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擔憂

  　　那邊，施奕謙開完會後看到施明月的消息一頭霧水，但是難得能看見小沒良心的誇他兩句，自然也就照單全收，還以為小姑娘說的是他前段時間給老宅送過去的古董花瓶，於是高冷地回複了一個“嗯”。

  　　坐在駕駛位的劉同已經往後視鏡瞟了好幾眼，剛剛自家總裁隻說要等一下，可沒說要等到什麽時候啊，隻知道自家總裁一直望著窗外施小姐的方向，於是無比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邵總，七七小姐已經把禮物推進去了。”

  　　邵硯恒沒有收回眼神，一直望著上府原著102棟的方向，過了片刻才沉吟道：“小姑娘會喜歡的吧。”聲音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

  　　當然，劉同聽力不錯，聽到了。“邵總，您這麽用心準備的禮物，施小姐肯定會喜歡的。”

  　　不僅小姑娘喜歡，連劉同這個二十六七歲的大老爺們兒拿到這個粉色獨角獸的時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邵硯恒沒說什麽，拿出手機給施明月打電話，當小姑娘清甜的聲音從話筒傳來的時候，男人臉上的冷峻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眼瞳裏閃過細碎的流光，整個人又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氣息。

  　　劉同隻覺得，施小姐就像自家總裁的情緒開關，施小姐在，自家總裁就是溫柔係的，施小姐不在，哪一句話都能把人冷到北極去。

  　　“嗯，出來吧，我送你去工作室。”男人聲線依舊沉穩。

  　　沒一會兒，就見小姑娘從門裏出來，一路小跑過來。冬日的陽光沒有什麽溫度，卻足以照亮每一個角落，小姑娘身穿黑色編織設計的小香風外套，底下搭配黑色的毛呢短褲，腳上踏著一雙黑色的高筒靴，而點睛之筆在於斜挎著的裝著可愛的玫粉色小包和玫粉色的帽子，很符合小姑娘俏皮的特點。

  　　真是事事有輪回，劉同有幸再一次見到自家高冷總裁認命地給小姑娘讓座。

  　　“好冷好冷好冷！硯恒哥哥，你往那邊坐一點點。”小姑娘小跑過來打開車門就往車上邁腳，好巧不巧又是上回的場景，而不同的是，這次小姑娘還沒開始放撒嬌耍賴的大招，男人就已經往旁邊挪了位置。

  　　“怎麽穿這麽少就出來了？”邵硯恒看著小姑娘那單薄扛不住風寒的外套問道。

  　　“哥哥你不懂，像我這種漂亮的女孩子呢，為了風度，丟失那麽一點點溫度是無關緊要的哈哈哈！”

  　　邵硯恒沒聽小姑娘的辯駁，拿起旁邊的厚外套遞給施明月，“哥哥不希望又看到生病的你，紅著眼睛跑我這兒來哭。”

  　　回想起之前小姑娘生病時都會抓著他的衣服不撒手，整個一團黏在旁邊的樣子，男人心裏淺淺歎了一口氣。

  　　小姑娘愣愣地接過外套，隱約覺著硯恒哥哥的情緒不對勁兒，於是關切問道：“哥哥，你今天……怎麽啦？感覺像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七七。”

  　　“嗯？”

  　　“剛剛的禮物喜歡嗎？哥哥是想著……”邵硯恒話還沒說完。

  　　小姑娘恍然大悟地笑了：“哈哈哈，你說我哥那個禮物嗎？還不賴，感覺他跟蔓汀姐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審美都提高不少！更有少女心了哈哈哈……”

  　　“七七——”邵硯恒的語氣明顯非常無奈還有委屈，“那是我送的……”

  　　劉同在前麵又快憋不住了，既為自家總裁這送禮不留名的行為感到可惜，又對施家大小姐的話拍手叫絕，哈哈哈，總裁也有今天啊！

  　　施明月的笑逐漸僵硬、逐漸尷尬、逐漸笑不出來了，於是趕忙湊過來，兩手摟住邵硯恒的胳膊，甜兮兮地笑：“硯恒哥哥，那個天挺冷的對吧，禮物挺好看的，謝謝哥哥！”

  　　俗話說什麽來著，伸手不打禮貌人，即便是鬧了個烏龍，但是禮貌道謝的態度誠懇一點，硯恒哥哥也不會跟她計較什麽的。

  　　邵硯恒低頭轉了一下手上的腕表，整理了一下袖口，聲音低沉，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嗯。”

