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作者:圖南朵      更新:2022-10-16 09:55      字數:4365
  第61章

    趙蘅玉因呼吸不暢而瞳孔微微渙散。

    她一時震驚, 竟忘了掙紮。

    趙珣在存著那般誤解的情況下,依舊能做到這一步?

    她怔怔望著趙珣,忽覺身子一輕。

    趙珣似是已然突破了心裏的桎梏, 他一把將趙蘅玉抱起,直直向榻邊走去。

    趙蘅玉渾身戰栗, 細細的貝齒緊緊咬著,身上一股一股似寒潮湧流, 她仰頭看著趙珣俊美的皮相, 心中想著他的內裏一定是腐朽了、爛掉了,才會做出這種種狂悖舉止。

    趙蘅玉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緊張地開始思考。

    她力氣太小, 麵對習武的趙珣, 根本沒有絲毫逃脫的餘地, 她從前硬碰硬地反抗過幾回, 卻被慘烈壓製了下來。

    如今之計, 還是努力喚醒趙珣一丁點的理智。

    趙蘅玉被推到在榻上, 她仰頭看著趙珣。

    她說道:“若繼續下去,就再無回頭路了。”

    趙珣的手指正穿過她層層疊疊的石榴裙, 他望見了趙蘅玉清淩淩的目光,他動作忽然一頓。

    他烏發散亂, 玉白的麵容上神色森冷,他整個人像是陡然從溫水中拔了出來,逼不得已麵對著凜冽的寒意。

    他望著趙蘅玉僵持了片刻,忽然間笑了一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做過的事, 豈能忘懷?你與我兩人早就不容於世了。”

    他拉著趙蘅玉的手, 十指相扣, 他抬起手來,狠狠地咬著趙蘅玉的手指,直將她的指尖咬得泛了紅。

    他笑道:“尋常姐弟,會這樣做嗎?”

    趙蘅玉手指發麻,觸到趙珣滾熱濡軟的唇舌時候,忍不住瑟縮得發抖,她不明白是因為痛著了還是別的原因。

    趙珣仿佛看出了她的這一點脆弱,開始深深含住了趙蘅玉的手指。

    趙珣道:“應該是會的吧,若我三歲,我也會這般咬阿姐的手指。”

    他將趙蘅玉的手握緊,反扣在榻上,逼近了她:“阿姐的手指,好吃得緊。”

    他仿佛要故意逼著趙蘅玉麵對,或者他其實在故意逼著他自己。

    他笑道:“別的地方,也一定香甜可口。”

    他抬起趙蘅玉的下巴,含住了她的唇:“別的弟弟,會這樣嗎?”

    他不住按下趙蘅玉的掙紮,他的親吻落在了腰間:“也會這樣嗎?”

    趙蘅玉漸漸使不上力氣,她渾身像是被浸泡在熱水中,懶洋洋地手指都不想抬。

    她雙頰酡紅,尖尖的下巴上生了薄汗,雙眼彌蒙惺忪,仿若含著春,水。

    她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她能感到心口越來越冷,可她對趙珣的動作難以拒絕。

    趙珣突然低聲笑了:“吉祥石……自己取下了?”

    趙蘅玉無力抗拒著,她偏過頭,不去理會趙珣,她雙眼朦朧地看到了桌上一隻小小銅爐。

    青煙嫋嫋,趙蘅玉似乎能嗅到一些不通尋常。

    趙蘅玉費力抵著趙珣的胸膛,她聲音發著顫,咬牙道:“你給我下了髒藥?”

    趙珣麵色難看,他道:“不是髒藥,是助興的香。”

    他像是為了說服趙蘅玉:“若你對我無半點動情,熏香又有何用。”

    趙蘅玉呼吸起伏不定,她麵上紅潮漸深:“強詞奪理。”

    趙珣一下將她緊緊抱入懷中:“不是強詞奪理。”

    趙珣按住趙蘅玉的後頸,迫使她低下頭看,他語氣蠱惑道:“蘅蘅,我們在兩情相悅。”

    沉溺之時,趙珣睜著眼,死死盯著趙蘅玉。

    他略帶癲狂地想著。

    有什麽關係,這是他和趙蘅玉之間的私事,容不得他人置喙。

    大不了,他們不生子嗣。

    冷風吹動窗牖,碧窗紗紗嘩嘩作響,

    牆角更漏滴滴答答。

    趙珣迷戀地親吻著趙蘅玉汗濕的鬢角,悉心安撫她:“不哭了,不哭了……”

    趙蘅玉睜開眼,看著趙珣撒嬌似地撲著她,她重新厭煩地閉上了眼睛。

    趙珣鬆開了她,似乎走了出去,片刻後,他走了回來。

    他扶起趙蘅玉,讓趙蘅玉軟軟地靠在他的肩上。

    他道:“蘅蘅,張嘴。”

