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淩晨三點，醫院。

  黎嫿強撐著睜開發沉的眼皮，入目是一片雪白。

  “你醒了。”

  黎嫿轉頭看去，對上了醫生的目光。

  她一瞬回神，掙紮著起身：“我的腿……”

  醫生將病例報告合上：“跟腱斷裂是可以恢複的，隻要你積極配合治療就還能站起來。”

  跟腱斷裂？！

  黎嫿耳邊一陣轟鳴。

  她猛然抬眸：“沈冰在哪裏？沈冰呢？！”

  醫生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送你來的那個女生？她回去了。”

  話落，醫生轉身走出了病房。

  黎嫿坐在床上，視線落在自己被紗布包裹的腳踝上，眼中蓄滿驚慌的淚。

  那陣陣刺痛提醒著她，她的職業生涯已經落下帷幕！

  翌日，病房內。

  黎父裹著黑色棉衣推門走進。

  他將懷裏捂著的保溫杯放到桌上，看向病床上麵色灰白的黎嫿。

  黎父張了張幹裂的唇瓣：“黎嫿，吃飯。”

  黎嫿卻罔若未聞。

  她緊緊盯著電視屏幕，體育頻道正播放著往年冰滑的賽事錦集。

  熒幕裏的黎嫿身姿輕盈，像是冰原上掠起的白鳥。

  黎父眼眶泛紅，趕忙低頭去擰保溫杯蓋。

  耳邊卻忽然響起黎嫿低啞的聲音：“爸，你還從來沒看過我的比賽，我就已經不能跳了。”

  黎父鼻尖一酸，一顆渾濁的淚倏地砸落在地。

  他胡亂抹了把臉，從懷中掏出個錢包來。

  “爸爸看過……”黎父顫抖著手將錢包打開，送到黎嫿麵前：“你的每一場比賽，爸爸媽媽都看過。”

  “小黎，其實你一直是爸媽的驕傲。”

  黎嫿怔怔垂下眸去，就見錢包夾層裏放著她八年前在少年宮頭次奪冠的照片。

  照片拍攝的位置很靠前，卻也很偏僻。

  原來這麽多年來，一直有人站在暗處默默為她喝彩。

  黎嫿眼淚一瞬奪眶而出。

  她撲進黎父懷中，肆意地發泄著全部的驚慌和痛苦。

  “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我隻是想跳冰滑，她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黎父緊摟著黎嫿，眼眶紅到發燙。

  他輕拍黎嫿瘦弱到嚇人的後背，竭力隱忍著開口：“小黎，爸爸不會讓你白受委屈。”

  ……

  十天後，複健室內。

  黎嫿強撐著輪椅起身，剛抬起腳就重重栽倒在地。

  右腳後跟傳來撕裂般的痛意，護士趕忙上前將她扶起。

  她看著黎嫿身上這幾天摔出來的淤青，忍不住勸慰：“黎小姐，您已經很恢複得很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常行走……”

  “可我想要的不是站起來！”護士話音才落，黎嫿就急急出聲。

  她推開護士，發絲被汗水黏在臉上：“冰滑初選賽就在明天，我想要是重新站在冰場上！”

  跟腱斷裂無非是在她為數不多的時間裏，又砍去一刀。

  黎嫿心底漫上絕望，身後突然傳來江予白的聲音：“黎嫿。”

  她猛地轉過頭去，正對上男人冰山般的麵容。

  黎嫿瘦弱的身形搖晃，狼狽無處可藏。

  她強忍疼痛，語無倫次的向著江予白解釋：“予白，你怎麽來了……”

  “我複健做得很好！就算今年來不及和你參加世界賽，明年也一定可以！”

  而江予白看著她這副模樣，眉頭微微擰起。

  他唇瓣啟合，每個字都殘忍到極致：“明年？”

  “黎嫿，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再也無法站上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