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告白
作者:施明月 邵硯恒      更新:2022-12-19 15:21      字數:4200
  第27章 告白

    秦也和江珩考察完了海灣村東部的地方,往回走的時候正好經過了沙灘,一眼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在湖邊走著,秦也剛想過去喊他們,江珩把他拉住了,往另一邊指了指,施施然道:“那邊有燒烤,感覺還不錯的樣子。”

    秦也本來沒什麽感覺,被江珩這麽一提,倒還真覺著餓了,再加上不斷有燒烤的香味飄過來,秦也咽了咽口水,立刻答應了江珩的提議,不過也沒忘另外兩人:“要不也叫上硯恒和那小丫頭吧。”

    江珩雙手插兜,眼神隨意往那邊瞟了一下,漫不經心道:“說不定人家已經吃過了。”

    秦也若有所思點點頭,“哎,說得也是,人家是專門來享受的,哪像我倆,還得蹭項目的由頭來玩兒,真是人各有命啊!”說完便搭上了江珩的肩膀,沒再管沙灘上的兩人。

    晚風習習,天空這位藝術家在漫天彩霞中又濃墨重彩了幾筆,而施明月也跟在邵硯恒後麵走了很久,還悄悄把自己的正臉和邵硯恒的背影裝在了同一張照片裏,這張照片也鎖在了那個命名為“他”的相冊裏。

    終究是走不動了,小姑娘的速度逐漸變慢,幹脆到最後站在原地不往前走了,望著邵硯恒的背影,皺了皺眉道:“硯恒哥哥,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兒吧,我走不動了。”

    邵硯恒知道小姑娘的體質,沒強求什麽,和施明月一起走到旁邊有台階的地方坐下來,小姑娘一坐下來就感覺渾身像散架了一樣,兩手撐在身後,仰著腦袋開始放空,盯著天空感歎道:“這個地方好美呀!天空都是紫色的。”

    邵硯恒望著天空遲遲沒有說話,小姑娘就當他默認了。

    一直以來,邵硯恒都被江珩他們公認為工作狂,一年四季除了工作,似乎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讓他分心,也沒什麽能排在工作前麵,甚至連周末都被邵硯恒用來加班,次數還不少。

    像今天這樣慢慢在湖邊散步,和小姑娘一起坐下來欣賞天空的顏色、欣賞夕陽以前幾乎是沒有過的,邵硯恒整個人就像在高速運轉中被按下了暫停鍵,適應也不適應。

    但是這一次的出遊,讓邵硯恒漸漸明白了,似乎有很多東西都比工作重要很多,也值得排在更靠前的位置。

    想清楚了這些,邵硯恒才沉聲道:“嗯,很美!”

    施明月偏過頭來望著邵硯恒,本來還以為他不會回答她了。

    接下來,兩人都隻靜靜地坐著,誰都沒有說話,欣賞著眼前的景致,直到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芒也隱匿了,夜幕隨之降臨。

    夕陽看完了,邵硯恒正準備站起身時,卻被施明月拉住了,小姑娘可憐兮兮看著他:“硯恒哥哥,現在就要回去了嗎?”

    邵硯恒不置可否地笑笑:“怎麽了?”

    施明月當然不想放過任何一分一秒和邵硯恒待在一起的機會,立馬解釋道:“硯恒哥哥,夕陽看完了,還有月亮可以看,說不定一會兒還有流星,月亮和流星看完了,明早還會有日出,美好的事物是看不完的。”

    “可是天晚了,再坐下去你會感冒的。”邵硯恒語重心長道。

    沒辦法,施明月隻能提了個折中的建議:“那我們慢點走回去,說不定一會兒還能看到流星呢!”

    於是兩個身影沿著湖邊開始往回走,施明月仍然跟在邵硯恒的身後,像來時一樣踩著他的腳印,眼睛一遍一遍刻畫邵硯恒的背影,如果時間一直停留在人們想讓它停留的時刻該多好,施明月這麽想著。

    她在親吻影子有天空知道,而她在心裏許願,希望流星能聽到。

    在看到流星劃過的那一刻,湖水退了回去,晚風靜止了,施明月叫住了邵硯恒——

    “硯恒哥哥,如果——”

    “我是說如果,在你之後的人生中,會有一個人一直陪著你,你願意嗎?”

