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作者:丁香小雪      更新:2022-10-13 08:32      字數:7621
  第97章

    “來來來, 都過來坐,愣在門口幹嘛?”薛父一視同仁的招呼,瞧見王晏之不似從前的橫眉冷對。

    方才還有些安慰的王晏之頃刻間又難受起來。

    薛如意先走過去, 坐在正中間,左邊是薛父薛母, 右側是兩個哥哥, 滿桌就隻剩下李清翊邊上還有個位子。

    李清翊很大方的朝他打招呼:“晏之,開席了, 過來坐。”

    王晏之淺淡的眸子略彎,朝他點頭, 然後很自然的走過來,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好後, 薛忠山招呼大家先把酒滿上, 然後端起自己的酒盅站起來,滿臉興奮道:“今日是我閨女十八歲生辰,願我家如意年年十八,也慶祝她和離快樂。”

    “來,走一個。”

    雖沒有聽過‘和離快樂’的說法,但也不妨礙周建元幾個融入歡快的氣氛。他們立刻站起來同薛父碰杯, 附和他的話道:“祝薛小妹年年十八, 和離快樂。”

    滿桌的人隻有王晏之還幹坐著。

    薛父不悅道:“隔壁小王, 別不合群。”

    心口被插了一刀的王晏之一點也不快樂,勉強站起來, 碰了碰薛父的杯子。薛父高興了, 把酒一飲而盡, 囑咐道:“都喝光啊, 一滴都不許剩。”

    其餘人幾人一口灌下, 王晏之瞧了眼薛如意,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喝完酒的薛大和薛二目光落在他身上,都無聲的笑了。

    喝完酒後,薛父又招呼大家坐下。周夢潔從下人手裏接過早就準備好的蛋糕放到桌子正中間,周建元和鄒禮伸長脖子好奇的問:“這是什麽,怎麽從來沒見過?”

    周夢潔道:“這是生辰蛋糕,就像生辰要吃的長壽麵一樣,這是我們家的習俗。”

    李清翊道:“這蛋糕瞧著很是特別,想來也好吃。”

    王晏之突然問:“去年如意生辰怎麽沒見有這個?”

    薛二解釋:“如意說再好看的東西,年年吃也吃膩了,想換換口味。”

    王晏之:“……”總覺得二哥話裏有話啊。

    陳溫疑惑:“那今年怎麽又有蛋糕了?”

    薛大嗬笑兩聲道:“今年十八,意義不同,還因為阿爹高興。”

    王晏之:什麽意義不同?嶽父為何高興?

    薛父拿出一隻蠟燭插在蛋糕上,點燃後催促如意快點許願。周建元幾個好奇的盯著那蠟燭瞧,李清翊和王晏之則盯著薛如意看。等她睜開眼,把蠟燭吹滅了,李清翊笑道:“平日隻聽聞對著菩薩許願,倒是頭一遭聽說對著吃的許願。”

    周建元瞧著新鮮,伸手想去摸著那雪白的蛋糕,就被薛二拍了一下:“吃的東西可不能碰。”

    他嘿嘿笑兩聲:“你家的東西真新鮮,等我生辰,伯父能不能也給我做一個?”

    薛父心情好,滿口答應:“自然。”

    周建元頓時覺得很有麵子,要知道薛忠山如今是戶部尚書,能親自給他做吃食,那是天大的麵子了。

    薛如意許完冤,薛父立刻又遞了把小刀給她:“如意,切蛋糕。”

    薛如意切下第一塊,先遞給周夢潔,周夢潔推道:“第一塊應該給壽星,你自己吃。”

    她把第二塊蛋糕遞給周夢潔,然後切下第三塊往李清翊方向去。王晏之眸子微眯,先一步擋在李清翊手前伸手去接,然而薛如意手轉了個彎,直接遞給李清翊旁邊的薛大:“大哥這些日子辛苦了,第三塊你吃。”

    李清翊和王晏之皆是悻悻坐回座位。

    這些日子薛父和薛二忙著上朝,薛如意時常承恩侯府如意樓兩邊跑,薛母如意樓皇宮來回走動。唯有薛大,既要承擔如意樓大部分的工作,還要忙著修建溫泉雅舍,家裏的大棚也要看顧。

    當真是辛苦。

    薛大瞅了隔壁的倆人一眼,高興的接過道:“謝謝小妹。”

    薛如意又挨個切了好幾塊,無差別從左到右邊傳過去,傳到最後王晏之恰好是最後一塊。其餘人都覺得這蛋糕細膩美味,隻有他如同嚼蠟。

    李清翊吃了兩口,從袖帶裏掏出一個錦盒遞給薛如意,道:“早知你生辰送個禮物給你。”他打開錦盒,裏頭是一塊蜜黃色透明琥珀,琥珀的中間開著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漂亮純淨的不摻任何雜質。

    連薛父都忍不住讚歎:“這琥珀很稀有啊!”

    薛家兩兄弟和周建元幾個都湊過去看,“確實稀有。”

    李清翊點頭:“這是我在隴西風鈴峽穀追擊羌人拾到的,覺得很好看就一直帶在身上。之前在西郊瞧見如意就覺得這琥珀甚配她。”

    王晏之冷眼瞧他:“翊王好閑心,追擊敵人還有空撿這玩意。”

    李清翊回他:“王世子病重不也有空做生意嗎?”

