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作者:趙桓熙徐念安      更新:2022-12-07 18:18      字數:4190
  第72章

    陸徐二人還未走到客舍前頭,耳邊便傳來一婦人尖酸刻薄的聲音:“出來相看,連儀容整潔都做不到,你們徐家到底什麽教養?”

    徐墨秀一聽這話,火噌的一下就起來了,轉過牆角就要去為自己妹妹撐腰,誰知剛看到徐惠安與何家人,便見客舍門猛的一開,陸老夫人從裏頭出來了。

    “她怎麽沒教養了?她這裙子是方才為了救老身弄髒的,你身為長輩,上來問都不問清楚就挑剔人家小姑娘的儀容,以大欺小口出惡言,你有教養?如此咄咄逼人,你到底是帶你兒子來相看,還是來找茬的?”陸老夫人將徐惠安往身後一護,冷著臉衝何夫人道。

    何夫人被陸老夫人懟得下不來台,挑著眉梢尖聲道:“我何家與徐家相看,關你什麽事?你是誰啊?”徐家祖父祖母都不在了,這一點何家是知道的。

    陸老夫人卻不理她了,隻回身對徐惠安道:“乖囡兒,咱不相看了。瞧這婦人如此蠻橫無理,那小郎君縮在一旁一言不發,這般人家,你嫁過去與進虎狼窩有何區別?咱不相看了啊,以後祖母給你另尋靠譜的人家。”

    徐惠安噙著眼淚點點頭。

    何夫人大怒,就要口出惡言:“你這——”

    “何人在此放肆!”陸豐冷喝。

    眾人一驚,循聲看來。

    一直跟在何夫人身後的何緒寧見了兩人,心虛地招呼道:“陸兄,文林。”

    陸豐走到陸老夫人身邊,看著何家母子道:“都是賣著親戚麵子才來的,相看不成情義在,你何家如此作態,是要結仇?”

    何夫人要張嘴,何緒寧在一旁猛扯她的袖子,低聲道:“這位是工部侍郎陸大人家的公子,陸公子。”

    何夫人一聽是三品大員的兒子,倒是不敢造次了,嘀咕道:“我不過就問了一句,倒被這位老夫人急赤白臉地臭罵一頓,這是我們要結仇?”

    徐墨秀冷臉道:“行了,你們何家什麽態度我們徐家知道了。此事就此作罷,請回吧。”

    “作罷就作罷,什麽了不起的!”何夫人甩袖走了。

    何緒寧在後頭亦步亦趨地跟著,全程沒有發表一點意見。

    陸老夫人還氣不過,問陸豐:“這姓何的是你同窗?”

    陸豐點頭:“算是。”

    “以後不要與他來往。這何家有這樣一個主母,遲早要完!”陸老夫人道。

    陸豐忍俊不禁:“是,謹遵祖母教誨。”

    正殿前麵的樹下,趙姝嫻看著何家母子帶著丫鬟仆役離開,不解道:“怎麽這麽一會兒就離開了?這是成了,還是沒成啊?”

    這時她派去打探情況的小丫頭回來了,氣喘籲籲道:“小姐,徐何兩家沒相看成,陸老夫人和陸公子還幫著徐姑娘罵了何夫人。”

    趙姝嫻娥眉緊皺:“陸老夫人和陸公子為什麽要幫徐家那個小蹄子啊?”

    小丫鬟怯怯道:“奴婢不知道。”

    趙姝嫻氣不打一處來,發泄地踢了樹根一腳,又踢痛了腳趾頭,正跳腳呢,就看到陸家人和徐家人一道從客舍那裏過來,下山去了。

    她實在不放心,帶著人遙遙地跟在後頭。

    陸徐兩家到了山下後,徐家兄妹就要辭別陸老夫人和陸豐。

    陸老夫人道:“左右是一道回城,珺珺不如坐祖母的馬車回去。祖母送你到家門口可好?”

    徐墨秀忙道:“如此太勞煩老夫人了。”

    陸老夫人笑道:“勞煩什麽,我賺個可人的小孫女陪老身一路聊天還不好麽?來,快來。”

    徐惠安抬頭去瞧徐墨秀,徐墨秀盛情難卻,隻得道:“你去陸老夫人車上吧。”

    徐惠安這才去了陸老夫人的車上。

    陸豐也不騎馬了,與徐墨秀一起乘坐徐家租來的那輛馬車回城去。

    後頭趙姝嫻看著兩家的車馬離開了,氣得直跺腳。

    車上,陸豐問徐墨秀:“你五妹年紀輕輕,為何會按穴之法?”

