄人那一套了。”

    聞濯將畫冊丟進箱子裏,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道:“物拾可以留著,畫冊便用不著了,你倒不如手把手教我——”

    “嘖!”沈宓教他沒臉沒皮的話給刺激的手一抖,差點滾水倒手上。

    聞濯嚇得連忙起身,翻起他手掌查看,“怎麽你還嚇著了?”

    沈宓又伸手扒拉茶壺,教他一巴掌拍了回去,“別動,我來看水,你幹別的。”

    沈宓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不是嚇著了。”

    聞濯抬眸盯著他問:“那是因為什麽?”

    沈宓低頭勾起嘴角,默然不語,水已經煮沸,他拿匙子放了些適當的鹽調味。

    聞濯教他挑起了好奇,追問道:“因為什麽?”

    水再次沸騰,沈宓著手舀了一量器水出來,又邊用竹夾在沸水裏攪動,邊沿著邊往中間倒茶沫。

    他還是沒說話,卻抿著嘴唇,手上動作未歇,十分專注,不知不覺聞濯將視線吸引了過去,沒有再追。

    過了片刻,爐子上的沸水徹底翻騰,水沫飛濺,沈宓把方才舀出的水摻入,茶壺裏瞬間平靜了些下來。

    茶水汩汩的小沸聲回蕩,恬靜又悠長,四周靜的連兩個人交錯的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沈宓就著他的手拎起茶壺,邊道,“有機會教的。”

    他抬眸看向聞濯,眸中泄出幾縷情緒,剩下的話,都不必再多說了。

    ***

    晌午,濂澈稟報說聞欽帶著皇後登門,聞濯便動身從暗門穿了回去。

    此前聞濯一直不在宮裏,新登位的皇後季氏,該敬的晚輩之禮也沒有行,正好趁著今日聞欽出宮,便要求一同前去拜訪。

    聞欽對待女子性子還算溫和,話一聽完,當即帶著她一起上了轎攆。

    兩人在府中正廳等了片刻,才見聞濯翩翩露麵。

    聞欽還是跟以前一樣,雖正兒八經做了皇帝,但親緣在他心中占的分量更重,不等聞濯出聲,他便攜季恵瑜一起同聞濯拜了通禮。

    聞濯頭一回正眼瞧他,虛扶了他肩膀一把,目光停留在他瘦削了不少的身形上微頓,“近來的折子很多麽?”他抬手指了指兩人身後的座位。

    三人落座,下人重新添茶。

    “還是姚丞相請辭一事,”聞欽道:“如今朝中,吏部尚書和丞相一職有所空缺,眾臣難免眾多舉薦。”

    聞濯又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他這草包侄子成熟了不少。

    由於後宮婦人不得參與朝政,季恵瑜便及時告退,將正廳留給了他二人。

    待人一走,聞欽又道:“姚丞相離京時,教戶部侍郎給我帶了一封手書,”他頓了頓,看了眼聞濯的神色又接著說道:“裏麵推薦了一位給事中的人選。”

    聞濯不動聲色,“有問題麽?”

    聞欽搖了搖頭,“沒有,隻是給事中一職已經空缺多年,如今再設,是否有些不妥?”

    聞濯真是好奇他這一個月到底經曆了什麽,如今居然能夠問得出這樣的正經話來了,有些欣慰道:

    “沒什麽不妥,倘若官職重設,原本所屬丞相的職權,大可以分散與給事中和都察院。”

    聞欽神色略微凝重,“這樣改製可以麽?”

    聞濯淡淡道:“你是皇帝,有什麽不可以的。”

    聞欽心下欣喜,悄悄看了聞濯一眼,微勾了下嘴角,隨即又凝重道:“這個給事中人選,是先帝在世時舊臣尹毓的學生,叫鍾自照,”

    他看著聞濯的臉色又停了片刻,接著說道:“當年尹毓被父皇貶謫離京,也並未宣告緣由,我擔心…”

    聞濯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著他的話問:“擔心我不滿意?”

    聞欽還是怵他冷不伶仃的發言,隨即低下眼簾,不自在地摳上了茶杯外壁的花紋。

    聞濯好奇地看他發頂,“聞子檀,你為何怕我?”

    聞欽抬起頭,欲言又止。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其實他這便宜皇叔本身,並沒有對他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

    說幫他穩住朝廷,便任勞任怨地看掌了半年,之後也都理所當然地把手中政權都交還了回來,半點也沒有想要在他身上企圖什麽的意思。

    想來想去都是好,他按理說不應該怕的。

    聞濯輕輕敲了敲小案台麵,“我同先帝,並不是一母所生。”

    聞欽愣了愣,他沒想到聞濯居然能夠開口跟他說這些,遂有些緊張,“我知曉。”

    聞濯輕笑,“你既然知曉,還打算跟我處成親叔侄?”

    聞欽搖頭,“皇叔,不是親的也無所謂。”

    聞濯看著他半晌沒說話,隨後撚起茶杯飲了口茶,“總有一日,你會有所謂的。”

    少年意氣時總是接受不了這個“總有”,好像他什麽都不是,什麽都遵守不了,什麽都做不到一樣。

    “不會。”聞欽頭一回反駁他。

    聞濯沒把他的話當真,他從來不相信任何人的承諾約定,而這世間,如今有沈宓一個例外也夠了。

    不痛不癢撇開視線,轉移話題道:“還有一個吏部尚書的空缺…我記得去年年底,吏部大部分事務,都是由右侍郎蘇時稔督辦,他差事做的不錯,是個合適的人選。”

    聞欽點了點頭,“我記得他。”

    聞濯舔了舔唇,看了一眼方才季恵瑜坐過的位置,“近來戶部嚐的甜頭太多了。”

    聞欽乍一聽,並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隨意應付了一句,又尷尬地衝著聞濯發笑。

    聞濯:“五月後,將都察院和給事中這兩把刀給用起來,新任官職是為了朝局穩固,不是慶祝升官發財。”

    聞欽恍然大悟,“謹聽皇叔諫言,”他又想起什麽,補充道:“那日後皇叔還參與朝政嗎?”

    這句話倘若是旁人來問,聞濯或許還會思量一番他的用心,但眼下是聞欽在問,他直接無所顧忌道:“名頭還在,出了問題自然管。”

    聞欽麵上露出笑意,“那就好。”

    聞濯懶得再跟他多說了,放下茶杯,就起身準備攆人——

    “沈宓…”聞欽到底還是有些惦記,但他知道如今他不該多問,於是念出名字,又停了下來。

    看著聞濯嚴肅起來的神色,請辭道:“沒什麽,恭賀皇叔喬遷新府,正事道過,我們便不多打擾了。”

    隨即聞濯便送他二人出了府。

    作者有話說:

    聞濯:那圖不是我不留,主要我就看得進去沈序寧的畫像,畫上倘若是旁人,我便覺得要瞎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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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煮茶工序是陸羽茶經中的步驟,原書都是文言文,這裏是我自行寫的翻譯,有興趣可以去讀茶經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