  　　————

  　　臨近年關，城市裏所有的景象都像是按下了放慢鍵。白日裏，街上仍是車水馬龍、行人來往，好不熱鬧的景象，但與往日不同的是，每個人臉上都多了一份喜悅，似乎已經開始享受過年的快樂了；而城市的夜色更加令人沉醉，燈火斑斕，明明滅滅，希望會在此刻萌發，而偽裝的麵具也會在此刻變得異常顯眼。

  　　“硯恒啊，你弟弟這兩天應該就要從國外回來了，好久沒見那臭小子了，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隻要談到邵家次子，邵老爺子的語氣裏就盡是寵溺，“正好過兩天你公司要放假了就去接一下他。”

  　　邵硯恒握著手機站在辦公室的窗邊，指尖夾著一支煙，神色晦暗不明。市中心的繁華夜色在這裏一覽無餘，天空中還飄著細雨，悄悄地打在窗上，然後留下不深不淺的印子。

  　　“好，我知道了。”男人掛了電話，依舊站在窗邊，靜靜地抽著煙，眼底掠過一絲又一絲黯然的神色，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邵家孫子輩就隻有邵硯恒和邵琛兩個，邵硯恒作為長子，邵琛作為次子，兩人隻差兩歲，但是性格不同，所以邵家對兩人培養的方式也截然不同，邵硯恒因為性格內斂沉穩，所以從小到大受到的也都是“冷臉教育”，早就被當成邵氏接班人來培養，性格中那些自我的東西早就被磨滅掉了。

  　　而邵琛卻不同，長了一張稚嫩的娃娃臉，會說話會撒嬌，外向開朗的性格自然是得盡了父母、爺爺的疼愛和關心。

  　　邵氏夫婦在的時候，每年過年都會給小兒子精心準備各種各樣的禮物，而給大兒子的隻有冷冰冰的轉賬。

  　　其實一開始，大兒子也表示過自己想要的禮物，想要一套航空模型，但邵氏夫婦忙糊塗了，也記混了，錯把飛機模型送給了小兒子，但是大兒子也並沒有計較埋怨什麽，可是到後來，久而久之，邵氏夫婦認為大兒子沒有這種需求了，也就自然而然隻剩下冷冰冰的轉賬了。

  　　再後來，邵氏夫婦因為意外去世後，邵老爺子也沿用了這樣的方式，所有的東西首先想到的就是邵琛，其次是邵硯恒，但由於邵硯恒不爭不搶的性格，後來就直接被忽視掉了，然而他也沒有說什麽，這麽多年來也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

  　　兩天後，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邵琛搭乘的飛機從大洋彼岸飛回國內，成功降落在本市機場，而邵硯恒也按照航班時間在機場的VIP休息室裏等人。

  　　邵琛推著行李哼著歌走出來，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哥，你怎麽來了？”

  　　“來接你。”邵硯恒語氣清冷。

  　　“爺爺讓你來的吧，哎呀，都說了不用接不用接，怎麽總不放心我，好歹我也一個人在國外生活這麽多年了，早就獨立了。”

  　　邵硯恒語氣沒什麽起伏，依舊很冷淡：“爺爺想你了，你在國外的時候應該多給爺爺打電話。”

  　　邵琛把行李給了邵硯恒的助理，然後從包裏掏出墨鏡戴上，語氣隨意：“我在國外不是忙學業嘛，太忙了沒顧上，再說了，我總歸是要回來的，又不是見不到了。”

  　　“據我所知，你上的那個學校，音樂專業的專業課程不算太多，不會抽不出兩分鍾來給家裏打電話。”

  　　邵琛一看瞞不過去了，於是一把摟住邵硯恒的肩膀，打馬虎眼：“哎喲，哥，你是連本科、研究生都要跳讀的人，當然會覺得我的專業課程不多了，但是我跟你不一樣，我下了課還要在圖書館折騰好幾個小時才行。”

  　　此時，邵琛心裏想的是，反正爺爺和哥也沒在他身上裝監視器，下了課在圖書館坐一會兒拍個照，然後晚上去酒吧熬一通宵他們也不會知道。

  　　邵硯恒沒有再說什麽，畢竟每個人的人生都由自己做主，他就算是親哥也不能決定邵琛的選擇。

  　　兩人上了車後，邵琛就掏出手機，看各大狐朋狗友群都在傳他回國的消息，說好聽點，是想攢個局歡迎邵二少爺回國，說實在點，就是在為出去廝混瘋玩找個借口。

  　　邵琛在國外沒少瘋玩，由於沒有人在身邊管著，自然是玩得很開，所以對於那些新攢的局也是不亦樂乎，看邀約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邵二少爺通通答應，來者不拒。

