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就是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霍思梅是第二天醒過來的。

  　　醒來的第一時間，她似乎還有些迷茫，略微渾濁的雙眼怔怔地望著雪白的一切。

  　　漸漸地，她的眼神變得清明，像是記起了昨晚的一切。

  　　直到，她看見了坐在病床邊的林釋。

  　　霍思梅的眼中有那麽一瞬間的怔忡。

  　　明明昨晚她失去意識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封曜，為什麽醒來之後見到的卻是林釋？

  　　“你……”

  　　霍思梅下意識地開口，可說了一個字之後，卻又不知道要如何繼續下去，不由得疲累一般的闔上了眼眸。

  　　霍思梅：“我是不是快死了？”

  　　回答霍思梅的，自然隻有林釋的沉默。

  　　霍思梅繼續說道：“我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來，我知道的，可我卻沒想到……”

  　　“可你沒想到，你丟失了多年杳無音訊的女兒，會突然有了消息。”

  　　林釋淡漠著開口，語氣也沒有任何的波瀾，卻讓霍思梅躺在病床上原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明顯地震顫了一下。

  　　霍思梅略微顯得有些慌亂，移轉開目光，似乎不想和林釋對視：“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林釋眉眼清冷，語調不疾不徐地說著：

  　　“你年輕的時候，未婚先孕生下過一個女兒，你不想要她，將她丟在了大街上，可是走出不遠之後，又後悔了。

  　　隻可惜，當你拚命折返回去之後，卻發現你女兒已經不見了。

  　　你將你的女兒弄丟了。

  　　這麽多年來，你一直被困擾著，痛苦著，你不斷地打聽找尋女兒的消息，甚至為了贖罪，去孤兒院做了院長。

  　　你對那些孩子關懷備至，將對女兒的愛全部都傾注在了那些孩子的身上。

  　　可你的女兒卻始終沒有找到……”

  　　“別說了！你別說了！”

  　　塵封的往事被勾起，霍思梅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她不敢麵對直視的過去，她塵封隱藏在心裏多年的秘密，如今卻突然被人毫不顧忌地提起，就像是將她已經結痂的傷口，一點一點重新撕扯開來一般。

  　　霍思梅接受不了，雖然她還躺在病床上行動受限，但卻依舊用自己能夠做到的最大的幅度的動作，對林釋表達著抗議。

  　　林釋卻絲毫不為所動。

  　　“終於，今年你偶然間認識了一對老夫婦，聽他們說起他們已經去世的親戚，當年曾經撿過一個小女孩。

  　　你打聽下得知，那個小女孩，很有可能是你的女兒。

  　　但你卻沒有想到，那個人原來曾經就在你的身邊，近在咫尺的地方。

  　　可你卻因為自己的原因，再次將她拋下了。

  　　你不敢回去，不敢麵對，卻又抑製不住自己的心，給她寫去了一封信。”

  　　林釋每多說一句話，霍思梅的臉色就慘白一分，直到最後，她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

  　　她開始大口的劇烈喘息，看向林釋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可怕的魔鬼。

  　　“啪——”

  　　林釋突然將一份文件袋扔在了霍思梅的病床上。

  　　霍思梅看著文件袋，用顫抖的雙手拿起，打開。

  　　當看見文件上寫的內容時，霍思梅幹枯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開始用力攥緊，身體抖動得宛若篩糠。

  　　“這是……這是……”

  　　林釋沒有出聲，但她和霍思梅都清楚，這是什麽，又代表了什麽。

  　　霍思梅望著鑒定報告，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她似乎是想要放聲痛哭，又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可她卻沒有辦法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她隻能一邊哭，一邊將那份鑒定報告用力地按在胸膛之上。

  　　秋紅真的是她的女兒。

  　　是她那個不小心弄丟了，找尋了幾十年，卻都杳無音訊的女兒。

  　　原來，她的女兒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可她卻從來都沒有察覺到。

  　　甚至於，因為她自己的原因，又再次拋下了女兒整整十年。

  　　痛！

  　　終於被撕開了最後一層遮擋，痛苦像是潮水一般，瞬間將霍思梅整個人都吞沒。

  　　霍思梅開始抬起手不斷地捶打著自己胸口，一下一下，用力的像是要將胸口震碎。

  　　人說，在極度痛苦的時候，是發不出任何聲響的。

  　　林釋看著此刻的霍思梅，想著她現在應該就是那種極度痛苦的狀態。

  　　可是她的眼依舊是冷的。

  　　她就是要親手撕碎霍思梅的自我欺騙和偽裝，讓她跌進痛苦之中。

  　　這是霍思梅欠母親的！

  　　可這點痛就夠了麽？

  　　不夠！

  　　想著，林釋突然眸光一沉，起身猛地靠近霍思梅，單手抓住霍思梅的肩膀，用隻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低低說道：“痛嗎？這是報應！”

  　　林釋的話讓霍思梅不由自主的轉眸，朝著她看了過去。

  　　報應？

  　　是啊！

  　　這是報應！

  　　可……

  　　霍思梅盯著林釋，盯著那雙明明漂亮到了極致，卻滿是冰冷寒涼的眼。

  　　一瞬間，她仿佛通過這雙眼，看見了十年前的另外一個人。

  　　霍思梅瞳孔猛地一個緊縮，下意識地向後瑟縮了一下身體。

  　　她不可置信的開口，終於發出了聲音，卻是顫抖著的，不連貫的。

  　　“你……你是……”

  　　“十年前，天使孤兒院曾經參與過一項，治療小兒漸凍症藥物的臨床試驗項目。

  　　還記得麽，當時負責這個臨床試驗項目的人，名字叫做楊聽雪。”

  　　霍思梅的身子突然一震。

  　　霍思梅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林釋，“你……你是……你是……”

  　　“我是楊聽雪的女兒。”

  　　……

  　　同一時間，京城國際機場。

  　　為了怕出現紕漏，封曜親自來接秋紅，林釋則留在醫院裏，看守霍思梅。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抵達機場之後，封曜整個人就有點心神不寧，隱隱的覺得，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這種感覺讓封曜整個人的氣勢都低沉冷燥了許多。

  　　下意識的，這種時候，他突然想聽聽他家小姑娘那沒良心的聲音。

  　　心裏這樣想著，封曜手上已然拿出手機打給了林釋。

  　　林釋本來不想接，但怕秋紅那邊再有什麽事，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

  　　“喂？”

  　　聽見林釋聲音的那一刻，封曜嘴角終是宛若春回大地一般，扯開了一個笑容。

  　　見封曜不說話，林釋眉心不禁輕輕皺了皺：“沒事我掛了。”

  　　封曜朝機場出口看了一眼，剛好看見秋紅走了出來。

  　　封曜：“嗯，沒事，就是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林釋：“……”

  　　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