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差

  　　從偏零度工作室到銘瑞集團地下車庫的路線，施明月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而銘瑞集團總裁辦的助理們看到施明月來，也早已見怪不怪了。

  　　但是今天，施明月並沒有一如既往在辦公室找到硯恒哥哥，一位戴著眼鏡、脖子上掛著工牌、手上抱著文件夾的黑長直女人踏著高跟鞋走了過來，解釋道：“施小姐，邵總出差了。”

  　　施明月愣了一下，本來想著給硯恒哥哥一個驚喜，就沒給他發消息，結果好巧不巧還真是沒碰上，還出差了？他也沒有跟她說啊……之前才答應說要一起去吃好吃的呀……

  　　“那劉同呢，我找他問件事兒。”施明月眉毛輕斂。

  　　黑長直女人和劉同一樣，一張公事公辦臉：“劉特助也一起去了，他不在公司的時候，所有事情都是由我來對接，您有什麽事情也可以直接問我。”

  　　“哦，那你能告訴我硯恒哥哥去哪裏出差了嗎？我記得之前才去過的呀，怎麽出差這麽頻繁，還有什麽時候回來呢？”施明月一口氣拋出了好幾個問題。

  　　“施小姐，邵總去了D國，您說的上一次去海市是談並購案，這次是談跨國合作。”黑長直女人看某位大小姐還是一臉幽怨，於是繼續解釋：“日程不是臨時決定的，因為D國那邊的事情比較繁瑣，邵總這段時間一直在為這個做準備，日程時間是兩周，實際的時間未知。”

  　　施明月聽完，眉毛斂得更甚，小聲嘀咕了一句：“硯恒哥哥才答應要和我一起吃飯的，這出差回來都得十二月份了。”

  　　“施小姐，邵總還交代了，回來之後會有事情和您說。”

  　　某位大小姐一聽，眉毛立馬鬆開，兩眼放光：“真的嗎，硯恒哥哥真這樣說的嗎？”

  　　小姑娘想著硯恒哥哥這麽賣關子，肯定是有什麽驚喜在等著她，他是要跟她表白嗎？

  　　黑長直女人看著某位大小姐臉上終於陰轉晴，於是扶了扶眼鏡:“是的，施小姐，另外，還有一隻裝耳環的盒子在邵總抽屜裏，邵總說是您跳舞落下的，您可以直接進去拿。”

  　　“嗯嗯，好的，謝謝你呀，不得不說硯恒哥哥的助理都是這麽得力！”施明月毫不吝惜地誇讚。

  　　“施小姐，謬讚了，如果沒什麽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去忙了。”

  　　小姑娘剛剛還陰鬱的心情這會兒全部煙消雲散，雖然沒能和硯恒哥哥吃飯，但好歹他心裏還是有想著自己的，說不定十二月份還有一場表白等著她，於是開開心心地拿了自己的耳骨夾，開車回工作室了。

  　　解決完午飯，施明月又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陳哲聯係完客戶，確定了需求，龔默程也開始不緊不緩地畫圖。施明月和虞笙楠作為工作室老板，出於禮貌性質地監工了一下，虞笙楠美其名曰“流程化、製度化”，就開始錄製新的視頻內容。

  　　搗鼓了一下午，終於發布成功，由於兩個小姑娘審美在線，技術在線，再加上新穎的創意，很快就收獲了一係列好評：

  　　——小姐姐是專業的吧，內行人表示設計角度很絕！

  　　——嗚嗚嗚，老婆，私信回下我。

  　　——這是什麽流量加持，才幾個視頻，漲粉這麽多（羨慕）

  　　——回複三樓的：才華加持，這個手也是賞心悅目。

  　　——大家沒發現，小姐姐是左手畫圖嗎？

  　　——哇，樓上說了才發現，一直以為是鏡像（狗頭）

  　　——我拿著放大鏡仔細看了，小姐姐絕對是左手畫圖！

  　　——線上怎麽聯係？

  　　——小姐姐的手很絕，大家也可以看看我的主頁！

  　　……

  　　虞笙楠啪啪啪迅速回複著網友評論和私信，熟練地刪除了廣告帖。

  　　施明月歎為觀止，不禁豎起大拇指：“小魚，你的反偵察能力太強了，隱藏得這麽深的廣告你都能發現！我還以為他就是想吸引一些粉絲。”