    趙蘅玉聞到一股苦澀的藥香,她蹙著眉睜眼,是趙珣端了一碗漆黑的藥湯遞到她的唇邊。

    趙蘅玉抿唇,偏頭躲過了。

    趙珣眸中黯黯,他說道:“是避子湯,”他看著趙蘅玉怔怔的表情,聲音發沉,“我知道你不想喝,我同你一樣,可是……”

    他話沒說完,懷裏的趙蘅玉陡然生了力氣,她抬起手,將瓷碗從趙珣手中端了過來。

    藥汁苦澀,難以下咽,但趙蘅玉一飲而盡。

    趙珣愣愣看著趙蘅玉的舉動,這本就是他要趙蘅玉做的,可是看見趙蘅玉不帶一絲猶豫地喝下了這碗避子湯,他心裏竟然是煎淹地難受。

    他說服自己,趙蘅玉這樣做,是完全理智的,他們不就不該有孩子。

    隻是他卻忍不住厲聲問道:“你怕生下我的孩子?”

    趙蘅玉抬眼望他:“你想要生下一個怪胎嗎?”

    趙珣眉心一跳,他幾乎又要忍不住心中的燥鬱,他強握住手心,呼吸起伏幾度,終於平靜下來。

    他將趙蘅玉耳邊的亂發理了理:“沒事,我們不需要孩子。”

    趙蘅玉懨懨閉眼,不再理會他。

    趙珣將趙蘅玉好好放在榻上,趙蘅玉輕微動了一動,咬著唇忍受渾身的酸軟。

    趙蘅玉實在狼狽,渾身快沒有一片好肌膚,到處都是趙珣故意弄出的紅,痕,她發了汗,身上還有些粘膩的髒東西流了下來。

    趙珣望著她,心口又生起了躁動的心思,他壓住了,往外叫了水進來。

    宮人將水送了進來,趙珣親自起身,在銀盆裏擰了帕子,他準備為趙蘅玉擦身。

    水珠滴滴落入盆中,趙珣望著水紋波蕩忽然間走了神。

    趙蘅玉累極,她快要睡著,忽然感到手指上一陣刺痛,她猛地睜開眼睛,看見趙珣手持沾血的匕首幽幽望著她。

    趙蘅玉一驚,她幾乎以為趙珣在今夜終於瘋了徹底。

    她怔忪低頭,看見自己指頭直冒血珠。

    趙珣拉著趙蘅玉的手腕,逼她去看麵前的銀盆。

    趙珣喉嚨裏漏出嗬嗬的笑聲:“趙蘅玉,我們的血沒有相融。”

    趙蘅玉心都停跳了一拍。

    她望著銀盆,清澈的水中,兩滴血珠之間清楚分明。

    她驚恐地望向了趙珣,隻見他神色奇異,像是欣喜到了極致。

    他一刻也坐不住,為了求證他心底的猜測,他放開了趙蘅玉,向外走去。

    三更天的夜裏,趙珣走出了寢殿。

    趙蘅玉心中惴惴,她穿好衣裳坐了起來。

    有緹騎和黃嬤嬤的證實,趙蘅玉以為趙珣已經相信了、接受了,可他冷不防地用了滴血驗親這一招。

    她正在苦苦思索退路的時候,一陣敲門聲起,李德海在門外問道:“公主,可方便見一見奴婢?”

    李德海雖是趙珣身邊的人,可他不曾得罪過趙蘅玉,趙蘅玉不會對他遷怒,她道:“進來。”

    李德海躬身走了進來,趙蘅玉問道:“李公公有事要說?”

    李德海走了進來,他寒暄一般道:“公主在斐府可安好?”

    趙蘅玉敷衍道:“好。”

    李德海笑道:“轉眼間,公主已經嫁了人,太子殿下也納了妾。”

    趙蘅玉不知道李德海想說什麽,隻好靜靜等著他。

    李德海道:“但是公主不知,太子嬪跋扈、張才人一心為家人謀權、李才人汲汲營營,殿下從未到她們的屋裏去過。”

    趙蘅玉皺眉:“李公公,這是太子的家事,你不必與我細說。”

    李德海沉默了一下,他歎了一口氣,徐徐說道:“公主,這事本不該由奴婢置喙,但是奴婢想要告訴公主,公主應是錯怪了殿下。”

    趙蘅玉皺眉:“錯怪?”她冷笑,“他做的事,還需要錯怪?”

