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作者:
丁香小雪 更新:2022-10-13 08:32 字數:5608
第103章
“隻有臉好看, 長得弱雞,身板肯定不抗打。”她目光轉向薛如意,疑惑的問, “如意姐姐,你當初怎麽會嫁給他?”
這話問得委實過份, 丁野衝到自家主子麵前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那紫衣姑娘柳眉倒豎,叉腰怒懟:“本郡主有說錯嗎?他就是弱雞, 不如我清翊哥哥英俊健碩,如意姐姐嫁給他就是踩了狗屎——特倒黴。”
“你!”丁野忍不了了, 也不等自家主子說話抬手就往戚阿芙劈去, 戚阿芙也不是好惹的,馬鞭甩得刷刷響。
昏暗的薛府門前呼喝聲陣陣, 有晚歸拜年的人從這經過,看熱鬧似的駐足觀看。
丁野一心想擒住她道歉, 戚阿芙打起架來又野又蠻薛, 一時間還真不好拉開。
如意見倆人打起來也不管了,和薛大薛二倆人抬腿就走,王晏之默不作聲跟在他們身後。剛想跨進門去,薛府的大門砰咚一聲關上。
還在打架的戚阿芙急了, 跺腳喊:“如意姐姐,我們還沒結拜呢。”她怒瞪丁野,“你煩不煩,讓開?”
丁野拉住她馬鞭, 執著道:“道歉!”
戚阿芙:“本郡向你這個小侍衛道歉,想死吧, 鬆開。”
丁野:“向我家世子道歉。”
戚阿芙扭頭看向碰了一鼻子灰,捧著手爐往這邊走的王晏之, 嬌蠻道:“喂,管管你家小孩,不然本郡主打死他。”
丁野跳腳:“誰小孩了,我今年十三了。”
戚阿芙:“我十六,小破孩!”罵完發現王晏之徑自往承恩侯府馬車走,根本不搭理她,壞了她的好事還想走,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她當即罵道:“王晏之,都怪你,你以後不準接近如意姐姐,她才不會喜歡你。”
背對著她的王晏之停下上車的動作,回頭瞧她,搖晃的燈籠光將他眉眼照得縹緲又冷漠。
他轉身往她走來,踩在還沒幹透的地麵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口上,戚阿芙囂張的情緒收斂,有些緊張的問:“你想幹嘛?”
王晏之走到她麵前,伸出骨節分明的一隻手,扯住丁野拉住的一截馬鞭,用力翻轉。戚阿芙被他的力道震得虎口發麻,手腕一軟,馬鞭脫手而出。
細嫩的虎口被馬鞭上的倒刺劃開一道口子,血珠子冒了出來。
趕來的李清翊堪堪扯住馬鞭,和王晏之較上勁,“王世子,阿芙不過一個小姑娘,沒必要跟她計較吧?”躲在他身後的戚阿芙有些不可思議盯著王晏之瘦白的手瞧。
剛剛她被這個病秧子奪了兵器!
王晏之冷眼瞧著他:“……小姑娘?如意和她這麽大時可沒她這麽莽撞,隨意罵人挑釁被打不正常嗎?”
這話居然有幾分道理!
李清翊也知阿芙太任性,但戚家隻有她一人了,戚將軍當年救過他。
“給本王一個麵子?”
王晏之:“前幾日你怎麽不給我麵子?”沒事就橫在他和如意中間。
李清翊梗住。
“這鞭子是戚將軍給她的,還是還給她吧。”
王晏之不為所動:“她拿鞭子打人時,怎麽沒想過會壞。”
戚阿芙躲在李清翊身後凶巴巴的瞪他:“鞭子打人怎麽可能壞!”
李清翊手肘拱了她一下,示意她閉嘴。
王晏之:“你瞧她不擔心會壞!”他手下用力,把李清翊拽得移動,李清翊咬牙,虎口被勒出紅痕,咬牙道:“你先前病重,本王現在同你打架,是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王晏之牽起唇角,手裏的香爐毫無預兆砸了出去。
當場給他表演了個乘人之危。
李清翊護著戚阿芙彎腰躲避,手裏的鞭子脫手被王晏之捏住。然後王晏之當著他們的麵,把戚阿芙那條用了許多年堅不可摧蛇藤鞭一寸寸捏斷,手柄碾成粉末。
戚阿芙眼眶通紅,不顧李清翊的阻攔,瘋了一樣衝過去對他拳腳相加。暗處衝出二十幾個暗衛將李清翊和戚阿芙團團圍住,丁野要上前被王晏之拉了一把。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興奮了,立刻奔走相告:承恩侯府的王世子又發瘋了,圍著翊王殿下和剛進京的阿芙郡主打。
李清翊麵色沉重,扯住氣憤的阿芙,擰眉問:“王晏之,你想幹嘛?”
