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婚禮如常進行

  “自然是，如常。”祁弈川說出最後兩個字，盡顯猶豫。

  他看著江甜的臉，平靜到容不下一滴波瀾的緘默。

  “……騙你的。”

  祁弈川倒希望，江甜能有歇斯底裏的爆發，至少證明她不再繼續壓抑自己的心。

  但他沒看到江甜的爆發，隻看見江甜一日日習慣性的克製。

  隻是，哪怕祁弈川道出那句“騙你的”，她依舊安靜得如靜池裏的泉水。

  ‘準備去找葉廷深嗎？’

  剛到嘴邊，他又換成：“準備怎麽和阿姨說清楚？”

  江甜比了個打住的手勢，祁弈川躲閃的眼神被飛馳過來的霓虹燈光淹沒，磁懸浮裏的小孩帶著鹿角帽。

  大街上，有的門戶已經掛上金色鈴鐺，風吹過，發出廉價卻安逸的聲音。

  “快要聖誕節了，小甜。”

  你最喜歡的節日。

  因為在小時候，叔叔總是假扮聖誕老人陪你玩，你很喜歡他們，也很喜歡那個躲在角落裏不說話的哥哥。

  祁弈川嚐試半閉著眼，發覺無法消除自己內心最想看見的東西。

  正躊躇著，江甜的手覆上來，擋住他疲倦眼睫。

  她力氣使的大了些，祁弈川順著那股力量的方向自然仰頭，世界陷入黑暗。

  江甜與他麵對麵，始終不願鬆開那股倔強，眼淚無聲向下流。

  祁弈川除了呼吸什麽也不做，感受著晚風在江甜指縫間來回穿梭，他隻要眨眼，睫毛就能刮蹭到江甜手心。

  “沒有雪。”她穩定了聲線：“我喜歡的是下雪的聖誕節。”

  許是某種感應。

  江甜話音未落，視線有目的的飄向某處，看見空蕩一片。

  她慢慢將目光挪回來，被祁弈川突然伸過來的手驚到，條件反射閉上眼睛。

  他用拇指在江甜麵頰上抹了一下，抹去三分之二的淚痕。

  “從小就在一起，還怕我看見你哭？”

  江甜鼻頭微紅，眼裏有幾根血絲，“還是要點麵子的。”

  “弈川，姨媽她聽不進去我的解釋。”更多的，她不想看見林菁霞用那種態度對自己，“等晚點，我寫封信，你幫我送給姨媽，再替我多說說話。”

  江甜不是沒有過別的念頭，比如，如果姨媽不是姨媽，而是親生母親，是不是就不會被秦笙牽著跑，是不是就能無條件信任她。

  她對姨媽的感恩絕不允許她這麽想，所以江甜隻能把問題的根源歸結於誤會，歸結於秦笙拿出了許多偽造的證據之類。

  祁弈川答應了。

  隻是當他們回到林菁霞所住樓房的一樓，江宇舟已經拖著江甜的行李箱站了將近一個小時。

  “姐、弈川哥。”江宇舟看見他們過來，將箱子推出去半米。

  “宇舟，那麽冷的天別隻穿一件短袖站在外麵。”江甜把毛絨外套脫下，欲要披在他肩上。

  “不用了姐，我不冷。”江宇舟還是那般，“姐，伯母在生氣，你還是去自己家住幾天吧。”

  “宇舟，這不行。”她自有為難的點，“那間房子，你也知道是宋秘書的，我現在這樣，怎麽能和葉廷深扯上關係？”

  江宇舟不似過去那樣欲言又止。

  經過今天的事件後，這個大男孩有事便直接說：“姐，伯母不想讓你和廷深叔叔在一起。”

  “因為荊家，是間接奪走姐父母性命的人，而葉廷深是荊家的準女婿。”

  這當然是江宇舟自己總結的，林菁霞必然沒有說得這般明白。

  “伯母她，沒有說實話的打算。”江宇舟把行李箱的把手遞給江甜，“姐，大伯母和小伯母感情一直很好，現在她知道了廷深叔叔的新娘是荊家的女兒，而姐姐你和他之間又有身體關係，大伯母這種誰都不認的狀態怕是會持續很久。”

  祁弈川扶著牆的手逐漸握拳泛白，“秦笙果然什麽都告訴阿姨了。”

  “可是小甜。”他聽見了從未知曉的字詞，“身體關係？”

  江宇舟以為祁弈川是知情的，聽見祁弈川發問，他才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慌張的目光立馬朝江甜射過去。

  江甜拍了拍江宇舟的肩膀，“沒事的宇舟，是我在瞞你們每個人。”

  祁弈川見她這般反應，此前的提問，有關答案的那部分便異常明了。

  “江、甜，糊塗！”

  他吼完，握上江甜行李箱的把手，孤身朝外走。

  江甜見狀，回頭向江宇舟道歉：“宇舟，你堂姐確實如你所說，滿心想著怎麽管你卻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這段時間我不在，注意別刺激你伯母，多安撫安撫她。”

  她去追祁弈川背影的那一刻，江宇舟猛地朝前跑幾步又停下。

  他攥著口袋裏新拿到的獎學金，想討一句認可都覺得耽誤堂姐情感。

  再去看手機，那個男人從不吝嗇對江宇舟的誇獎，也不否定任何有關自己的批評。

  【宇舟拿到獎學金，你姐姐一定會很高興的。】

  【嗯，這些天我與未婚妻在一起，你姐姐那邊顧不太上，埋怨我？】

  【等有空了回你。】

  江宇舟知道，倘若江甜看見了他的獎學金，一定也會說出漂亮的話來認可弟弟的努力。

  但在江宇舟沒有父親的世界裏，男性長輩一句認可的分量，比別的要大太多。

  伯母原本很滿意這個‘葉總’，甚至在上周，為江甜婚姻大事操心的時候還提過葉廷深。

  但在得知葉廷深與荊家的關係之後，林菁霞大發雷霆，覺得賊鼠一窩必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尤其是在秦笙說出“江甜為了上位，勾引葉廷深發生身體關係”的一刹那，林菁霞就要瘋了。

  江宇舟被告誡不可以和堂姐說，如今覺得不妥，剛上樓就躲著林菁霞，給江甜打電話。

  “宇舟的意思是，姨媽認為我與殺父殺母的仇人有染，是大不孝？”

  【嗯，伯母知道姐是無意，但她無法原諒。】江宇舟壓低了聲音，就怕被聽見。

  “既是這樣，姨媽一定對當年的事情有所了解。”江甜明白林菁霞心中所想之後，多少舒服了些。

  因為這個驅逐她，江甜是可以理解並接受的。

  【我嚐試著問，伯母她也對我發了火。】

  看樣子，這事急不得。

  江甜隻有等林菁霞自己冷靜下來，才能和她講述來龍去脈。

  那是失去雙胞胎妹妹和妹夫的痛，就似江甜失去親生父母一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