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馬車一路前行，漸漸從大道駛入了隱秘的山林。

  林間寒風呼嘯，嗚嗚作響，魏馭城將人抱緊，還拿過毯子溫柔替林疏月蓋上，唯恐她著涼。

  這些舉動，怎麽看都不一般。

  林疏月閉眼感受這一切，心頭哽得有些難以呼吸。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也沒用勇氣去賭魏馭城此刻對她是什麽想法……

  ……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天光漸暗。

  路過一道大雪覆蓋的峽穀之際，馬車外忽然傳來“轟隆”一聲！

  “有刺客！保護公主！”

  接著，外麵傳來刀劍拚殺的金屬鈍器之聲，魏馭城當即拔劍出去：“殿下在車內安心等候，我就在車外護著你。”

  撩開車簾出去之際，他忽然又回頭看向林疏月，四目相對，凝重承諾：“殿下，我定能護你周全。”

  “唰！”

  男人跳下了車，林疏月怔了一瞬，隨後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眼淚卻控製不住湧出。

  ……護她周全。

  這四個字，若是上輩子能聽見，該多好？

  很快，外麵的廝殺聲漸近，一支羽箭“刷”的一下般刺入馬車車壁。

  對方動用羽箭，就是想著遠距離殺人。6

  林疏月也明白，自己的時間到了。

  擦幹淚後，她趁機衝出車外，說時遲那時快，正巧一支羽箭直奔魏馭城的背心！

  “小心——”

  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迅速奔向魏馭城，張開手擋在了他的麵前。

  “噗嗤——”

  利箭穿心而過，血染白裘。

  天邊忽然飄起了大雪。

  林疏月看見，大總管跌跌撞撞奔來，身後跟著騎兵侍衛，很快將賊子拿下，也感受到身後，魏馭城抱住了她。

  “疏月，你撐住，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可他還沒有抱起來人，林疏月卻嘔出了一淌血：“魏馭城……我疼，你別動……”

  “好！我不動，不動！”

  魏馭城抱著人跪在雪地上，顫抖著給她擦去血跡，卻怎麽也擦不完。

  林疏月緩緩抬手，握住他顫抖的手掌，遺憾凝著他：“你說會護我周全……你食言了，你的承諾，我要換……換……”

  “換，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男人沙啞承諾，神情悲慟。

  “……我要你發誓，你要幫我護著皇祖父，這輩子守著大趙……永不背叛，能做到嗎？”

  竭力說完這句，林疏月已經氣若遊絲。

  魏馭城當即發誓：“我魏馭城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定忠於大趙，永不背叛，若違此誓言，叫我魂飛魄散，永不輪回。”

  林疏月終於笑了，撐著她的最後這口氣也瞬間潰散，世界在她的眼中漸漸開始昏暗。

  有了魏馭城的承諾，也不枉此次重生。

  皇祖父，您的江山……疏月這一次為您守住了。

  隻可惜，疏月再沒機會見您一麵……

  又是一口淤血嘔出。

  大總管此刻奔近前，哽咽呼喊。

  “殿下……”他跪在地上，雙手捧著華麗的霓裳羽衣，顫抖著遞上，“殿下，老奴帶來了聖上給您的霓裳衣，你曾說等和駙馬兩情相悅，要穿上跳舞給他看……”

  身側，魏馭城早已撕心裂肺，卻眼睜睜看著林疏月臉色灰敗下去。

  “……霓裳衣，我穿上……會很美吧？”林疏月摩挲著柔軟的布料，可惜，她此刻已經什麽也看不清了。

  兩輩子，她都沒有機會穿上它跳一支舞。

  “殿下，你不能睡！”

  “聖上也還在五台上等著見你，您一點要撐住啊！”

  哭聲入耳，林疏月想點頭，可聲音越來越輕：“好，我也想見皇祖父……想回家……”

  可她的手卻一點點從魏馭城掌心垂落，滿天飛雪中，飄蕩著最後一句——

  “……這裏好冷，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