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趙桓熙徐念安      更新:2022-12-07 18:18      字數:3146
  第56章

    文俊書院是京城這邊名聲僅次於蒼瀾書院的書院,地段又好,一旦有事,那是十分引人關注的。

    是故早上發生的事情,到了下午便傳遍了大街小巷,就連殷夫人這等深宅婦人都有耳聞了。

    旭二奶奶賈氏氣得回了娘家。

    殷夫人躲在梢間裏與蘇媽媽笑了半晌,笑過之後歎道:“有些事上,念安這孩子的處理方式就是比我高明,若是此事讓我來辦,隻怕是無論如何都達不到這個效果的,了不得便是讓鄔府悄悄地把那姓鄭的送走。”

    “隻是如此一來,國公爺臉上也跟著不好看了。”蘇媽媽一邊給她捏肩捶背一邊道。

    “放心,鄔夫人也是個分寸人,會叫鄔誠上門賠禮道歉的。”殷夫人悠閑地端過茶杯道。

    不出殷夫人所料,當天晚上鄔誠就帶著丫鬟琴兒登了靖國公府的門,先去國公爺那裏賠了罪,又來殷夫人這裏認錯。

    鄭蔓兒讓朱誌福帶走了,趙桓旭又吃了好大的虧,殷夫人此時自是不會與這個功過相抵的女婿計較,說教一番後便和顏悅色地將他打發回家了。

    戌時末,殷夫人正打算收拾一下上床休息,蘇媽媽忽急急來報,說是國公爺對趙桓旭動了家法,這會兒正在祠堂裏用鞭子抽著呢。

    殷夫人驚了一跳,從床上直起身子道:“真抽上了?”

    “真抽上了,都抽出血了!”蘇媽媽道。

    殷夫人忙下床道:“雖是他不對在先,但鄔誠畢竟是我的女婿,這要是抽出個好歹來……我得去勸一勸。”

    當下她穿了鞋,蘇媽媽伺候著穿上外裳盤起頭發,就往祠堂方向去了。

    走到半路,隻見前頭一長串人提著燈籠往祠堂的方向去。

    殷夫人站住腳,眯著眼往那兒看,道:“我瞧著前頭那個怎麽像老夫人?”

    “是老夫人沒錯,瞧她們提著的,是令德堂的燈。定是五房的去令德堂搬來了救兵。”蘇媽媽道。

    殷夫人諷笑:“這算什麽?舍了兒子救了老娘?你瞧,旭哥兒這一被打,五太太連裝病都免了,老太太直接就出山了。得,既然人家親娘親祖母都趕過去了,咱們就慢些走吧,”

    主仆二人慢慢走到祠堂外時,隻聽裏頭傳來老太太痛心疾首的質問聲:“……聰哥兒走得早,明城又沒有庶子,如今隻留下旭哥兒這一點血脈在這世上,你還這樣打他,你是要明城絕後嗎?”

    五太太的哭聲突然放大。

    殷夫人不屑地撇嘴,低聲對蘇媽媽道:“老的小的都隻會這一套,說得好像是國公爺故意害死五弟一般。這是打算用五弟的死拿捏國公爺一輩子呢!”

    蘇媽媽道:“那也得國公爺樂意被她們拿捏才行。”

    果然,話音未落,便聽裏頭國公爺道:“生而不知禮義廉恥,那還不如死了!明城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他存世的兒子變成了如今這般,恐怕也會感到齒寒!”

    “上次長房的熙哥兒打傷了朱家人,你又是彈劾又是打壓地替他撐腰,為什麽輪到旭哥兒你就偏聽偏信?外人往他身上潑了那麽一大盆髒水,你不說替他出頭,你還打他?有你這麽偏心的祖父嗎?”

    殷夫人低聲嘲笑:“自己心都不知道偏到天南地北去了,倒好意思說老爺子偏心,直是豬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

    蘇媽媽忍不住低低地笑起來。

    殷夫人拱她一手肘,道:“笑什麽笑,仔細被那邊聽到。”

    “我怎不為他撐腰了?我同他說,若他真的問心無愧,我可與他去打官司,將那鄔誠告上官府,要他公開賠禮道歉。是他自己不敢呐!你們別什麽事都拉上桓熙,此事與他有什麽相幹?好好的孩子,現在變得自私狹隘不分好歹,都是被你們教壞了!”

    殷夫人聽國公爺罵完,拉著蘇媽媽轉身離開,道:“不去了,由得他們鬧去吧,沒得待會兒見著我又拱火。”

    挹芳苑,薔薇花架上掛著一盞燈籠,徐念安坐在秋千上一邊晾頭發一邊打絡子。

    秋千晃動的幅度陡然大了起來,她回頭一看,是趙桓熙在推。

    見她回頭,他粲然一笑。

    “你洗完了。”徐念安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嗯!”趙桓熙跑到前麵與她一起坐在秋千上,他剛沐浴完,帶來一陣濕漉漉的香胰味道。

    “冬姐姐,你在給誰打絡子?”他看著她手裏那條打了一半的絡子,被紅燈籠的光照著,也看不清是什麽顏色。

    “新做好的衣裳送來了,我閑著沒事,給你打兩條絡子配著戴。”徐念安道。

    趙桓熙一聽是給他打的絡子,頓時來勁了,指著她手中的問道:“那這是什麽顏色?”

