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顧星檀容懷宴      更新:2022-12-03 17:08      字數:5367
  第3章

    春宮秘戲圖

    翌日。

    陽光穿過外麵簇簇交疊盛開的料峭寒梅,千絲萬縷的金線照進透明玻璃,在床尾灑下旖旎光影。

    “叮鈴——”

    手機聲乍然響起,打破了一室靜謐。

    顧星檀纖長漂亮的眼睫抖了幾下,下意識往枕頭底下摸摸索索。

    卻摸了個空。

    她半睜著的漂亮雙眸瀲灩如水,迷迷糊糊看到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擺放的角度都是呈平行線。

    一看就不是自己平時作風。

    主臥很大,是那種冷色調的設計,簡單中可見奢靡。

    此時房間內除了她之外,隻殘留清冽的烏木淡香,浸著零星靡麗氣息。

    明明室溫保持人體最舒適的溫度,但莫名感覺有點冷。

    顧星檀醒盹兒半刻,直到手機重新吵鬧,才慢吞吞地探身去拿。

    真絲薄被綢滑,隨著動作,不經意露出頸下一抹極白皮膚,短短幾秒,她重新陷進暖意融融的被窩,連帶著雪上那零星散落的靡紅痕跡,也一閃而逝。

    “喂?”

    顧星檀語調帶點剛起床時軟軟的慵懶勁兒。

    南稚難得無心欣賞,聲線有點急促:“老師,不好了,您半個月前申請補畫芯用的薄絹剛宣布列入館藏文物,所以申請被駁回了!”

    在古書畫修複方麵,最稀缺的是無疑是補畫用的材料,一些古老絹紙珍貴,都得提前打申請。

    顧星檀陡然清醒,捏著金屬邊框的纖細指尖微微用力,粉中泛著點瑩潤的白。

    眼睫垂落,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紅唇卻緩緩勾起冷弧:“現在才駁回?”

    那邊南稚亦是氣得不行:“對呀,距離館長交給您修複《春宮秘戲圖》隻剩下半個月,哪裏還有時間去磨紙張問題?他們分明是故意的!”

    被列入館藏文物,絕不是上麵拍拍腦袋就拍板的。

    明明可以早早駁回,顧老師也能早做打算,偏偏把申請扣在那裏。

    聽著南稚各種猜測,顧星檀心中有數。

    細白臉蛋蹭著綢滑的真絲薄被,感覺到柔軟觸感,冷靜幾分。

    慢條斯理地拉長了語調:“知道了。”

    尾音纏了點涼涼笑音。

    “您還笑得出來!”

    南稚提醒道,“這幅畫可是您入職後第一個修複任務,也是館內公認的考察,如果任務沒有順利完成……”

    顧星檀聽得出她未盡之意。

    如果考察失敗,就坐實了她能力不行,不配成為國家博物館的古書畫修複師。

    “見麵在說。”

    顧星檀掛斷電話後,掃了眼懸在牆壁上白色雕塑鍾表,竟然已經11點。

    難怪‘資本家’不見蹤影。

    原本加班加點修了半個月,以為今天能好好休息。

    現在——

    嘖。

    顧星檀再無睡意,懶洋洋地起身將滑到床尾的睡袍撿起來披上,赤著一雙玉足往浴室走去。

    誰知,剛走了兩步,細嫩足底便被散落在長毛地毯上的珍珠硌了一下。

    “嘶……”

    顧星檀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今天倒黴事一個接著一個。

    剛想對著罪魁禍首出氣,入目卻是滿地白潤晶瑩的野生珍珠,毫無規律地分散在主臥每一個角落。

    顧星檀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昨晚那男人用明明清潤低涼的嗓音,說著那靡靡之言。

    神特麽!

    雨後的珍珠。

    顧星檀深深懷疑:

    容懷宴真的是去出差,而不是背著她上了什麽房事速成班?

    進步飛速,比第一次還要讓她招架不住。

    一時之間。

    沒忍住,比珍珠還精致的小腳輕輕踹了踹最旁邊那顆珠子。

    珠子光滑,瞬間飛到牆壁邊緣。

    發出細微一聲響。

    顧星檀攥了攥纖指:

    學習這方麵經驗,和尋找新的補畫絹紙一樣,刻不容緩!