王晏之:“我有病,突然發瘋殺了你們也不足為奇吧?”
李清翊:“你來真的?”
王晏之攤手:“你看我像開玩笑嗎?”
他反手奪過暗衛手裏劍朝李清翊胸口刺去,李清翊推開戚阿芙,左手扣住他的手,右手去奪劍。原以為會有一番糾纏,哪想他手剛碰到劍柄,劍就到了他手上。
這一幕讓李清翊想起當初在如意樓,被迫打人的事。
他想丟掉手裏的劍,一截布料纏住他手腕,王晏之手臂直接往他劍口劃去,竟然是在自殘。
好好的鬥篷被削去一截,殷紅的血在王晏之手臂上綻開。李清翊愕然,薛府大門吱嘎一聲響,他猛得抬頭,薛如意從裏頭走了出來,恰好看見他刺王晏之的一幕。
而周圍,不僅二十幾個暗衛不見了,連丁野和馬車都沒影子了。
李清翊:王晏之是當真有病,對自己都下的去狠手!
他立刻收手,然而旁邊的戚阿芙卻瞅準時機,一掌拍在王晏之背上。王晏之身子骨搖搖欲墜,朝前倒去,被薛如意接了個正著。
戚阿芙又一掌過來,薛如意眼疾手快把她手打開,擰眉道:“你們兩個打他一個?”
“才沒有,他讓人圍攻我們,還想殺我們。”戚阿芙朝旁邊一指,發現旁邊已經空無一人。
她眨眨眼,原地轉了兩圈,一臉懵逼:“方才還在這的。”
王晏之咳嗽兩聲,雙手攏著薛如意的腰,把頭挨在她肩頭,弱聲道:“如意,我疼。”那柔弱的模樣像隨時能倒下去。
戚阿芙瞪大眼,急得跺腳:“你,你方才還不是這模樣的,你不要臉。”
李清翊歎氣:自從回來後就發現王晏之從來不要臉了。
殷紅的血滲透王晏之整個左手,薛如意扶著他的手感覺到一陣陣溫熱的濕濡,肩上的人頭越來越重。她也顧不得跳腳的戚阿芙,搖晃兩下,聲音裏摻雜了焦急:“王晏之,你怎麽樣了,別睡啊!”
王晏之摟著她的手收緊,努力汲取她身上的溫度,臉上的皮膚都冷得可怕,“我,我找了你一整日,又等了你好久……”
“如意,我好累,想睡。”
薛如意急了,抬手拍他的側臉:“別睡啊。”她四下看看沒看到丁野,隻能扭頭朝門口喊,“快過來幫忙抬人。”全程都沒有再看跳腳的戚阿芙一眼。
門房連忙跑出來幫忙扶人,戚阿芙還要追進去,被李清翊一把拉住,“阿芙,我們走,別惹事了。”
戚阿芙氣惱,指著已經進薛府的王晏之道:“他不要臉,他裝的。他就是在騙如意姐姐,我們不進去,如意姐姐就會被他騙走。”
李清翊倒拉著戚阿芙往回走,無奈道:“她又不傻,你操什麽心?”如意就吃她這套,隻要有誰動王晏之,她必定是站在他那邊的。
薛如意把王晏之扶進正廳,把人放在椅子上,朝後院喊了兩聲,然後撕下自己裙擺去給他包紮。靠坐在椅子上的王晏之眼睫蓋著,唇角放鬆絲毫不覺得疼。
她包紮邊問:“丁野呢,你家的馬車呢?”
王晏之弱聲道:“我讓他回去了。”
薛如意包紮完看向他:“你讓他回去,你怎麽回去?”
王晏之可憐巴巴的問:“不能收留我一晚嗎?不睡也可以。”
薛如意盯著他的手:“你不會為了留一晚故意割傷自己手的吧?”
“是戚郡主先動的手,劍在翊王手裏。”
王晏之彎著眼睛笑,燭火在他長睫上撒下一片暗影。薛如意白了他一眼,等周夢潔過來立刻挪開位子。
薛忠山跟了過來,咋呼道:“哎呀,這是怎麽了,大過年的搞成這樣。”
“帶診金沒,沒帶左轉自己去找大夫啊。”
周夢潔瞪了他一眼,打開醫藥箱給王晏之重新包紮。王晏之從懷裏摸出一本《前朝食單》遞過去,“這個作診金可以嗎?”