    “天青色,配你那件雪青色雙肩上繡荷花的好不好?”徐念安道。

    趙桓熙想象了一下,連連點頭:“好看的。”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配色問題,趙桓熙對徐念安道:“冬姐姐,方才去練武時我與桓榮堂兄說了搬過來的事,他說他不來。”

    “哦?為什麽呢?”徐念安眉眼不抬。

    “他說我白天要去國子監上學,留他和你兩個人在這院中不大方便。”

    徐念安點點頭:“說得也是。”

    趙桓熙見她雖是問了“為什麽”,但神情間從始至終就沒表現出驚訝的樣子來,忍不住問道:“冬姐姐,你是不是也一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隻我是個笨的,你們都能想到的問題,獨我想不到。”

    徐念安側過臉,見身邊的少年低著頭,鬱鬱寡歡的模樣,便用手肘拱了他一下。

    趙桓熙抬頭看來,燈光下水潤雙眸晶燦燦的,眼角都耷拉下來了,可憐巴巴的模樣。

    “若是我與桓榮堂兄都不覺得不方便,你會覺得不方便嗎?”徐念安問他。

    趙桓熙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他並不覺得把徐念安和桓榮堂兄放在一個院子裏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事實也正如你所想,並不會有什麽不方便。我身邊有這麽多丫頭,桓榮堂兄又是一天到晚泡在園子裏的,就算一個院住著,除了你在時,怕是連麵都見不著幾回。但是,外人不會這麽想。我與桓榮堂兄覺得不方便,不過是怕外頭的流言蜚語,你不覺得不方便,是你信任我與桓榮堂兄的人品,所以我們都沒錯,更不存在誰笨誰聰明的問題。”徐念安溫言道。

    趙桓熙眼睛又亮了起來,道:“冬姐姐說得對,錯的是那些罔顧事實亂嚼舌根的人!”說罷,他從秋千上一躍而下,往房中走去。

    徐念安問他:“你做什麽去?”

    “你不是說文林隻來一晚上的時間嗎?我去把需要請教他的問題整理一下,也好節省些時間。”趙桓熙心情頗佳地道。

    徐念安一陣無語,心道這人真是孩子心性,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次日,趙桓旭帶傷去武定侯府負荊請罪,也不知如何苦求,到底是把賈氏給帶回來了。

    之後在府裏養了三日傷,便又去文俊書院讀書去了,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旬假前一日,徐念安送了趙桓熙出門,照例來到殷夫人院中。

    殷夫人處理好庶務,打發走了各處管事的,喝了口茶,這才對坐在一旁的徐念安道:“明日桓熙休旬假,恰老太太正式搬出佛堂,你們早些過來,與我一道去向老太太問安。不管內裏關係如何,麵子上咱們不能讓人挑理。”

    徐念安應了,道:“娘,今晚我弟弟要來家裏借宿一晚,與三郎聊聊學業上的事。”

    殷夫人一聽,這是要一對一給桓熙進行輔導啊,登時高興道:“那很好,你弟弟喜歡吃什麽?等下我吩咐下人去買。哦,對了,要派車去蒼瀾書院接他是吧?芊荷,你記下此事,午後記得派車去蒼瀾學院將三奶奶的弟弟接來。”

    徐念安笑道:“娘,不必如此麻煩,我弟弟每次都是坐陸公子的車回來的,您隻需在酉時初派車去西城門候著便是了。”

    殷夫人問芊荷:“記下了沒?”

    芊荷抿著笑道:“夫人放心,奴婢記下了。”

    想起那陸豐,殷夫人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國公爺到底還是偏心五房的。”五房一子一女的婚事都是國公爺親自過問的,找的親家都很不錯。長房這邊卻隻有桓熙的婚事是國公爺親自過問的,當然,給桓熙找的媳婦也很不錯就是了。

    傍晚,趙桓熙從國子監回來後,也不去給他娘問安,也不回挹芳苑,就在府中的西角門處翹首以盼。

    徐墨秀坐著殷夫人派去接他的車來到國公府西角門前,一下車就看到了趙桓熙。

    “文林!”見他下車,趙桓熙歡喜地迎了上去。

    徐墨秀站定,看著一臉親熱之狀的趙桓熙,心情頗為複雜。

    姐姐這次給他寫的信中說了許多關於趙桓熙的事情,包括之前那什麽勞什子龐姑娘的事。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趙桓熙不壞,叫他對趙桓熙不要抱有成見,多些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