    下午兩點鍾,顧星檀坐上南稚來接她的車。

    隻見她一如既往沒骨頭般慵懶地倚靠在副駕駛的座椅,細白指尖一手滑動著手機屏幕,另外一隻手自然搭在膝蓋,撥弄著隨身攜帶的那精致又奢華的古董懷表。

    寂靜的空間,隻有輕而有規律的機械開合聲。

    顧星檀眼尾微微垂下,似乎在思索什麽重大問題,又帶著幾分不自知的無辜勾人。

    等紅燈時,見她這麽認真,南稚偏頭問:“顧老師,您在看什麽,研究替換的補紙嗎?”

    顧星檀亮起的屏幕映入眼簾——

    論壇帖標題碩大無比:

    [如何短時間內提高床技?]

    南稚腦子裏火花四濺。

    忽然想起昨晚顧星檀驚世駭俗的‘嫖、娼’言論。

    像是丟了魂一樣小聲問:“老師……”

    “您昨晚真去那啥了?”

    嫖得還是住在陵城首屈一指頂級豪宅,擁有頂級豪車的男人?

    所以現在是事後複習鞏固?

    看著南稚那張寫滿“震撼我全家”的小臉蛋。

    從起床到現在心情一直不怎麽樣的顧星檀被愉悅到,餘光瞧見紅綠燈交換,伸出瓷白如玉的一根食指,輕抵南稚眉心:“專心開車。”

    礙於顧老師的美人命還懸在自己手裏,南稚強迫自己認真開車。

    她還是沒忍住:“老師,嫖、娼、違、法!”

    顧星檀瞥見她快要皺成包子的小臉,忽然笑了,慢悠悠地從唇間溢出了句,“我有證,絕對合法。”

    隨即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帖子。

    熱評第一:逆襲床技野神指南。附鏈接

    下麵回複全都是:[已下單,層主好人一生平安。]

    原本顧星檀是懷疑某些商家趁機打廣告。

    遲疑了秒,好奇心戰勝一切。

    然後——

    橘色亮眼的購買頁麵,打開了顧·小菜雞·星檀新世界的大門!

    小到各種型號、香味的計生用品,薄如蟬翼的情趣內衣,適用於各種情景的服裝,大到可以布景的建築用品、家具等等。

    其類型囊括古今中外、飛禽走獸,應有盡有。

    這廂,南稚絞盡腦汁都沒想通,怎麽就合法了呢?

    半晌,還是糾結著問出口:“到底什麽證呀?”

    顧星檀望著屏幕,被大量新知識衝擊得神思飄忽,漫不經心答:“結婚證。”

    這話一出。

    車廂瞬間陷入一片寂靜。

    直到安全抵達目的地——

    南稚還是恍恍惚惚,仿佛受到了什麽巨大的刺激。

    這個消息,比顧老師嫖男人還要刺激!

    顧星檀站定了會兒,仰頭看向八寶閣有些陳舊的牌匾,這家古董店的年齡,可以追述到民國時期,經曆時代的顛沛流離,如今隱於一條單薄巷子。

    “站在門口發什麽呆?”

    一道戲謔含笑的男人聲音傳來。

    顧星檀定了定神,想到正事。

    拾級而上時,已經恢複淡定自若,走向站在牌匾下的古董店老板周鶴聆,開門見山:“師兄,我來尋紙。”

    她與周鶴聆淵源頗深,外公與周家比鄰而居,因為同齡人的緣故,幼時逢假期顧星檀去外公家住,都會找他一起玩。

    巧的是。

    又上了同一大學,還是同個專業的‘嫡親’師兄妹。

    不過周鶴聆畢業後,繼承了傳到他手裏的古董店,並未從事修複行業。

    如今閑著沒事,每天聽曲喝茶,年紀輕輕,就過起了養老生活,日子悠閑又瀟灑。

    一小時後。

    周鶴聆留了一頭幾乎及腰的長發,烏黑潤澤,穿著雨過天晴色的長衫,看似斯文,偏偏此時隨性地倚在木質鏤空的隔斷邊緣,細長手指夾著一根煙,透著一股子野性的魅力,與他形成極致的反差感。

    望著正一張一張選紙的顧星檀,見她擰眉,狹長的眸子微微挑起:“沒合適的?”

