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作者:趙桓熙徐念安      更新:2022-12-07 18:18      字數:3683
  第80章

    管事的當著眾人的麵點上一炷香,並開了飛月令的頭:“月黑夜風高。”

    有人飛快地接道:“鬆月夜生涼。”

    “三奏月初上。”

    “碧窗斜月藹深暉。”

    “滄江好煙月。”

    ……

    一開始字數少,凡是讀過詩文的,都能尋摸出一兩句來接。

    待到字數超過十個字之後,錢明他們率先敗下陣來,而徐墨秀這邊才開始發力。

    秋通接到第十五個字是月後,一時間無人再往下接。而此時香才燃了不到三分之一。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

    “不愧是蒼瀾學院的學子,個個滿腹詩書才高八鬥。”

    “是啊是啊!”

    眼看徐墨秀這邊要贏,清湘郡主高聲道:“誰幫我贏得燈王,我賞他一千兩銀子!”

    眾嘩然。

    有人高聲問:“此言當真。”

    清湘郡主高傲道:“區區一千兩銀子,也值得本郡主拿來哄人麽?”

    這下有人來了勁,開始挖空心思地接著飛花令。畢竟是都城,天子腳下,腹中有文墨的人還是不少的,一番唇槍舌戰下來,飛花令竟接到了驚人的六十八個字。

    圍觀群眾都驚呆了,從未見過飛花令能接這麽多字的。蒼瀾學院那三五個人,在十幾人的圍攻下,竟硬生生扛到現在!

    眼看香要燃盡,徐墨秀這邊一時無人接得下去。這不是單單胸中熟記詩詞歌賦就能贏的,還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梳理出恰好第六十九字是月的才行。

    趙桓熙很想幫徐念安贏那盞燈王,可現在這狀況顯然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焦急之時,他甚至想說誰幫他贏這盞燈就賞他兩千兩銀子,可一想,方才徐墨秀的同窗都是為了朋友之義在幫他們,他若這樣說,未免有傷人之嫌,隻好作罷。

    清湘郡主見趙桓熙這邊吃癟,心中別提多痛快了,暗想著待會兒拿到燈王,定要去羞辱他們一番!

    趙姝嫻也很高興,寧可這燈被那不招人喜歡的郡主得去,她也不想看到這燈落在徐念安手裏。

    就在香要燃到根底,而眾人也以為郡主贏定了的時候,一直未開口的陸豐開口了。

    他背的是謝莊的《月賦》,從“陳王初喪應劉,端憂多暇。”一直背到“白露暖空,素月流天。”他人長得高大俊朗,又一股子高門貴子的清貴氣質,背起賦來抑揚頓挫聲音悅耳,端的是讓人賞心悅目。男子忍不住跟著他的韻律搖頭晃腦,女子則都看得癡了。

    背完,香滅。

    會背這首賦的都低著頭掰著手指頭在那數,手指頭不夠用,把家人的朋友的都借來用。片刻之後,終於有人數好了,激動道:“是第六十九個月!第六十九個字是月!那位公子贏了!”

    管事的敲一聲鑼,宣告活動結束,陸豐獲勝。

    陸豐風度宛然地朝對手抱拳一禮:“承讓。”

    徐墨秀秋通等人都開始稱讚陸豐,陸豐麵上罕見地露出幾分赧然來。

    他在眾人敬佩豔羨的目光中從管事的手中接過那盞燈王,遞給一旁的徐墨秀。

    徐墨秀道了謝,又將燈遞給徐念安。

    徐念安提著燈,向陸豐秋通等人款款行禮,笑容明豔:“多謝各位高才相助。”又對圍觀眾人道:“諸位承讓了。”

    眾人恭喜一番也就散去了。

    清湘郡主又沒在趙桓熙麵前討著好,氣憤地離開了。

    趙姝嫻委屈地紅了眼,明明是她的未婚夫贏的燈王,卻沒給她這個未婚妻,反而給了別的女子。都怪二哥不來,若是二哥來了,就可以上去與陸豐搭話了,陸豐必然會把贏的燈給她,眼下在眾人麵前出風頭的就是她了。

    還沒等她在心中抱怨完,便看見徐念安將燈王給了她妹妹!

    “拿回去給娘瞧瞧吧。”徐念安對徐惠安道。

    徐惠安接了燈,開心地點點頭。

    陸豐贏的燈,最後到了上次在昭化寺勾搭他的徐惠安那個小賤蹄子的手裏!

    趙姝嫻這下忍不了了,想衝上去質問。趙姝彤見狀不對忙拉住了她,低聲問道:“你想做什麽?”

    “我去問他,他一個有婚約的人,為什麽將贏的燈送給別的女子!”趙姝嫻氣憤道。

    “他哪有把燈送給別的女子?他隻是送給了徐墨秀。至於徐墨秀再把燈轉贈給誰,便與他無關了,你憑什麽質問他呢?”趙姝彤道。

    趙姝嫻一想也對,分明是徐念安那賤人在有意無意地撮合陸豐與徐惠安。一個工於心計一門心思想讓妹妹也高嫁,一個臭不要臉勾引別人的未婚夫,這一家子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趙姝嫻氣了一回,發覺自己束手無策,還是得回去找祖母和母親拿主意,便帶著趙姝彤和丫鬟們回公府去了。

    這邊徐惠安得了燈王,自是欣喜萬分,但想到這燈王是陸豐贏來的,她又覺著有些別扭,便對徐念安道:“姐姐,我想回家了。”

    “天色也不早了,回家還有段路程,早些回去也好。”徐念安命明理將這一路買的東西遞給跟著徐墨秀來的小廝寶康,著徐墨秀帶著徐惠安回家去。

    徐墨秀一走,眾人自然而然地散了,在遇仙酒樓門口團團作別一番,趙桓熙牽著徐念安回家去。

    走了一會兒,徐念安發現他不聲不響的,側過頭去小聲問他:“怎麽了?不高興?”