    如果這個人是她,你願意嗎?

    她會陪著你看日出和夕陽,陪著你三餐四季,陪著你走每一段路,陪著你一起感受愛與被愛,你願意嗎?

    邵硯恒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但和以往不同的是,他這次沒有轉過身來,似乎在以一種拙劣的方式來隱藏他此刻的情緒,來掩飾他眼裏的慌張與不安。

    施明月話裏的含義他怎麽會不懂呢?但他自認為是一個不堪的人,他的內心都是陰暗的角落,父母在世時沒有教他怎麽愛人,而爺爺近乎到極致的狼性教育讓他不能輕易表露出自己所有真實的想法,麵具帶著帶著就變成了臉,想要撕開隻會血肉模糊。

    沒人知道,他在這二十多年的路程中,走得狼狽又孤獨,而施明月的出現,就像上天恩賜的禮物一樣,但他不敢奢求去擁有這個禮物,隻希望在之後的踽踽獨行中,能看見禮物的影子就滿足了。

    他向往光卻又害怕光,他有好多次想握住它,但在最後一刻卻還是沒有了勇氣,他寵愛的公主就該擁有這世上最好的一切,但他卻不是王子,他隻是公主的騎士,可能連騎士也算不上,隻希望自己能守護她一生安虞便好。

    小姑娘問過他很多次,為什麽要對她那麽好,他後來也想過這個問題,答案很簡單——因為她是光呀,有她在的任何地方,都會有溫暖,他隻不過是在接受那束光後,粗略地模仿著光照的樣子,反射了她的百分之一回去。

    施明月一直耐心地等著邵硯恒的回答,但是過去了很久,隻有風聲在寂靜中肆虐。

    最終,邵硯恒也沒有回過頭來,隻是很輕地說了一句:“七七,天很涼了,回去吧。”

    流星聽見了心動的聲音,可是流星沒有聽到她的願望。

    她也沒聽到她想要的回答。

    ————

    那個周末施明月被邵硯恒送回上府原著後,又自己出去在外麵找了個酒店住下了,她隻知道那天心髒很難受很難受,難受到最後發高燒不退,卻不想讓家人擔心,隻能在快要昏睡過去的時候給虞笙楠發了消息,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一覺醒來後,人已經躺在了醫院病床上,周圍隻有施瑾淮和虞笙楠,卻沒有邵硯恒。虞笙楠看施明月轉醒,趕忙上前一步抱住施明月:“哎喲我的七七呀,你可算是醒了!收到你的消息我都擔心死了,怎麽回事兒啊?”

    施瑾淮摸了摸施明月的額頭,確認燒退了才放下心來,“怎麽突然燒這麽嚴重?”

    施明月剛發完燒,喉嚨都是嘶啞的,小聲解釋道:“可能出去玩兒吹風吹太久了,不用擔心。”

    想到以前生病時,邵硯恒都會在旁邊陪著她,但是現在沒有看到他的身影了,施明月下意識往門口望去。

    看施明月似乎還在找誰的樣子,虞笙楠衝她挑了個眉,賊兮兮解釋道:“別看了,那誰就在外麵!”

    “我沒有要找他。”

    “那我也沒說是誰呀!”虞笙楠看施明月一臉嚴肅的樣子,隻當她是不想在她哥哥麵前露餡而已。

    看虞笙楠欲言又止的樣子,施瑾淮就在適時的時候從病房出去了,把空間留給兩個小姑娘。一出門就看到邵硯恒坐在外麵的凳子上,兩手交叉握緊,麵色擔憂。

    “燒已經退了,硯恒哥,不用擔心!”施瑾淮自從知道了邵硯恒對婚姻無意後,再也沒有以往那種看戲的態度了。其實在他心裏,一直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有好的歸屬,所以即便是早就知道施明月住在邵硯恒的隔壁,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道。

    但是現在的情況有所不同,他沒有辦法在兩人中間插手,也並不能做些什麽。

    “好,沒事就好。”

    邵硯恒的聲音暗啞,但還是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硯恒哥,你不進去看看嗎?”