    徐墨秀道:“家母常年病弱,長姐要打理家裏的生意,我在書院讀書,四妹比五妹年長兩歲,平日裏要幫著料理府中庶務,多年來一直是小妹替我們在母親榻前盡孝。恰我家綢緞鋪裏的掌櫃夫人娘家是世代行醫的,她自己也有些醫術在身,礙於是女子之身不便掛號行醫,我小妹便去拜她為師,學了許多照顧病人的法子。”

    “原來如此。”陸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窗外。

    一路車聲轔轔,到了徐宅門前。

    徐惠安從馬車上下來,向車裏行禮道:“謝謝祖母送我回家。”

    “誒,等等,等等。”陸老夫人讓張媽媽遞出一隻食盒,慈愛道:“我瞧著你愛吃這蓮子糕,帶回去慢慢吃。”

    徐惠安小臉一紅,道:“還是祖母留著吃吧。”

    陸老夫人笑道:“這蓮子糕是張媽媽做的,祖母想吃多少都有。這你拿著,以後想吃了,便來陸府看望祖母。”

    徐惠安隻得接了食盒,再次向陸老夫人道謝。

    陸豐辭別徐墨秀,上了陸老夫人的馬車。陸府的馬車在徐氏兄妹的目送下緩緩駛離。

    車裏,陸老夫人還喜滋滋的,對陸豐道:“要說這人與人之間,還真是有眼緣的。我一見阿秀那妹子就喜歡。小姑娘臉盤子肉嘟嘟的,明眸皓齒,一笑起來,嘴角還有兩顆小梨渦,哎喲,真可人疼!這要是我親孫女該多好!”

    陸豐給她倒了一杯涼茶,笑著道:“您要親孫女還不是簡單?叫我爹續個弦給您生一個便是了。”

    “你這孩子,就會胡謅!”陸老夫人瞪他一眼,喝了半杯涼茶,捧著茶杯歎道:“也不知那趙家姑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改日我要尋個機會親自見一見才好。我就你這麽一個寶貝孫兒,你的終身,可不能由著你父親去送了人情!”

    陸豐自是無異議。

    徐墨秀下午就去了靖國公府,向徐念安匯報相看經過與結果。

    趙桓熙毫無自覺地在一旁瞪著一雙大眼睛旁聽,聽完了還第一個發表意見:“這何家也太過分了!誰啊,這般沒眼色地將何家介紹給咱們小妹?”

    徐墨秀:“……”

    徐念安:“你四姐姐的婆母。”

    趙桓熙:“……”

    徐念安對徐墨秀道:“何家如此作態有違常理。鄔夫人是一片好心,想必是那何夫人另有打算。”

    徐墨秀點頭:“我也是這般想。”

    趙桓熙看看徐念安,又看看徐墨秀,頹喪:我們不一樣。

    “既如此,此事便到此為止吧。改日我去鄔府跟鄔夫人說一聲便是了。小妹她怎樣?”徐念安問徐墨秀。

    “小妹沒事,陸老夫人送了她一盤子蓮子糕,她很愛吃,正在家裏琢磨怎麽做呢。”徐墨秀道。

    “那便好。”徐念安暗暗決定以後在打聽清楚之前可不能隨便讓惠安去相看了,沒得受那些刻薄之人的羞辱。

    徐墨秀還要回書院,呆了沒多久就離開了。

    晚上小夫妻倆去跟殷夫人一道吃晚飯時,徐念安就將這事稍微提了提,沒細說,隻說何夫人沒看上徐惠安。

    殷夫人道:“若不是鄔夫人介紹,咱們本也不稀罕。不成就不成,反正你妹妹年紀還小,再尋摸就是了。”

    徐念安點頭。

    趙桓熙道:“娘,我傷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上學去。”

    “明日別去了,明日阿宸來了,你在家招待他。過幾日便是中秋,你幹脆待過了中秋,和阿宸一道去國子監。”殷夫人心情甚好道。

    趙桓熙本想反對,可是一想,若是他不在家,豈不是讓冬姐姐獨自接待殷洛宸?那可不行。

    “哦。”他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

    殷夫人:“你那是什麽表情?阿宸來你不高興?”