    “我真沒用。今日若不是文林和陸公子他們在,就拿不到燈王了。”趙桓熙悶悶不樂道。

    徐念安失笑:“這也值得你垂頭喪氣。這燈王活動,本來就是為他們那些滿腹詩書的才子佳人準備的,圖個熱鬧而已。我要你滿腹詩書做什麽?到時候你動不動給我來句詩說句詞的,我還對不上呢。”

    趙桓熙忍俊不禁,眉眼間的鬱卒散去大半。

    “而且今夜你有一件事做得極好,我還要誇你呢。”徐念安道。

    “何事?”趙桓熙雙眸亮晶晶地瞧著她。

    “那位郡主提出一千兩銀子買人給她奪燈後,陸公子沒有接上飛月令前,我真怕你一個高聲,也出銀子買人奪燈。而你並沒有這樣做,這很好。”徐念安看著他溫聲道。

    趙桓熙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道:“當時我真想這麽做來著。後來一想,之前文林秋公子他們那麽賣力地幫忙,若最後我還是用銀子來買人相助,豈不是讓他們一番好意都白費?這才生生忍住了。”

    徐念安嘀咕:“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啊?”

    趙桓熙驚訝:“難不成你不是這樣想的?那你為何誇我做得好呢?”

    徐念安道:“自然是因為我覺得那破燈斷斷不值一千多兩銀子,誰買誰是大傻子。而且你也並沒有一千多兩銀子,若是逞了這威風,過後少不得還要問我借,這不等同於拿刀子割我的肉麽?”

    趙桓熙站住腳,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徐念安每次看到他這模樣就覺著他傻得可愛,忍不住用團扇拍了下他的額頭,啐道:“小傻子!”轉身笑著走了。

    趙桓熙反應過來,追上她又是歡喜又是埋怨道:“你就會胡說八道來哄我!”

    “怎麽,不願意被我哄了?”徐念安瞟他。

    趙桓熙臉一紅,低眉順眼地小聲說:“願意。”

    說完他自己不好意思起來,抬頭四顧道:“哎呀,我表哥呢?不會真丟了吧?”

    徐念安也停下來幫著他四處找,結果沒看見殷洛宸,倒是看到不遠處的巷子口出來幾個醉醺醺衣冠不整的年輕公子,每個人懷裏都摟著一個或兩個濃妝豔抹的粉頭,在那一邊走一邊打情罵俏。

    趙桓熙目光定定地看著其中一人,雙拳慢慢握緊。

    “怎麽了?認識?”徐念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問道。

    趙桓熙將臉一撇,“不認識。”

    這時殷洛宸從後頭追了過來,邊跑邊道:“你們走得也太快了,我就去買個洗手蟹,一回頭你們人都不見了。”

    一行回到公府時都已亥時初了,殷夫人還在等著他們。

    徐念安帶著趙桓熙和殷洛宸先去殷夫人那兒報了平安,將買的花燈掛兩盞在她廊下,隨後便回了挹芳苑。

    “冬兒,我去表哥屋裏玩一會兒。”徐念安沐浴時,聽趙桓熙在窗外道。

    “早些回來,明日要去上學了。”徐念安道。

    “知道了。”

    徐念安沐浴完,頭發晾得差不多了,還不見趙桓熙回來,便對鬆韻說:“去表少爺房中叫三爺回來,該沐浴了。”

    鬆韻去了,少時回來道:“奶奶,三爺和表少爺都不在房中,在那邊伺候的花溪說兩人半個多時辰前就出去了。

    徐念安眸光閃了閃,點頭:“知道了,叫丫頭們給表少爺和三爺留門留水。”

    半夜,趙桓熙悄悄從榻尾摸上了床,放輕動作在床裏仰麵躺平,剛稍稍鬆口氣,便見身邊人一個翻身,麵朝他這邊,睜開眼問道:“去哪兒了?”

    “冬、冬姐姐?”趙桓熙一緊張,本能地喊了聲姐姐,隨即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強作鎮定道:“我和表哥在園子裏逛了逛。”

    “若隻是去園子裏逛了逛,你又何必緊張地連冬姐姐都喊出來?”徐念安目光沉靜地看著他,“莫不是今晚在街上瞧上了哪位小娘子?偷偷與她見麵去了?”

    趙桓熙急道:“你明知我不會做這樣的事,又何必這樣說呢?”

    徐念安道:“你有事瞞著我不與我說,我自然要胡思亂想。既然是胡思亂想,難道還要講道理嗎?”

    趙桓熙被噎住,少時移開目光看著帳頂道:“我和表哥去把我三姐夫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一頓。”

    “今天在街上看到的那幾個從巷子裏出來的年輕公子中間,有你三姐夫?”徐念安問。

    趙桓熙點點頭。

    “這又是何必呢?你打他一頓,他受了傷,回去少不得還要三姐姐照顧他,這不是膈應人麽?”

    趙桓熙:“……”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煩惱道:“這怎麽辦?我隻想著替我三姐出口氣,倒忘了這一點了。”

    徐念安也跟著坐起身起來,問他:“你三姐夫家裏有得寵的妾麽?”

    趙桓熙冷笑:“小妾通房幾十個。”

    “那許是也不用你三姐照顧。”徐念安道。

    趙桓熙頹喪:“那又如何呢?三姐她還不是要跟這樣惡心肮髒的人耗上一輩子。”

    “就不能和離嗎?”徐念安問。

    趙桓熙搖頭:“我爹不會同意她和離的。”

    “你跟我說說三姐姐的事吧。”徐念安扯扯他的袖子,重新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