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十月：情深不壽

  一定是有人陷害的，江澤堅信著。

  可是等江羽桐醒了，連他是誰都認不出。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半個月，從頭到尾，她的身邊隻有這一個哥哥。

  江澤的情緒停留在父母的死亡，他開始懷疑，江羽桐是否是因為丟失了信仰才墮落。

  她的目標，是讓爸媽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是爸媽沒了，她的目標也突然失去了繼續下去的意義。

  “你都長大了羽桐，能不能別犯傻。”江澤的眼裏空蕩蕩一片。

  “阿澤……”一個人從背後抱住他。

  江澤回頭，看見是母親之後，泣不成聲：“媽！”

  “阿澤，是姨媽。”林菁霞也跟著哭了起來，嘴裏不停重複著：“是姨媽，是姨媽。”

  江羽桐被哭聲吵醒，睜開眼，像一個沒有記憶的孩子那樣，“媽？爸爸的傷嚴重嗎，為什麽他還不回來。”

  她以為江尚出了事，他們才會抱作一團哭泣。

  林菁霞幾乎是沒有思考就做的決定，“羽桐，你終於醒了，你爸爸還在外地呢，他忙，你出車禍的事情我們沒告訴他。”

  車禍？

  江羽桐沒幾個小時就接受了這樣的結果，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出了錯誤。

  身邊的人都如此，她也沒覺得有什麽異常。

  而林菁霞，因為醫生的一句話起了疑心，說，江羽桐的失憶並不正常，那瓶藥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到的。

  她看向一旁的江澤，決定把這一切隱瞞。

  一周後，林菁霞學著林菁淮的習慣去買菜，回來整理挎包，發覺裏麵多了一張紙條。

  “凶手是荊曄。”

  荊曄是誰，和江家有什麽恩怨，她連真相的邊緣都觸及不到。

  想起妹夫多年前的坍塌事故，那家賠盡本金的公司，林菁霞心口堵住一塊巨石。

  江澤，看樣子是瞞不住了。

  “姨媽，我想羽桐應該馬上離開南喬。”他主動提及，“隻有南喬的人，才會知道女寢樓下的綠化帶可以藏垃圾、藏共享單車，甚至是藏人。”

  “阿澤別緊張，想想你妹妹改名叫什麽。”林菁霞有了決定。

  她要給江羽桐改名換姓，可是念著江尚的舊情，最後還是隻改了姓名。

  “叫江甜……”江澤不帶感情的回答道：“很適合羽桐的名字，這幾天就處理完手續，她不會記得的。”

  她不會記得的，林菁霞聽見的那刻就心痛。

  江羽桐的記憶卡在醒來的那一天，每天早上都會問，爸爸怎麽樣，回家了嗎，睡一覺就忘了。

  “趁她醒著，我們把真相都告訴她一回。”林菁霞認真的問江澤的意見。

  “我不反對。”他隻這麽說，“如果如姨媽所說，您相信那張紙條的內容和自己的猜忌，那麽就先讓羽桐把手續辦了，之後再告訴她，不然她至死都不會放棄‘江羽桐’這個姓名。”

  江澤不願意接受江家被記上這件事，唯一能聯想到的，就隻有一個人。

  “姨媽，明天辛苦你帶羽桐出去。”

  “我要去見一個，客戶。”他眼睛濕濕的，林菁霞沒法不答應。

  第二天，江澤就這麽冷冰冰的站在陳旭遠麵前，這對父子，已經十年沒見。

  “是你做的。”

  “兒子。”陳旭遠滿身煙酒味道，“我哪裏有那麽大的能耐，你媽命不好。”

  不管江澤如何威逼，陳旭遠的嘴裏都沒有露出破綻。

  他不相信這種殘忍的事，會和這個無情無義的父親無關。

  但顯然，誰都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江澤這樣的舉動很不討好，甚至觸及社會的底線。

  南喬的天變了。

  葉廷深辭去了會長的職務，留下一地雞毛的學生會。

  離開校園北門的他，背影隻能看見風衣的輪廓。

  柏油路上仍然有痕跡，燒焦的味道過了不論多久，他好像都能聞到。

  每次下意識的想發消息，又覺得這種行為會很幼稚，可是，蔣婉茹和林菁淮才剛見過一麵，突然間，陰陽兩隔。

  宋詞敲門沒有得到回應，擅自進去，發現屬於葉廷深的座位此刻空蕩蕩。

  靠近些，皮質的坐墊上有一個白色的發圈，上麵夾了一個黑色的發卡。

  宋詞將東西拾起來，毛茸茸的發圈上還能聞到好聞的洗發水味。

  “宋秘書。”

  他一驚，發覺來人是陳凱而非葉廷深。

  “陳總找葉總有事？他不在。”

  “我知道，他去南喬了。”陳凱走進來，取走葉廷深桌上的鋼筆，隨後就和沒事人一樣離去。

  宋詞對江羽桐的離去，本想如往常那般冰冷，腦海中想起的竟會是她貼著葉廷深後背，安睡的側臉。

  很般配，他承認。

  集團的氣氛很死。

  “嫂子……”

  那個被葉廷深笑嘲沒大沒小的員工，時常還會拿出相冊裏，江羽桐幫他拍的照片。

  很專業的構圖，他也神采飛揚的笑著。

  也沒有改變什麽，隻不過是回到最開始枯燥的工作中，對葉廷深也一樣。

  除了，醉倒的次數越來越多。

  宋詞看著架子上，酒瓶一個個消失，他知道，那點酒精全進了葉廷深的肚子裏。

  宋詞把酒倒好，推到葉廷深麵前，“葉總，最後一口了，喝完讓司機送您回去。”

  “這次，不攔我了？”身居高位的他，看向宋詞的眼神裏全是調笑。

  “葉總睡一覺就好了，影響不了工作分毫。”宋詞很欣賞葉廷深，欣賞這個葉廷亥的獨子。

  就算麵對那麽壯烈的喜悲，也能把工作的情感完全割裂，這一點，比葉廷亥做的更甚。

  宋詞認定，這就是他想要輔佐的人。

  眼底暗喜，鋒芒不露。

  而此刻的江羽桐，已經得知真相昏死在地板上。

  但沒有關係，因為她睜眼就會忘卻，從此，林菁霞成了她和江澤的母親，而江澤，執意要去國外。

  “我想去讀博。”他輕描淡寫，好像這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

  林菁霞非常支持，說他確實應該換個環境換個心情。

  晚飯過後，江甜翻開下一頁日曆，不懂上麵畫的紅圈所為何事。

  轉眼到了圈劃的那天，城市的另一端，葉廷深看著麵前孤零零的蠟燭，最後還是沒有點燃。

  ‘你不是，答應了要給我過生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