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墳頭草(36)  刕寶清的模樣像極了以……
作者:枝呦九      更新:2022-11-09 10:15      字數:4284
  第36章 墳頭草(36)  刕寶清的模樣像極了以……

  天越來越冷, 折霜便給刕晴牙帶去了一些無煙的炭火。

  她去流雲巷子裏麵也十分的勤快,跟折夫人和折泓道:“我是想著以後住那裏的,便去適應適應。”

  這個折夫人倒是認同, “流雲巷子可比荔枝巷子好多了,你太子表兄也不常過去, 正好。”

  折霜也是如此想的,她不欲在這件事情多說, 轉而跟折夫人道:“阿娘,阿迷今日咳嗽好多了嗎?”

  折夫人點頭,“好多了, 大夫說是水土不服, 多歇息歇息便好, 不是什麽大毛病。”

  折霖被陛下任命為京都五城兵馬司都尉之後, 折家大少夫人便從雲州帶著孩子們回了京都, 已有半月有餘。

  折霖膝下有四個孩子,其中兩個大的是大嫂子木氏所生,正好一兒一女, 老三和老四都是兒子, 分別是兩個姨娘所生。

  大嫂子出身雲州名門,自小在雲州長大,騎得馬, 拉得弓,是虎將之女, 跟折霖很是談的來,跟折霜這些日子也相處的好。

  第42,

  阿迷就是她的大兒子,折迷,來京都後便一直上吐下瀉, 嚇的折夫人趕緊請太醫回來看。

  好在人沒大事,折霜還送了一隻他喜歡的木雕給他。

  折家大少夫人木氏木清婉讚揚那木雕刻的好,“這是野□□?真是栩栩如生。”

  折迷:“是啊,多謝姑姑,我就喜歡這種野趣的東西。”

  折霜:“……”

  不是的,那是她雕的鷹。

  她就去了流雲巷子,跟刕晴牙道:“我看自己是沒有吃雕工這手藝的天賦了。”

  刕晴牙就看著她笑,這般帶著喪氣的阿霜他是沒見過的,之前眉眼間都是天生的貴族傲氣,抬手投足之間帶著一股由地位帶來的穩重和漠然,而如今,在他前麵,她開始慢慢的變得多樣了。

  她會有鄰家姑娘的憂愁,就好像神明低了低頭,看見了世俗。

  世俗裏有他。

  這個念頭讓刕晴牙瞬間高興起來。

  他準備好為人師了,“我教你一些簡單的雕花?剛開始,就不用從鷹開始嘛。”

  折霜一想,也覺得是,兩人便聚在會火堆邊,開始手把手你教我學。刕晴牙道:“一般冬日裏,我們還會烤個紅薯。”

  折霜隻知道紅薯,卻沒有見過。她這般的人,是吃不著那東西的。但是刕晴牙形容的太好了。

  “放進灶裏麵,得放在邊上,然後撥一點火絲蓋在上麵,再蓋一層灰,然後灶裏麵燒柴火,這般過上一會兒,小的紅薯便熟了,大的還得再等一會。”

  “不過香味是肯定先傳出來的,絲絲縷縷,勾的人肚子饞。”

  折霜便讓秦媽媽買些回來烤。秦媽媽笑著道:“那東西廚房有,秦向買著呢。”

  折霜就發現這個宅子除了她,誰都吃過烤紅薯。她興致衝衝的嚐了一個,卻不喜歡。

  “不好吃。”

  沒有想象中的好吃。

  秦媽媽就道:“都是鄉野之人吃的糙食,肯定是沒有您平日裏吃的好吃。”

  折霜便沒了繼續吃的興趣,轉而跟刕晴牙說起京都城裏有名有姓的人家宗譜來。

  “我學的東西都有限,不過多知道一些,總是有好處的。”

  刕晴牙表示受教,他的記性極好,基本上折霜說一遍,他就能記下來,兩人用了一天時間,倒是將京都裏麵的關係理清了。

  折霜幾乎過幾日就要來一次,她已經將這裏當成她的家了。在這期間,她還要跑到荔枝巷子裏麵去,那裏已經有她的護院們了。

  雲劍如今就守在那座宅子裏麵,替她看守著宅子裏麵的眾人。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去。臘八,的時候,折霜在折家收到了來自刕晴牙煮好的臘八粥。

  折老夫人……沒錯,折夫人已經榮升為折老夫人了。

  因為某一日,大家發現少爺這個稱呼,給了阿迷他們這一代。

  於是,折夫人和南陵公折泓便升了一輩,成了老爺和老夫人,木清婉和折霖也成了折夫人和折大人。至於折霜,依舊被稱為四姑奶奶。

  她已經沒有了其他稱呼。

  折霜想,很多年後,她應該還有一個稱呼,叫做四姑太奶奶?

