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靠山

  　　厚重的窗簾將外界的光線，別墅陷入一黑暗，隔絕整棟房子就像是一座密不透風的圍牆，將裏麵的人困斃其中。

  　　唐枝意頹廢地躺在沙發上，不論是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寧瀾的那張臉揮之不去，恍恍惚惚間，她好像看到大哥二哥為她進了監獄。

  　　上輩子的事情，就像一幀幀電影，在她的腦海裏不斷地循環播放，越遙遠越清晰。

  　　這輩子，她已經很努力地在擺脫上輩子的生活，為什麽有些事，卻還是以另一種的形式發生。

  　　盜取設計稿的人，完全是這件事的犧牲品，雖然她不是罪魁禍首，卻也因她而死。

  　　她更不明白，寧瀾哪裏來這麽大的恨意，以至於需要用一個人的性命去加害另一個人的命。

  　　她的理智逐漸被蠶食，如同這暗夜，隻會越來越黑，越來越冷。

  　　直至深夜，萬籟俱寂。

  　　別墅外響起指紋密碼的輸入聲。

  　　唐枝意循聲看去，周斯衍逆著光，看不清麵部表情，身上的一層光暈，聖潔而又皎瑕。

  　　啪——

  　　客廳的燈被他打開。

  　　長久陷入黑暗，唐枝意下意識抬手擋住刺目的光線。

  　　耳邊，傳來他的腳步聲。

  　　兩廂無言，良久，唐枝意率先放下手臂，坐起來問，“你怎麽回來了？”

  　　周斯衍垂眸，看著頹廢的小姑娘，眼眸一閃而過的憐惜，稍縱，他坐在沙發上，平靜地與她對視，“你不希望我回來？”

  　　唐枝意性格擰巴，這麽多年，不喜歡的事，她會極力回避，喜歡的東西，埋在心裏。

  　　在看到他那一刻，她的潛意識裏就像鬆了口氣，同時又覺得自己很沒用，許多事情，離開他，就好像沒有辦法似的。

  　　周斯衍覷著她的表情，問道，“還記得，我在咖啡廳跟你說的話嗎？”

  　　“溫室的花朵雖美，一旦麵臨狂風驟雨，便是花殘葉落，隻剩淒零，而我希望，你能在厲風急雨中盛放，美麗且堅韌。”

  　　唐枝意，淡淡的眨了一下眼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記得，不過，讓你失望了。”

  　　“我想，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周斯衍接過話，語調緩和，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這件事，你沒有錯。因為你善良，所以別人就可以肆意踐踏你的良心。因為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他們已經沒有底線。你現在因為他的死而愧疚，你本沒有錯，但是的良知出現缺口，這讓你無法堅不可摧。”

  　　“這也就成了你別人攻擊你的利器，他能這樣對你不僅是因為沒有良知，還因為，他們有靠山。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也可以做你的靠山。”

  　　長久以來，唐枝意不是第一次聽到周斯衍的暗示，但這是第一次說得如此直白。

  　　“當花朵本身不能抗拒外力的時候，不妨靠外界的力量，來抵禦這場暴風。”

  　　周斯衍意有所指，唐枝意也聽得明白。

  　　寧瀾憑借外界力量來針對她，她為什麽要不可以？

  　　“周斯衍，你這樣一直幫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周斯衍淡淡一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我知道因為程家的原因，在你心裏，我不會成為你的最佳選擇。”

  　　“我也知道，因為周家內部的事，是一趟渾水，我不該把你牽扯進來。但是，我想讓你知道，在你想要開啟下一段戀情的時候，我能不能成為你的首選。”

  　　“隻要你同意，外界的風雨，我來扛，你隻要負責做唐家的大小姐。”

  　　“在我們周家，婚姻是一場利益的交換，在過去的二十多年，我從未對我的另一半有過期待。但直到遇見你，我想如果是你，或許也不錯。”

  　　周斯衍溫和的話語，在唐枝意內心掀起軒然大波，她不明白，曾幾何時，她竟成了別人的執念。

  　　他的眼眸是那麽的真誠，他的話是如此的動聽。就怕心如死水的人，也會有幾分波動。

  　　“很抱歉，在這樣的情況下，跟你表達心意，這樣，顯得我有幾分小人。作為報償，請你，將接下來的時間，交給我。”

  　　周斯衍歉意一笑，然後拉起她的手，走出別墅。

  　　周特助早就等候在外麵，上車後，周斯衍將手抵在唇邊淡笑，然後轉頭看著坐在副駕的唐枝意。

  　　“還不走？”唐枝意滿臉疑惑，直到溫熱的氣息逼近，帶著他特有的苦茶香。

  　　唐枝意緊張地眨巴著眼睛，腦袋出現短暫的宕機。

  　　“你在想什麽？”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周斯衍看著她羞哧的麵頰，“或者，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期待什麽？”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清脆的扣鎖聲，唐枝意這才發現，原來是她忘記係安全帶了。

  　　她尷尬地想要找一條地縫鑽下去。

  　　好在周斯衍沒有繼續戲耍她，隻是唇畔的笑意越見明顯，汽車啟動，逐漸偏離市區，來到了荒野之外的死亡賽道——盤山公路。

  　　黢黑的公路猶如一條沉睡的巨龍，盤桓在隱隱青山頭。

  　　天空的星子舒朗，彎月在雲層間進出，給整個夜晚籠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汽車在公路上疾馳，隱約能聽到彎道後麵有機車的轟鳴聲。

  　　轉過彎道，是一片空地，沸反盈天，比鬧市還喧囂，好似一場即將開始的夜宴狂歡。

  　　唐枝意透過車窗，還能看到男人們勾肩搭背，嘴裏叼著香煙，地上擺著一箱箱啤酒，振聾發聵的DJ從音響中傳出，女人的腰肢隨之舞動。

  　　不遠處，一字排開的機車上，跨坐著一個男子，俊朗的五官與周斯衍有幾分相似，卻又不盡相同，他的眉宇狂野且隨性，是野慣了的性子。

  　　而周斯衍渾身上下，都是禮教約束之後的成果，謙和尊禮、雅人深致。

  　　那些所有美好的詞匯，都能在他身上展現。

  　　雖然初次見麵，但是唐枝意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人，就是周斯衍的大哥，周司禮。

  　　周家從政從商，怎麽會出這麽一個帶有痞氣的周司禮，這簡直匪夷所思。

  　　“怎麽，人到了，也不下來打聲招呼？”周司禮走過來，俯身趴在車窗上，眼睛好似淬了毒，盯得唐枝意背後一陣拔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