    顧星檀本來是把希望壓在周鶴聆身上的。

    畢竟他這裏適合用於修複的紙種類多,偶爾也會去收購一些新紙。

    誰知,關鍵時候,一張能用的都沒有。

    “我想要類似於宋絹那種細密絹,這些都太稀薄了。”

    顧星檀想到找不到修複用紙的後果,指尖抵著額角揉了揉,終於開始有危機感。

    為了選紙,燈開的極亮。

    冷白燈光下,少女眼尾低垂,紅唇抿著,她真正認真時,沒有往日那般慵懶笑意,此時表情淡淡的,屬於名門養成的疏離冷豔感漸漸蔓延出來。

    南稚咬著唇:“要是沒合適的紙,老師你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周鶴聆聽南稚解釋這紙的重要性後。

    忽而吸了口煙,隔著白霧,氣定神閑道:“你那便宜老公不是回來了嗎,他手裏可有得是紙絹。”

    “別說用於修複的,就算是真正的宋絹,他手裏也有。”

    顧星檀第一反應就是:“你怎麽知道他回來了?”

    畢竟容懷宴昨晚才到陵城。

    他們關係很好嗎?

    之前聽說她要嫁給容懷宴時,周鶴聆還跟她造謠過容懷宴之所以潔身自好,身邊沒女人,肯定是那方麵不行。

    她眯了眯如浸了秋水的含情眸,懷疑道:“你不會……暗戀他吧?”

    “咳咳咳!”

    周鶴聆頭一次被煙嗆了。

    眼看著她越想越歪,周鶴聆無奈解釋:“昨晚他花了八億拍下那幅《萬裏江山圖》。”

    “大張旗鼓地宣布他回歸陵城,誰不知道!”

    顧星檀若有所思,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幅近千年的古畫珍稀至極,許多有實力的收藏家以及有錢大佬都虎視眈眈。

    拿下它,不知道多花了多少錢!

    顧星檀想想昨晚容懷宴用一千萬拍下她修複的畫,還喊著虧了五百萬。

    反手八億拍另一幅殘破不堪,還不知道能不能修複好的古畫,倒是一聲不吭。

    周鶴聆怕她那張嘴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直接送客。

    “行了,找老公去吧。”

    “我下班了。”

    ……

    古董店外。

    不過下午三點,外麵就有點陰。

    天空仿佛被潑上了瑰麗濃鬱暗藍色調顏料的油畫,有種霧沉沉的破碎美感。

    一個接著一個的勁爆消息,讓南稚徹底佛了。

    幽幽道:“顧老師,原來你昨晚嫖的是我男神。”

    “怎麽,你有什麽見解?”顧星檀神情自若地邁下台階,動作不大,卻有她獨有的慵懶隨性。

    回眸看向跟在她身後的南稚。

    這一揚眸淺笑的盛世美顏,讓重度顏控的南稚把到嘴‘顧老師已婚為什麽不告訴她可愛的小助手’的抱怨咽了回去。

    嗚嗚嗚。

    美成這樣,嫁給她男神,不虧。

    更重要的是——

    南稚恢複往日活力:“容公子出身百年世家,容家是出了名了底蘊豐厚,古董藏品眾多,肯定會有您要的絹紙。”

    畢竟周老板可是對全世界各大藏品收在誰手裏,都如數家珍,他說有,絕對就有。

    “我們趕緊去拿,時間緊!”

    顧星檀悠悠歎了聲,表情苦惱:哪有她想得那麽輕鬆。

    “實不相瞞,我跟你男神,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互嫖關係而已。”

    並沒有熟到可以伸手跟他要東西。

    南稚張大了嘴。

    確定自己沒聽錯?

    不是普普通通的‘夫妻’關係?

    而是‘互嫖’關係?

    豪門夫妻都是這麽玩兒的嗎?