  想到這個,她就笑的歡樂。

  折老夫人也還不習慣這個稱呼,聞言道:“人總是會有老的那一天。”

  然後問,“這是誰送來的?”

  折霜當著折霖的麵,臉不紅心不慌的撒謊,“秦雨。他守著流雲巷子呢,秦媽媽拿進來的。”

  折老夫人很是高興,“秦雨是個知道感恩的。”

  她還上賞賜了一錠金子給秦雨。

  然後喝了一口臘八粥,“咦——很好喝啊?秦雨的手藝這般好?”

  折霜就順勢嚐了一口,點頭,“嗯,很不錯。”

  折霖就笑,“那我也喝點。”

  他一動,孩子們也湊熱鬧,各個都去拿勺子,“姑姑,我們也要喝點。”

  滿滿的一碗臘八粥,便這般的被吃完了。折霜笑著道了句:“阿娘,那我明日去流雲巷子那邊。”

  折老夫人沒在意,隻點頭:“你去就就是了。”

  折霜去的時候,也給刕晴牙帶了些吃食。

  “都是昨日裏我覺得好吃的,便讓人做了帶來。”

  刕晴牙嚐了,讚道:“很鮮。”

  確實是鮮,可見好的食材做出來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吃完了飯,折霜照例是要消食的。兩人繞著遊廊走,倒是像一對小夫妻一般,秦媽媽遠遠的看了看,走過去,道:“主子,您頭發亂了,我給您整理整理?”

  折霜摸了摸頭發,“嗯,是亂了。”

  剛剛練了一會刀,倒是沒有注意到頭發。

  刕晴牙就自告奮勇,“我來吧,我會梳頭。”

  折霜好奇:“你還會梳頭?”

  刕晴牙:“是啊,以前家裏的弟弟妹妹頭發,都是我梳的。”

  可是秦媽媽並不信任他。

  “我們家主子的頭發可不是那般簡單能梳好的。”

  可惜了,她家主子被別人的相貌迷了眼睛,暫時是不會去想梳的發髻是好還是壞,這是從心的道了一句:“那你試試。”

  刕晴牙就如願以償的觸摸到了折霜的頭發。

  他確實沒有撒謊,之前弟弟妹妹們的頭發都是他紮的。但是紮的確實簡陋。辮子盤起來放在腦後,就是大家最常見的。

  他努力的爭取來了機會,卻因為搶了秦媽媽的活,一撫摸上了折霜的頭發,就被秦媽媽虎視眈眈的看著。

  刕晴牙就小心翼翼的去拆了。

  他一邊拆一邊記,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細,,好在他手巧,記憶力好,拆了一遍後,便覺得信心十足,準備重新給折霜梳回去了。

  誰知道此時折霜卻道:“你以前給你妹妹梳什麽頭?”

  刕晴牙老實的道:“麻花辮子。”

  秦媽媽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嘲諷聲,笑了,“哎喲喂,那還是我來吧。”

  折霜卻沒有接秦媽媽的話,道:“那便給我編一個麻花辮吧。”

  刕晴牙應下,緩緩的去梳順她的發尾,然後慢吞吞的編辮子。他慢吞吞,折霜坐在遊廊凳子上,看著湖裏的魚,靜靜的發呆,也不催,倒是秦媽媽,著急的不行,“哎呀呀,我說小牙啊,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編辮子哦。”

  刕晴牙無奈的抬頭,“會的。”

  他認真的討好秦媽媽,“鍋裏給您老煮了一鍋栗子粥,您嚐嚐?去晚了,秦向叔怕是吃完了。”

  他是如此說,秦媽媽就聽的滿意,道:“那我就去嚐嚐。”

  她就好這口。

  秦媽媽走了,折霜才笑起來。

  她道:“你倒是敗在她手下了。”

  刕晴牙看一眼折霜,柔和道:“秦媽媽對我好。”

  很久很久之前,當他開始去剖開那些蟲子的屍體時,她阿娘就不斷的跟他說,世上好人多。

  “你該從善。”

  想到阿娘,刕晴牙梳頭的手就頓了頓,他道:“我明年,怕是不能回去給他們掃墓了。”

  折霜便道:“那就帶著靈位走吧?”

  一般人都是這樣做。

  但是刕晴牙搖了搖頭,“不用了,總歸隻是個儀式。”

  此時,一陣風吹來,折霜覺得有些冷,她幹脆將腿也縮在了遊廊坐凳上,對著背後的刕晴牙道:“用紅色束帶束起來就好了。”

  刕晴牙照做,兩人一前一後,都沒有說話,但卻有一股歲月靜好的意味流淌在水榭中,刕晴牙很是滿意這般的日子。

  要是一輩子都能這般過下去就好了。

  ……

  黃昏時候,折霜依舊是要回去的。她跟刕晴牙道:“我明日來,給你帶一些花,你想要什麽花呢?”

