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把地獄還給應該下的人

  見江甜有了些精神，葉廷深才放心和她交流正事。

  “荊曼蓉沒死，下午的事起了十分轟動的反響。”

  “如果江小姐不介意，就去說服她，倘若荊曼蓉把秦笙逼她頂罪的事情說出口，便勝過一切物證。”

  “當然，前提是搶救得回來。”

  這的確是一件值得細思慎重的事，但就算他們有心思說服荊曼蓉，難道荊曼蓉就會倒戈，將矛頭指向荊曄與秦笙麽。

  “也許她誤會了。”江甜提出新的假設：“如果荊曄是想讓自己女兒先承擔所有罪名，然後再另尋辦法開脫……”

  葉廷深從飯盒裏拿出筷子，“你說的不是沒可能。”

  “不過在這個假設成立的基礎上，既然荊曼蓉已對荊家產生誤會，江小姐更應該在她仍誤會的時候嚐試爭取。”

  反正，後悔也是荊曼蓉一個人的事。

  江甜看著滿桌佳肴，無心動筷。

  她希望荊曼蓉下地獄，但不希望看見一條鮮活生命在眼前逝去，秦笙和秦蕭除外。

  葉廷深靜坐在旁側陪她失神。

  待菜肴散去些熱氣，夾一塊魚肚子肉喂她。

  溫熱濕滑的魚肉抵上下唇，江甜一驚，本能張嘴。

  “不說話就是等喂。”葉廷深笑意漸濃，“我就要這般理解。”

  她假裝瞪他，別過身子望向窗。

  男人卻傾身吻上她鬢角，細膩且微涼。

  江甜沒有躲，“不告訴我關於弈川的事，是為了什麽，總不能是真的要推開我。”

  葉廷深淡漠的瞳孔映照出她輪廓。

  “祁弈川同你那麽要好，我要是毀滅他形象，甜兒就不怨我？”

  江甜應當也是不清楚答案的。

  “拱手讓位，不是葉總的作風。”

  “但尊重你的決定，是我新學會的課程，江甜。”

  葉廷深自覺，若沒有江宇舟在江甜麵前說出那番話，他理應永遠不會提起。

  “你身邊值得信任的人不多，我不想再把祁弈川也毀掉，在你心裏，他是比我更知心的人，對你很重要。”

  江甜不知怎麽接應。

  如果說這是一種無私，犧牲掉的完全是她夢寐以求的真相。

  可他本就該自私，為了集團和權利可以不顧情分的男人，從來沒有借口為她一人逗留。

  “隻不過是想要我承認。”江甜咽下一口唾沫，“承認我身邊隻有葉總一個完全想著我，是麽？”

  葉廷深很少為其他人說話：“祁弈川利用夏嫣和祝雅慧逼退你，也是為了你好。”

  他不覺得江甜值得留在一個有婦之夫身邊，即使他對荊曼蓉毫無感情。

  祁弈川，多年的好友，他看慣了背叛，也不會有一絲意外。

  “因為那個人是你。”葉廷深放下手中碗筷，“才能夠讓無數人趨之若鶩。”

  “我不希望，江小姐親近我隻是對祁弈川有了陌生。”

  他瞥見門外熟悉的身影，最後看了江甜一眼，不發一語離去。

  葉廷深才剛出去，沈孝就帶著一支脫水處理過的玫瑰和小禮物進來。

  “生分了，沈孝。”

  江甜一半是在嘲諷他，一半是警醒自己。

  沈孝將東西放置白色床頭櫃，她察覺到那隻玫瑰紅白相見的色澤，看著眼熟。

  江甜見他也沒打算說話，索性將心事問出口：“求婚的花束，還留著？”

  “挑了最好看的一隻。”沈孝倍覺難言，“其餘的扔了。”

  後一句是成心的。

  江甜不至於摳字眼，但總歸能聽出他話裏的深層含義。

  她低估了。

  低估了沈孝此行的目的。

  “甜兒，我有事拜托你。”“應該算求你。”

  江甜不是特別想聽。

  “我希望你看在荊曼蓉身處被動的前提上，一碼歸一碼，不要把秦笙的行為嫁接到她身上。”

  果真難聽，江甜當即就笑了。

  再開口，已是另一幅模樣：“沈孝，如果他們今天不來，死的就是我。”

  “而你卻在一個傷者麵前，勸她不要追究害人者的責任，天底下的美事都讓荊曼蓉一人包攬了。”

  沈孝硬著頭皮，“偷走你作品的人不是荊曼蓉。”

  “有什麽區別？”江甜的聲音如針尖，刺穿他。

  口口聲聲，求她一碼歸一碼，卻要讓她忍著痛原諒荊曼蓉今日的行為。

  她可以一碼歸一碼，那就是荊曼蓉殺人！

  “偷我作品的人，不就是你們所有人麽。”江甜翻看相冊中的照片，目光定在秦笙桌上獎學金記錄的那一頁紙上，全部是她信任交心的朋友，沒有例外。

  那又是為什麽，現在要來求一個比一千塊錢更加廉價的人。

  沈孝滾出去的樣子很狼狽。

  走出病房，還未至轉角就見葉廷深沒有情緒的側臉和鋒利的眉梢。

  沈孝本想直接路過他，但還是停留於他麵前。

  心裏有愧的人，往往開不了口，葉廷深鄙夷著隨便笑笑：“她就算忘了我，也不會奔向你。”

  沈孝內心是認命的，嘴上依舊強硬：“不還有個俞聖曄。”

  堅信俞聖曄的姓名能夠撕碎葉廷深冷靜的沈孝，竟沒有在他臉上看見分厘改色。

  還是那麽叫人討厭的表情，宣誓兩人地位差距的表情，明明六年前的‘老葉’還能在花叢裏享受被簇擁的感覺，還能在燈紅酒綠中被叫住的時刻思考是否轉身投入溫柔鄉裏。

  不過是六年，玩心大發的少爺已可靠穩重事業有成。

  “阿孝，是你說的。”葉廷深又用起這稱呼，“男人，隻要有點權利握在手裏，便無所不能。”

  沈孝衣褶遮住的手不停用力顫抖，給他展示的半邊身體平靜如常，然後，快步離開。

  葉廷深眼睛尖的很。

  欣賞完沈孝的自尊碎裂，他敲兩下門，依江甜的神色來看，方才那些都是聽見了的。

  雖說禮貌敲了門，實際身子早就在房內。

  江甜麵無表情吃著飯，對葉廷深無意義的敲門有點所謂，“與荊曼蓉相關的事情，一個兩個都生分。”

  他再沒朝前一步，“祁弈川醒了。”

  護士在沈孝進去後沒多久，就來門口知會了葉廷深。

  江甜“哦”，肢體中透露的關切少了許多，盡藏進眼裏去。

  “想去就去。”他皮笑肉不笑，“怕我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