  　　虞笙楠將搭在肩上的頭發往後一捋：“常規操作，常規操作哈！如果咱們的粉絲都被吸到競爭對手那兒，那咱不是免費給人家打了廣告？”

  　　“有道理！”

  　　“絕了，臥槽……”拍桌子的聲音突然充斥在工作室裏，大家不約而同看向陳哲。

  　　虞笙楠差點被嚇得跳起來，一巴掌拍在陳哲的背上：“你大爺的，拍桌子能不能事先打個招呼，讓老娘有個心理準備？我這有趣的靈魂都快被你嚇散架了。”

  　　“怎麽了？”龔默程的眼睛終於從圖上離開了。

  　　“郵箱爆單了，臥槽槽槽!”陳哲眼睛一直盯著電腦放光，就像看人民幣一樣。

  　　平時，龔默程會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工作上，放在畫圖上，一點兒都不肯浪費，現在這會兒終於舍得放下畫筆，湊到“人民幣”前，“我看看。”

  　　等到兩個大男生從“人民幣”上挪開眼，施明月才悠悠道：“這些單子咱要篩選一下，因為上次報名的設計比賽要開始了。”

  　　龔默程又回到位置上，似乎在思索什麽，過了一會兒才和施明月商量道：“那我多畫一點，這些單可以全接嗎？”

  　　“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比賽可能需要耗費大量的腦細胞。”施明月直截了當否決。

  　　“那你們看看篩選哪些？留下哪些？”陳哲還在看郵箱。

  　　虞笙楠又拍了拍陳哲的背，貌似還挺順手，“這還不懂，哪家預算高就接哪家唄！”

  　　施明月一副“深諳我心”的表情，滿意地點點頭，“不過不用擔心，如果比賽能得金獎，會獲得和大公司長期合作的機會，以後咱們的飯碗就端穩了。”

  　　虞笙楠、陳哲都是沒有意見的，龔默程最終也隻好妥協。

  　　————

  　　十二月份的設計大賽如期而至，作為廣告界極具含金量的比賽，主辦方特意邀請了廣告界的四位大佬作為比賽評委——第一位是最受A大學生喜歡的管理係教授白岩風、第二位是國際性廣告策劃賽金獎得主江晚清、第三位是海外某上市公司執行總裁、第四位是廣告界小有名氣的天才設計師小淩。

  　　比賽的主題不提前告知參賽者，由主持人當場抽簽選出，全程直播攝像跟拍，以確保比賽過程是真實且透明的。比賽結果不分一二三名，而是直接由四位評委決定晉級與淘汰情況，評委有一票否決權，但是也有權看完所有參賽作品再做出選擇，因而比賽的輪數由現場評委點評的情況決定，最終是否有人獲獎每年都是未知數。

  　　等施明月一行人下午到達主辦方指定酒店的時候，其他的參賽隊伍已經選好了各自的房間，留下來的隻有兩個標間了。

  　　虞笙楠皺著一張臉問路過的工作人員：“你好，不是說參賽隊員一人一間嗎，主辦方都不統計人數的嗎？”

  　　工作人員表示抱歉，解釋了原因：“是這樣的，我們的確統計好人數，按照一人一間的數量準備房間，可能是前麵的隊伍把房間占了，我們也不好一個個敲門問，要不你們四個人先將就一下，實在抱歉哈！”

  　　虞笙楠還想上前理論幾句，就被拉住了，施明月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行吧，辛苦了。”

  　　最後，隻能是施明月和虞笙楠擠一個房間，陳哲和龔默程擠一個房間。

  　　在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虞大小姐又不樂意了：“七七，我就沒住過這麽小的房間，連東西都快沒地方放了，要不咱自己掏錢換個大一點的套房？”

  　　施明月收拾東西的手沒停下，“小魚，你想想，咱們是出來賺錢的，哪有自己往外掏錢的道理，是吧，而且要是咱們住到樓上的套房了，被別的有心的參賽者看見了，他們會在背後說什麽？”

  　　虞笙楠顯然是沒料到後麵，被施明月這麽一說，倒也打消了念頭，乖乖地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