  如今冬日,除了這個時,常開的花,一般都要在暖房裏麵養。折霜家裏就養著許多花。

  刕晴牙倒是將重點放在了折霜明日會來這句話上。他歡喜的道:“折一些紅梅吧?”

  這個倒是簡單。南陵公府就有一院子的紅梅。折霜點頭答應,坐上馬車離去。

  一路上倒是通順,隻是到了回南陵公府家必經的道路上,就見前麵有人在那裏吵吵嚷嚷。折霜撩開簾子看了看,便發覺是一群人在為難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少年人捂著頭,一群地痞流氓正在對著她拳打腳踢。

  一拳又一拳,看著是要將人往死裏去打的。

  秦媽媽哎喲一聲,朝著折霜道:“主子,這可不好不救,我瞧著是要出人命的。”

  這才剛說話,那邊一個人就掏出了一把刀,將刀插進了少年人的身上,狠狠的捅了幾刀。

  秦媽媽驚呼,“天爺!這真要出人命了。”

  卻她著急,折霜卻無動於衷,隻是靜靜的看著,過了一會,才見她輕輕的道了一句,“真是無趣。”

  真要致人死,可不是將刀插在那些無礙的地方。這般的出了血,看著嚇人,卻不致命。

  她想了想,道:“去將人救了吧。”

  秦媽媽趕忙去了。

  秦媽媽一輩子在南陵公府做事情,又跟著折霜,氣勢還是很足的,隻見她過去說了幾句話,那群混混便一窩蜂的散了去,隻留下地上一個吐血不止的少年。

  第43,

  秦媽媽就趕忙到車上來取急救的藥粉——富貴人家馬車上總會帶一些,就怕會出事情,以防萬一。南陵公府是武將世家,這種傷藥最是多。

  折霜便也下了馬車,對秦向道:“你去叫個大夫來,我們就在這裏等著。”

  此時也過來了幾個人,見到:“這位夫人,可有什麽要幫忙的?”

  秦媽媽道:“就見著一群人捅他刀子了,哎喲,幸虧不致命,我們已經去叫大夫了,你們可有人是大夫?”

  眾人搖頭。

  折霜就坐在一邊的石凳子上,看著前方的少年道:“出血過多了,該報官。”

  她道:“秦媽媽,待會讓秦向去官府。”

  此時秦向背著一名老大夫也來了,簡單的做了包紮,道:“這得要養著。”

  折霜給了銀子,“無礙就是好的。”

  她道:“那便勞煩您了。”

  於是走人,回到家裏之後,左思右想,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折泓和折霖,而是選擇了自己去琢磨。

  這個人肯定是想要她救人的。

  是誰送到她身邊來的呢?

  是誰?如今還有誰,想在她的身邊安插一個人?

  還是用色?

  她一時間,有些難以理清頭緒,然後才發現,能用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即便是有了護院,但是她能用的也隻有一個秦雨。

  而此時,突然出來一個人,她就找不著方向了。

  十六歲的折霜再次對自己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她並不是那麽的聰慧。

  但是這激起了她很大的好奇心和好勝心,她在紙上寫寫畫畫,想:如今想不通不要緊,他總會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

  她甚至沒有讓秦雨去查他的身世,因為她知道,他很快就會出現,秦雨去查,還不如他自己出現的快。

  她沒有猜錯,臘月十八這日,她再次遇見了那個少年。

  梨園戲台子上,他站在上麵唱了一曲秋千記,折霜叫了戲班的班主來,問他,“那個唱馮生的是誰?”

  班主笑著道:“是新學成的,天賦高,學了還沒一年,如今已經能登台了。”

  折霜問:“叫什麽名字啊?”

  班主道:“哎喲,他的姓氏可少見,姓刕,喚作寶清。”

  折霜眼睛眯了眯,嗯了一聲,然後道:“他唱的好,賞他。”

  班主便拿了銀子走,然後等折霜要走的時候,又帶著刕寶清來謝恩,道:“寶清說無論如何要謝謝你。”

  折霜便看他,他也看過來,眼神十分的純淨,無辜,然後還帶著一點點的呆。

  他應該是極為聽話的那種,等千恩萬謝離去的時候,還不忘用單純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

  折霜就想啊,這種模樣像誰呢?很是熟悉。

  然後突然記起,刕寶清的模樣像極了以前的陸遠之。

  她就覺得,這背後的人,揣摩她的心意沒有揣摩清楚,倒是姓刕……是巧合嗎?

  事情倒是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