薛忠山眼睛立刻亮了,樂嗬嗬道:“夠。”
他又從懷裏摸出一本《藥王藥草全解》,問:“這個能再借住一晚嗎?”
給他包紮好的周夢潔驚訝:“你怎麽有這個?”這個世界許多草藥與後世有些出入,她找過很多本書查看,一直沒找到這本《藥王藥草全解》,不想在王晏之這。
王晏之勉強一笑:“聽如意提過一回,特意去找的。”
薛忠山很滿意他的懂事,朝在外頭晃蕩的薛二道:“老二,今晚你同小王睡啊。”
王晏之僵住:“沒客房嗎?”
薛忠山:“沒收拾。”
包紮好的王晏之無奈,隻能跟著薛二去休息。當初成親和大舅子嶽父睡,如今和離又同小舅子睡。
臨到要睡時,薛如意突然把薛二喊了出去,讓他去同大哥睡。薛二老不高興,“你讓他去同大哥睡吧,我想一個人睡。”
薛如意強硬的把枕頭塞給他:“他手受傷了,讓他一個人睡。”
薛二神色古怪的瞧著他:“你擔心我踢他?”
薛如意:“你那睡相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薛二哼小兩聲,抱著枕頭低估道:“倒是我小瞧了小王。”
薛二走後,薛如意推門進去,丟了個熱水壺給他,道:“別凍死了。”
王晏之接過水壺,整張臉笑開了:“如意,你真好。”
薛如意肅著臉道:“下次折騰別受傷,天天吐血已經夠了。”
王晏之乖乖點頭。
此後的幾日王晏之都待在侯府養傷,渾然不知上京城都在傳,他腦疾越發厲害,狠起來連自己都打。
以至於把自己打傷了。
嘉佑帝聽聞後憂心忡忡,他這江山是托付不出去了,腦疾如此厲害,萬一晏之當了帝王。發起瘋來把朝堂屠了,天啟豈不是一夜覆滅?
一旁的陳公公寬慰道:“皇上,王世子大概是受了薛郡主的刺激,隻要倆人好好的,他不會犯病的。更何況,薛夫人都說可以治了。”
嘉佑帝歎了口氣:“先瞧瞧吧,殿試後讓他入內閣。”
陳公公斟了杯給他,笑道:“今晚就是上元節了,宮裏娘娘們親自做了許多燈籠,皇上有空可以去瞧瞧。”
去年發生許多事,為了辭舊迎新,皇後親自帶動宮妃製作燈籠。饒是她們辦得再有煙火氣,都比不上宮外頭的熱鬧。
不過酉時三刻,上京城南街已經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周夢潔和薛忠山單獨去賞燈了,薛二和周建元她們出去玩,薛大薛如意同李清翊、戚阿芙四人一起往人潮如織的碧河街道去。
街道兩邊全是賣燈籠、猜燈謎的,四周酒樓茶館也掛滿燈籠。前頭不遠處有雜技表演,戚阿芙拉著薛如意擠進人堆裏,看見噴火嚇得往後躲,但還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這是薛如意第一次在上京城過上元節,比青州的上元節熱鬧太多了。她看得目不轉睛,活潑的戚阿芙瞧見左側不遠處有踩高蹺的,立馬又拉著她往那邊跑。
剛剛擠進來的李清翊和薛大無奈大喊,但戚阿芙壓根沒聽到。等他們追過時,一群提著燈籠的男女走過來,把四人隔開。等這群人過去,薛如意和戚阿芙早就不見了人影。
薛如意買了兩個糖人,遞了個給戚阿芙,隔著重重人頭,問:“阿芙,翊王和我大哥呢?”
戚阿芙叼著糖人頭也不回:“不知道,他們玩他們的,我們玩我們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去。”她和如意姐姐身手都厲害,不怕的。
她剛說完,又朝著舞獅的地方跑,薛如意正要追過去,身後衝過來一群嬉笑的孩童,直接推著她往前跑。孩子天真的笑聲感染了她,她跟著一路來到演皮影戲的地方。
一群孩子七手八腳坐下去,認真聽皮影戲。薛如意嫌吵,本來不想聽,熟悉的故事響起,居然是燕娘的續集。
她愣了愣,站在原地沒動,聽著聽著就坐了下去。
故事完結,拉皮影的人從布幕後出來,朝那群小孩道:“故事完了,小娃娃到這邊領糖葫蘆。”
一群孩子蹦蹦跳跳跑到他身邊,拿了糖葫蘆就跑。他拿下最後一串,走到還呆呆坐著的薛如意身邊,笑道:“最後一串,最紅最甜,特意留給你的。”
麵前的王晏之依舊白衣墨發,芝蘭玉樹,看她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來。
“怎麽了?”