  　　————

  　　此時正值D國的中午，邵硯恒連軸轉了一兩周，終於在今天談妥了跨國合作案，能夠緩下節奏，靠在沙發上清理這段時間所積累的疲憊。

  　　當然也在不知不覺間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引導著他情緒的事情，自從來到D國，在無休無止的工作中，邵硯恒也逐漸恢複冷靜，慢慢理清楚了自己煩躁情緒的源頭和某位沒心沒肺的小姑娘有關。

  　　在邵硯恒二十多年來製定計劃和實現目標的過程中，確實有很多時候都是因為這位小姑娘，使得原本平靜乏味的生活變得有起伏和波瀾，如同平靜的海麵，如果沒有外在推力，可能會一直平靜下去，而一旦接受了某些激蕩的情景，會發現波瀾壯闊其實比風平浪靜震撼得多。

  　　但邵硯恒習慣掌控住所有的事情，陌生的情緒會讓他下意識用工作去麻痹，而麻痹之後的結果就是變得更加沉穩冷靜，更加理智地去衡量所有事情的利弊。

  　　邵硯恒閉眼捏了捏鼻梁，在沙發上假寐，就聽見不遠處的腳步聲來而又返。

  　　因為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邵硯恒的聲音變得更加低啞：“進來吧。”

  　　劉特助拿著文件走到邵硯恒旁邊：“邵總，對方合同已經簽了，再處理一下收尾的工作，後天咱們就可以回國了。”

  　　按照平常慣例，劉特助就是來流程化的匯報一下工作進程，按照自家總裁的工作效率，實際出差時間早於日程時間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然而今天卻聽到了不一樣的指示：

  　　“劉同，我們晚幾天回去，就當是給你放假了。”

  　　劉特助此時的感激之情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就差當場抹一把淚了，整個銘瑞集團的人都知道邵硯恒的工作風格，工作效率精確到每分每秒，從不浪費時間在任何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而現在，劉特助竟然被自家總裁批、假、期、了！

  　　“那邵總，我後天可以……”

  　　“後天陪我去個畫展。”

  　　呃……邵總，咱說話不帶這樣喘氣兒的哈！您一句話說完，我也是能接受的，您這樣說話弄得我的心情是七上八下的呀。

  　　“好的，邵總，知道了。”吐槽歸吐槽，劉特助公事公辦的臉還是得維持的。

  　　劉特助跟了邵硯恒這麽多年，工作效率也是被練就得無限趨近於邵硯恒的風格，最後的收尾工作處理得非常迅速。

  　　但劉特助也隻是在商業領域擅長，畢竟也是以全科第一被保送的人，而一到了藝術領域那就跟看天書一樣了，隻能閉著嘴、背著手跟在自家總裁後麵欣賞，總裁看幾眼，他就看幾眼；總裁搖搖頭，他就搖搖頭。前幾幅畫勉強能看出個所以然來，好歹畫麵裏有故事有人物，而走到畫展廳的拐角處，劉特助看著一幅畫陷入了沉思。

  　　畫麵中間就像油漆刷過一樣，橫豎交錯用不同顏色刷了四下，雖然看不明白這幅畫到底表達了什麽，但劉特助也能照模照樣將其歸納在抽象派的類別中，不過看到右下角畫的名字時，劉特助再次陷入了沉思。

  　　——《深淵》。

  　　這怎麽看也不像是深淵呀，深淵不得有水嗎？再不濟也得有個“深”或者“淵”的描繪嘛，不過劉同轉念一想，可能大師取名字就會高深莫測一下，來展示自己的藝術境界，而讓劉同來取名字，那可能是——《刷牆》。

  　　“劉同。”

  　　“啊……邵總，怎麽了？”劉同終於從畫中回過神來，聽到了自家總裁的呼喚。

  　　“去聯係下這幅畫的作者。”邵硯恒的聲色沒有任何起伏，就像交代一項工作一樣。

  　　劉特助有很多優點，其中有一點非常厲害，隻要自家總裁吩咐一件事，不用說後麵的，他就能猜到：“邵總，您是要買下這幅畫吧？”

  　　“嗯。”

  　　邵硯恒瞳色如墨，深不可測，淡淡地望著眼前這幅畫，過了半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作者有意願，他開什麽條件都可以。”

  　　“好的，邵總，我這就去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