  　　邵硯恒見邵琛盯著手機，打字打得行雲流水，出聲提醒道：“明天除夕，會有親戚朋友來家裏一起吃飯，不要做不合規矩的事情！”

  　　邵琛仍然在回消息，敷衍道：“哎呀，知道了，哥，你放心吧。”

  　　————

  　　除夕夜，楓山別墅。

  　　邵家老宅的阿姨和傭人們把整個別墅都打掃得幹幹淨淨，還在不同位置的花瓶裏插上了鮮花，門窗上都貼上了福字，邵家早就準備好了飯菜，因為今年的除夕，施家要過來和邵家一起過，不為別的，隻因為兩家老爺子都好久沒見對方了，甚是想念，再加上今年過年，小輩們都能聚齊，所以才想著兩家一起熱鬧地慶團圓。

  　　六點多的時候，施家的車就陸陸續續到楓山別墅門口了。施明月想著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要見到硯恒哥哥，特意穿了一件藍紫色漸變星空蓬蓬裙，上麵則是修身黑絲絨設計，梳了個公主頭，下車的時候隻披了一件黑白印花披風。

  　　小姑娘提著裙擺走在前麵，小跑著進了別墅大門，脆生生地喊了一句：“邵爺爺，新年快樂！”

  　　邵老爺子拄著拐杖，被傭人攙扶著站起來，雖然上了年紀，但這不怒自威的氣場還是有的，畢竟也是當年商場征戰中的佼佼者。

  　　“小丫頭來了！”

  　　“嗯！我們來看您啦!”

  　　施正輝扶著施老爺子進到屋內，而施奕謙、施瑾淮則在後麵提著各種名貴的禮物。傭人已經把所有的菜肴全部都端上桌了，就等著客人上座了。

  　　邵老爺子和施老爺子一見麵就開始寒暄，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一見麵自是親近。

  　　小姑娘左右看了一圈，一樓是沒找到硯恒哥哥的，而從樓梯下來的是許久沒見過的邵琛哥哥，於是禮貌地上前打了聲招呼，眼睛卻一直在二樓徘徊。

  　　實在沒瞧見人影，才順勢問道：“邵琛哥哥，硯恒哥哥在二樓嗎？”

  　　邵琛拿著手機在回消息，也沒注意小姑娘問的問題，“不知道，應該是吧。”

  　　“那我上去找他！”

  　　說完，提著裙擺就往二樓走去，輕車熟路到達邵硯恒的臥室門口，輕輕喊了一聲，發現沒人應，於是推開房門往裏走，房間裏一片漆黑。

  　　小姑娘在黑暗中摸索著打開了燈，然後一直往裏走，拐個彎到床邊，才發現邵硯恒坐在地毯上，一條腿屈膝，手肘擱在膝蓋上，撐著頭，閉著眼像在休息。

  　　“硯恒哥哥，吃飯了。”小姑娘輕輕喚了一句，發現沒有回應，於是走近一點，才發現邵硯恒的臉色不太好，小姑娘乖乖地蹲到邵硯恒的旁邊，關切地看著他，“硯恒哥哥，你的臉色不太好。”

  　　邵硯恒緩緩睜開眼，想著施家老爺子已經來了，打算站起身來，小姑娘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臉上露出擔憂：“你是胃不舒服是嗎？”

  　　施明月知道邵硯恒胃不好，但不知道到底不好到哪種程度，所有人都在底下熱鬧地聊天寒暄，但是沒有一個人上來問問他的硯恒哥哥，如果不是她正好上來了，可能他還會硬撐著下去和長輩敬酒，身體不舒服也會瞞著不說，想到這裏，施明月覺得更加心疼了。

  　　邵硯恒仍然沒有給出明確回答，望著施明月微微笑了下，拍了拍她的腦袋：“七七，沒事兒，不用擔心，哥哥坐一下就好了。”

  　　小姑娘跪坐下來，一隻手撐著地，另一隻手輕輕覆上了邵硯恒的腹部，眼神裏溢滿了擔憂：“是這裏不舒服對嗎？疼嗎？”

  　　邵硯恒沒回答她，隻是兩眼凝望著她，小姑娘更加著急了，眉毛輕輕皺起：“哥哥，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告訴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