薛如意搖頭,站起來伸手接過他手裏的糖葫蘆,直接挨到他冰冷的指尖忍不住又縮了縮。
“我還以為你不出來了。”
王晏之笑道:“你來我肯定來。”
倆人順著人潮往朱雀橋上走,路過花家酒樓時,不少人聚集在那猜燈謎。薛如意往掛滿燈籠的竹架上看了好幾眼,最後幹脆駐足看起來。
看了會兒,王晏之問:“你想要燈籠?”
薛如意點頭。
王晏之輕笑,拉著她往裏頭擠,開始猜燈謎。從下往上猜,每猜中一個,掌櫃的笑就勉強兩分,他瞧瞧王晏之,想到他隨時會發瘋的毛病到底沒敢讓人走。
人群中爆發一陣又一陣的掌聲,這邊瞧著委實熱鬧,不少人都朝這邊湧。高高的竹架子被擠得搖搖欲墜,盧長謙帶著十幾個人隱在圍觀的百姓裏,見沒人注意他們便揮手示意幾個人開始行動。
王晏之猜到第十五盞燈籠時,薛如意雙手快拿不下了,眼睛卻笑成月牙。掌櫃取下第十六盞燈籠時,搖晃厲害的竹架子發出啪嗒一聲,整個朝人群裏砸來。
竹架子後是整麵的木板牆,足有幾百斤重。
人群嚇得尖叫逃竄,但人實在太多,不但沒跑出去,反而發生踩踏,烏怏怏倒了一大片。
王晏之最先反應過來,拉住手裏還舉著十幾個燈籠的薛如意想跑。然而薛如意裙擺被人死死的揪住,身前身後全是人,根本跑不出去。
眼見竹架子直接砸了下來,她幹脆把手裏的燈籠一丟,把王晏之一把攔在身後,伸手將整麵竹架子和木板撐著了。
原本尖叫的人群驚得目瞪口呆:那是如意樓的薛郡主吧,力氣特麽真大啊。
整個女友力爆棚!
爬起來的人啪啪鼓掌,薛如意隻感覺手裏的木架子吱嘎一聲響動,頓覺不好,當即大喝道:“快跑,要散開了。”
她剛喊完木架子直接散成無數塊,數百個燈籠被壓裂開,木架子和木板瞬間竄上火舌,將她和王晏之包圍在內。
尖叫聲又起,臨近的朱雀橋像下餃子似往下掉人,王晏之直接扣住她的腰往外衝,剛衝出火舌的包圍圈身後一道勁風掃過。他瞬間警覺,朝薛如意喊了聲,薛如意回頭,朝身後人狠狠一腳,直接把人踢進了火堆裏。
倆人快速往朱雀橋跑,又有十幾人圍上來,薛如意杏眼瞪圓,壓低聲音問王晏之:“你仇家不都死了嗎,又是誰要殺你?”
王晏之:“有沒有可能薛家搶了別人生意?”
薛如意瞪他:“說什麽鬼話!”
“小心!”王晏之大喊一聲,薛如意放開他往後躲,一不小心被人擠下了橋往黑幽幽的湖水裏栽去。
千鈞一發,王晏之險險拉住她手腕。
薛如意掉在半空中,腿上著不了力。抬頭往上看,王晏之被人擠得東倒西歪,整個人趴在石橋邊上,手背都勒出青筋。
十幾人帶著獠牙麵具的壯漢朝他靠近,手高高揚起朝他脖頸劈去。
薛如意眸子睜大,狠狠用力把王晏之往下一拽,王晏之驚訝一瞬,整個人被拽得翻出橋麵。
倆人直直朝著湖麵下墜。
咚!
預料的冰冷沒有到來,倒是聽到兩聲慘叫。他們掉進了人堆裏,準確來說掉進一條烏篷船人堆裏。
掉下來的那一刻,王晏之手掌緊緊護住她後腦勺,身體撐住翻轉過來。薛如意沒穩住,整個人向下,唇貼著唇親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