    李德海歎了一口氣,說道:“當年,殿下領兵去賀蘭山,這千人中少不了對皇後效忠的人,這是殿下發家的本部,要除去異心之人,無異於刮骨療毒。火燒長春宮,是效忠皇後的人做下的,事後,殿下狠心清算,殺了個血流成河,自身勢力大創,到如今才漸漸將部下安撫下來。”

    趙蘅玉沒有說聲,她明白李德海是趙珣的人,自然是過來做趙珣的說客的。

    李德海見趙蘅玉沒有反應,他也沒有多在意,他接著說道:“皇後心狠,想要除去一切皇子,為皇孫上位鋪路。她原本對外說是要去母留子收養十皇子,其實,不過是想要先害嘉嬪,再害十皇子。宮變當日,她見二皇子攻入皇城,便趁機想要除去十皇子。但是沒想到,太子殿下強行攻破了宮門。”

    趙蘅玉垂下了眼睛。

    李德海繼續說道:“殿下告訴公主,沒有找到嘉嬪和十皇子的屍首,這並非虛言。就算是喪生火海,也不會將人燒成了灰,殿下事後命仵作勘察長春宮,對焦屍一一查看,一一對照,的確沒有嘉嬪和十皇子的屍體。”

    趙蘅玉手指顫抖,這時候,她終於抬起眼睛看向了李德海:“你是說,母妃和十弟可能還活著?”

    李德海說道:“殿下暗地裏將京城翻了個底朝天,似乎的確查到了些線索,公主可靜靜等上幾天。”

    趙蘅玉神色怔怔,她一時想要哭,一時又想要笑。

    母妃和十弟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李德海走上前來,貼心為趙蘅玉遞上了帕子,他道:“殿下有許多的艱難、私下裏做了許多的事,從來沒同公主說過,他大約心中覺得,若沒找到嘉嬪娘娘,一切都是枉然,便索性不說。殿下性格要強,也慣於隱藏自己,可是奴婢看著,總歸是心疼。”

    趙蘅玉呆呆看著銅鶴香爐裏嫋嫋升起的青煙:“這些話,不必多說了。”

    她雙腿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她說道:“他如今貴為太子,心疼他的大有人在,我嫁做斐家婦,自然要以夫君為重。公公是他身邊人,千萬要和他說個明白。”

    ,

    趙珣在南廡房等著見黃嬤嬤。

    他心頭有蓬蓬的怒意,他沒有想到他最親近的黃嬤嬤也會夥同斐文若來騙他。

    吱——吖——

    門扉被遲緩地推開,推門的動作莫名有些躊躇和凝重。

    黃嬤嬤緩慢走了進來,她動作熟稔而謙卑地跪了下來:“殿下,你有事要找奴婢?”

    趙珣神色變換幾度。

    黃嬤嬤老了,頭發花白,動作也慢吞吞。

    趙珣從前最痛恨看黃嬤嬤對行宮裏那些狐假虎威的管事們行跪拜之禮,現在,他卻同樣這樣對待黃嬤嬤。

    趙珣下頜發緊,他終究還是扶起了黃嬤嬤:“嬤嬤,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看著黃嬤嬤站起來,趙珣聲音沉沉問道:“可是嬤嬤,你為何要夥同斐文若騙我?”

    黃嬤嬤說道:“奴婢不知道什麽斐文若,是徽寧公主寫信吩咐奴婢這樣做的。”

    趙珣白玉般的麵容隱著薄怒。

    他卻勉強說服自己,定是斐文若指使的。

    趙蘅玉怎麽會這樣對待他,趙蘅玉一定不會這樣對待他。

    趙珣深吸一口氣:“嬤嬤,我知道,是斐文若指使她這樣做的。”

    黃嬤嬤麵露不解,但看著趙珣的麵色,她不敢在這時候辯駁什麽,隻好說:“原來如此。”

    黃嬤嬤說完這句話後,趙珣久久沒有言語,黃嬤嬤打算退下,她剛要走到門口,卻聽見趙珣問道:“嬤嬤,我的生母不是蘭妃,那究竟是誰?”

    黃嬤嬤一愣,她低頭說道:“是一個民間女子。”

    趙珣逼問:“民間女子,也是有名有姓,籍貫何處,家在哪裏,父兄何人,嬤嬤難道一點都不知道?”

    黃嬤嬤沉默許久,說道:“殿下,奴婢不知。”

    趙珣定定看著她,終於抬手讓黃嬤嬤下去。

    他背對著黃嬤嬤,說道:“嬤嬤,有關我身世的事,我定會查個明白。”

    他的聲音鬱沉:“我一向信賴嬤嬤,就算上回嬤嬤說我乃蘭妃之子,與之前說法相悖,我也不去深究,隻以為嬤嬤是看著我犯下滔天大罪,不敢直說,才有了第一回 的隱瞞。如今想來,大約兩回的說法都做不了真吧?”

    黃嬤嬤隻感到喉嚨阻塞,說不出話來,她急急忙忙想要辯解,但是趙珣抬了手:“嬤嬤以後,不要再插手我和趙蘅玉之事。”

    黑沉的夜裏,黃嬤嬤走出了乾清宮,她頹然念叨著:“奴婢本不是惡人,奴婢隻是害怕重蹈覆轍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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