    趙桓熙皮笑肉不笑地咧出八顆牙齒:“高興。”

    殷夫人:“……”

    吃過飯回挹芳苑的路上,徐念安瞧著趙桓熙悶悶不樂的,便對他道:“既然表兄要來了,又與我們住一個院子裏頭,你還是叫我冬兒吧,不要叫冬姐姐了。”

    趙桓熙瞬間來了精神,雙目熠熠:“真的。”

    “真的。”

    “冬兒。”

    “嗯。”

    這下仿佛打開了他的話匣子。

    “冬兒,你看這個小石榴可愛不可愛?”

    “冬兒,你可有瞧見我那柄未開鋒的刀?”

    “冬兒,我和桓榮去祖父院子裏學刀法了。”

    “冬兒……”

    “冬兒……”

    “冬兒……”

    徐念安:“……”

    次日一早,大霧。

    趙桓熙去練武了,徐念安起來去給老太太問安,剛走到蘭湖邊上,碰上趙姝嫻。

    “早啊。”徐念安笑著同她打招呼。

    趙姝嫻娥眉皺起,盯著她看著一會兒,直到徐念安轉身要走了,她才道:“你等等。”

    徐念安回身。

    “你們退開,我有話單獨與你們奶奶說。”趙姝嫻對跟在徐念安身後的宜蘇明理道。

    倆丫頭看徐念安,徐念安朝兩人點點頭,兩人才去了一旁。

    “人都走了,堂妹有話不妨直說。”徐念安搖著團扇道。

    “徐念安,我警告你,不要借著你弟弟和陸豐的朋友關係讓你妹妹去勾引他。再有下一次,我就將消息散出去,看你妹妹還有什麽臉見人!”趙姝嫻因為昭化寺前看到的事不安了一夜,今天一早看到徐念安,終是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徐念安搖扇子的手一頓,目光冷了下來,瞧著趙姝嫻:“堂妹,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個道理。”她向她走近兩步,與她麵對麵,“如不能利己,就不要損人。我徐家無意搶人夫婿,但你若敢因為陸公子來敗壞我妹妹的名聲,我就讓你嫁不成他。”

    “嗬!你以為你是誰?”趙姝嫻變了臉,嘲諷道。

    徐念安麵無表情:“不信?試試?”

    趙姝嫻咬唇,看了看徐念安後麵的蘭湖。

    徐念安察覺她的動作,冷笑:“你莫不是還想把我推湖裏去?名聲真不要了?”

    不曾想趙姝嫻自己越過她往湖邊跑去,到了湖邊往下一出溜,又眼疾手快地抓住岸邊的花枝,小腿泡在湖水裏,大聲叫道:“來人啊,救命啊!”

    徐念安驚訝了一瞬,無語地用團扇抵了抵額頭,看著她在那做戲。

    兩人的丫鬟很快都跑了過來。

    趙姝嫻的兩名丫鬟一見她掛在湖邊,忙七手八腳地把她拉上來。

    “快去稟告祖母,就說熙三奶奶把我推到湖裏要淹死我。”趙姝嫻滿身狼狽,一邊喘氣一邊吩咐丫鬟。

    “哦。”一個丫鬟急匆匆跑了。

    “小姐。”宜蘇和明理著急地看向徐念安。

    徐念安看著在另一名丫鬟的攙扶下剛剛站起身來的趙姝嫻,笑道:“如今為了告黑狀,竟連苦肉計都用上了,比之從前,倒還真有幾分長進。隻不過,既然你告了黑狀,我也不能白擔這個惡名。宜蘇,明理,押住姝嫻姑娘身邊那個丫頭,讓我體驗一下,推人入湖到底是什麽感覺?”

    “是!”明理一擼袖子,滿臉凶悍地朝那丫頭走去,宜蘇跟在她後頭。

    “你們想幹什麽?你們想幹什麽?小姐!”丫鬟驚慌起來,一邊掙紮一邊大叫。

    趙姝嫻看著向她走來的徐念安,麵色蒼白,外強中幹道:“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不要亂來。”

    “你不是說我推你入湖了嗎,左右你都派人去祖母那兒告狀了,我若不真的推你一次,豈不是冤得慌?反正都要挨罰。”徐念安一邊向她逼近一邊悠悠道。

    趙姝嫻一邊後退一邊頻頻回頭看向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水麵,看剩下的那個丫頭已被明理和宜蘇纏住,無人能幫她,而徐念安還在步步緊逼。

    她又怕又無助,竟是嚇得哭了起來,邊哭邊嚷:“你敢推我我告訴祖父去!”

    徐念安腳步一頓,看著麵前毫無形象嚎啕大哭的少女:就這點膽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此時,眾人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極為年輕悅耳的男子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