    “算了,我試試吧。”短時間也沒其他辦法。

    顧星檀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很快下了決定。

    目前來看,有方向,是好事。

    然後剛拿出手機準備聯係容懷宴,就遭遇滑鐵盧。

    沒錯。

    他們夫妻塑料到沒有交換聯係方式。

    南稚目瞪口呆:“……”

    顧星檀白生生的指尖愣是頓在屏幕上足足三十秒,才故作鎮定,“沒事,我還有plan b”

    隨即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裏勉強找出一張已經被壓得皺巴巴的名片。

    是昨晚江秘書送她回楓湖居後留下的。

    幸好沒扔。

    江秘書很靠譜,直接發來定位。

    等抵達今夜白會館時,外麵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一下車,刺骨清寒的風仿佛能透過單薄的布料,鑽進骨子裏。

    顧星檀緩緩裹緊了身上披著的黑色大衣,眼尾揚起,望著這棟從外觀看就極度奢侈的建築物。

    作為陵城最紙醉金迷的地方,來的客人非富即貴,穿著隨便的話,大概率會被攔下。

    懶得回家,顧星檀先去慣常去的造型工作室,挑了件搖曳生姿的紅色吊帶長裙,真絲布料格外貼合身材,沒有太多裝飾,隻有若隱若現的白淨腳腕,纏了一根淡金色的細細腳鏈。

    妝容極淡,偏偏唇色豔麗至極,皮膚又是極白的,美貌極具攻擊性,讓人移不開眼睛。

    見天色不好,顧星檀讓南稚先回家。

    自己一個人慢悠悠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往裏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路人的心尖上。

    剛一進門。

    便有侍童主動來接她的大衣,並指路。

    顧星檀一路暢通無阻地抵達包廂門口。

    門半開著,她下意識尋找容懷宴的身影。

    隻是包廂內煙霧繚繞,顧星檀精致的柳眉忍不住蹙了蹙。

    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

    剛打算進去。

    忽然耳邊,傳來一道輕輕柔柔的女聲:“這裏不能隨便亂進。”

    顧星檀淡淡地瞥了眼攔在她麵前的女人,收回視線,又看向包廂裏側:“我找容總談個生意。”

    唐旖若看清楚顧星檀那張冷豔又精致的臉蛋後,略頓了一秒,卻毫無讓道的意思,重複那句:“這是私人局,不是談生意的地方,你不能進。”

    顧星檀紅唇翹起一點弧度,眼睫微微垂落,像是終於細細地瞧了麵前這個清麗淡雅的女人,“如果,我偏要今天談呢?”

    細嫩指腹摩挲著掌心那枚古董懷表的紅寶石花瓣,一下一下。

    若是熟悉她的人一定能看出來。

    這是耐心告罄的意思。

    恰好——

    顧星檀看到了坐在牌桌裏側那格外灼眼的男人。

    昏黃暗淡的燈下,男人捏著紙牌的長指呈玉質的冷感,姿態端方,眉目矜貴,仿佛並不是在牌桌玩樂,而是在做陽春白雪一樣的雅事。

    儼然把君子端方這個詞闡述到了極致。

    也,讓人很想破壞掉。

    顧星檀果斷繞過攔在她麵前的女人。

    唐旖若猝不及防。

    眾目睽睽之下,紅裙雪膚的少女一步一步踏進了煙霧繚繞的紙醉金迷之地。

    眾人齊刷刷看向這個突然闖入的冷豔美人。

    有點驚訝。

    顧星檀對任何人都視而不見,目標明確,直奔容懷宴。

    大家恍然大悟。

    原來這位大美人目標是容懷宴呀,那她要傷心而歸了。

    畢竟,容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清心寡欲。

    唯獨容懷宴,恍若無覺,任由顧星檀靠近。

    下一秒。

    他長指間尚未丟出去的紙牌被兩根纖纖細指從背後捏住。

    容懷宴雲淡風輕地順勢鬆開,任由她拿走。

    而後。

    靜等著看笑話的眾人看到了震驚一輩子的畫麵——

    隻見一襲紅裙的少女大膽又囂張地往被公認是高嶺之花的容公子大腿上落座。

    纖指捏得那張紙牌順著這位大佬修長冷白的脖頸慢條斯理地劃至他的喉結,頓了半秒,鋒利的邊緣來回摩挲。

    與此同時,偏偏用清軟又慵懶的嗓音道:“容總,我這裏有個生意,你要不要做一做呀?”

    說‘做一做’這三個字時,語調刻意拉長幾分,仿佛盛夏融化的糖絲兒,旖旎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