    “不用了,我就在外麵守著,你去忙吧,這裏有我看著。”邵硯恒一直在外麵的凳子上坐著,沒有進到裏麵。

    施瑾淮沒有再說什麽,走的時候拿手機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四月六號了。

    病房裏,施明月抬手回抱住了虞笙楠,把腦袋擱在虞笙楠的肩膀上,卻沒有說一句話。虞笙楠是在施瑾淮出去之後,才發現施明月的情緒不太對的,於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兩個人抱了很久,就像在傳遞能量一樣,有的時候,好朋友的一個擁抱真的能給彼此一些力量,兩個小姑娘也不例外。

    緩了很久,施明月終於開口了:“我給他表白了,但是——他沒有回應我。”

    應該是拒絕了吧,那個晚上她都那麽問了,硯恒哥哥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聽不懂呢?可是聽懂了卻沒有回應代表了什麽?不就是拒絕嗎?

    虞笙楠一直認為施明月是一個樂天派的人,也從來沒在她臉上見過這麽失落的表情,料想到事情真如施明月所說。

    但是一回想,平常邵硯恒對施明月有那麽多特殊的表現,幾乎是把她放在手心裏寵,對比施明月的親哥哥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於是她斷定了,這絕對不可能是邵硯恒真正的想法,他肯定有什麽苦衷。

    在腦袋裏推測了一番,虞笙楠就非常肯定地告訴施明月:“七七,姐姐跟你說啊,你不要這麽早下結論,這可能不是邵硯恒真實的想法,你別傷心,我舉得他可能有什麽苦衷。”

    施明月一臉詫異:“苦衷?”

    “是啊,七七你想,沒有回應不一定就是拒絕,可能當下時間場景不太對,你家硯恒哥哥沒想好該怎麽回應你,況且他沒有拒絕你,一切皆有可能。”

    施明月仔細回想了當晚的場景,夜很黑,還有點冷,的確和虞笙楠所說的時間場景不對是符合的,而且硯恒哥哥的確是沒有明確拒絕她,可能就是沒想好呢?

    虞笙楠見施明月半天沒回話,繼續出招:“七七,表白要看場景和氛圍的,你下次搞個什麽燭光晚餐、烈焰紅唇之類的,你家硯恒哥哥肯定就答應了,還有襯衣殺,記得這可是絕殺!”

    施明月聽完虞笙楠一番話,半信半疑:“這樣的嗎?”

    “相信我,之前你哥給我表白的時候就是送了我一大捧紅玫瑰和一款項鏈,還帶我去頂樓吃了燭光晚餐,雖然很俗吧,但當下我還是很開心的,不過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有點便宜了那狗,咳咳咳……反正道理都是一樣的,這麽說你懂吧?”

    施明月最終點了點頭,事情說不定真如虞笙楠所說呢?說不定他們之間真的就差合適的場景和時間呢?

    烈焰紅唇、燭光晚餐、紅玫瑰、白色襯衣、生日?!

    施明月突然想起來,之前硯恒哥哥說可以滿足她一個願望的,那會兒她就決定要給他過生日的,按照原計劃,就等著四月十五生日的這天了,現在聽了虞笙楠的話,施明月決定再試最後一次。

    小姑娘解開了心結,病也就好得快了些,最後出院的時候,精神氣也好很多了。

    而小姑娘在醫院待了四天,邵硯恒就在門外守了四天,沒去打擾,連最後要回家的時候,邵硯恒也隻是在後麵遠遠地跟著。

    施瑾淮將這些都看在眼裏,卻又束手無策,有些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旁觀者清又有什麽用呢?

    施老爺子發話說不讓任何人插手,其實也就是想看邵硯恒最後最真實的感受,而不是迫於家長的威嚴,去做一些違心的選擇,結果可能是皆大歡喜,可能是兩敗俱傷,就像薛定諤的貓。

    但是,心動卻不是,心動產生了,抽象概念就具體化了。它會從眼神裏跑出來,會從無微不至的關心中體現出來,會讓無限包容的寵愛被感知,會讓溫暖長情的陪伴被回饋。

    當初,施瑾淮在看到邵硯恒藏紅繩的時候,就清楚了,有些心動被藏住了,有些感情被掩飾了,而施瑾淮不想讓任何一方遺憾。

    於是叫住了邵硯恒:“硯恒哥!”

    “你考慮的問題,紅陀寺可能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