    雙方劍拔弩張,周建元很有眼色的也從身後拿了一個大木盒出來,咋呼道:“我也早準備了禮物,前幾日去多寶閣特意挑的,薛小妹你瞧瞧。”

    緊接著鄒禮和陳溫,薛家其餘幾人也陸陸續續拿了禮物,滿桌子的人唯有王晏之沒帶任何東西。

    陳溫問:“王世子不會空手來的吧?”

    氣氛又尷尬起來。

    所有人都看著王晏之時,薛如意出聲道:“是我讓他來吃散夥飯的,沒帶也不奇怪。”更何況他這幾日忙著躲她,之後又大出血,足足拿了三十幾萬兩給她。

    “我帶了。”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王晏之從懷裏摸出了一塊免死金牌遞給薛如意,輕飄飄道:“純金的。”

    周建元驚得說不出話:這是純金的問題嗎,這是免死金牌啊!

    這就相當送了一條命啊!

    王晏之這前夫還真是大方,把他們秒得渣渣都不剩。

    薛家幾人都看向薛如意,薛如意沒接:“我們已經合離了,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要。”

    王晏之起身直接將金牌塞到她手上,抿唇:“其餘人禮物都收了,斷沒有不收我的道理。”

    周建元幾個眼睛都看長了,那是免死金牌啊,薛小妹也真舍得往外推。

    飯桌上也不好推來推去,薛如意把免死金牌收進袖帶繼續吃飯。

    周建元幾個是慣會搞氣氛的,很快就和薛父、薛家兩兄弟喝起來。酒喝上頭了,也不顧身份什麽的,開始拉著李清翊和王晏之拚酒。

    薛家人都知道王晏之一杯倒,正要阻攔他已經咕咚一口喝了,然後果真趴在桌上不動,任由周建元怎麽喊都不醒。

    周建元撓頭:“這如何是好?”他看看外頭的天色,道:“要不讓王世子在這邊住一晚,反正你們熟。”

    薛大連忙道:“合離了再留宿不合適,要不你們順帶把他送回去吧。”

    周建元幾個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們不順路。”王世子瞧著冷冷清清的,那眼神特別嚇人,他們怕啊。

    薛父問:“丁野和浮喬沒來嗎?”

    薛如意搖頭:“他們被狗嚇怕了,沒來。”

    薛父正想說幹脆把人從圍牆上丟出去,就聽李清翊道:“我正好順路把人送回侯府。”

    薛二笑道:“那再好不過了。”

    等李清翊彎腰去拉王晏之時,發現他手拽著桌角死不鬆開。

    薛家人:“。”這是醉了還是沒醉。

    薛如意走過去,手剛往他腰間探,他立馬乖乖鬆開手,任由著李清翊把他拖到背上往外走。李清翊腿還有點瘸,背著他一瘸一拐的看著甚是感人。

    陳溫忍不住感歎道:“這翊王殿下真是好人啊。”

    伏在李清翊背上的王晏之卻不這麽覺得,等倆人快到大門口,王晏之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問:“你誠心要和我作對?”

    李清翊輕鬆回他:“哪能啊。”

    “那你什麽意思?想同我搶如意?”

    李清翊繼續往前走:“不是搶,她合離了,隻是想給她多一個選擇。”他先前就說過,若是如意沒有成親,會是他喜歡的類型。

    王晏之:“她喜歡的是我。”

    李清翊:“是嗎,那她為何要同你合離?”

    王晏之“她喜歡的是我。”

    李清翊:“自欺欺人。”

    倆人出了薛府大門,確定薛家人看不到了,王晏之右手成刀狠狠往李清翊脖頸上劈去。李清翊也不示弱,反手將人從背上摔了下來,倆人相對而站,都從對方眼裏看到戰意。

    王晏之:“她不可能去隴西的。”

    李清翊:“我可以去青州。”

    原以為王晏之還要動手,哪想他涼涼的瞟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跟著李清翊來的小廝擔憂道:“殿下,您如此挑釁他,不怕他發瘋?”當初他曾跟著殿下尾隨王世子去了西城門席周山,親眼目睹他是如何對三皇子的,到現在心裏還有些恐懼。

    李清翊瞧著王晏之的背影道:“從前他給過我一包塊點心……”那時他和母妃日子並不好過,讀書回來的路上險些餓得厥過去了。

    半大的王晏之給了包點心給他,據說是給太子殿下帶的。

    病重要死的人,尤其知道性命的重要性,不是害他或是大惡之人,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李清翊輕笑:“他不會輕易對我出手,因為你家王爺也是好人。”

    小廝聽得雲裏霧裏:侯府的王世子可不像是會對好人手軟的人。

    ——

    是夜,銀月高懸,樹影婆娑。過完生辰的薛如意在屋子裏整理今日收到的禮物,她一件件翻看過後,最後統一放進了床頭櫃裏。她翻身上床從懷裏摸出免死金牌掉在臉的正上方晃了晃,看了一會兒突然放進嘴巴裏咬了一口。

    嘎嘣!

    果然是純金的。

    都和離了,委實不該收他這麽貴重的禮物。想到這兒她披衣起身,拿起免死金牌往屋外走。

    子夜寂靜,寒枝掛霜。

    冷風凍得她打了個哆嗦,她呼了口氣搓搓手,確定家裏其餘人都睡了,才小心翼翼的翻牆過去。王晏之屋子裏黑漆漆的,想來應該是睡了吧,她開門進去,驚訝的發現床上沒人,隻有一窩毛茸茸的兔子在蹦躂。

    對了這兔子是她的。

    薛如意抱起兔子窩往外走,正想往書房去看看,就瞧見院子的小廚房裏有燭光和人影在晃動。

    之前侯府分小灶後,王晏之就讓人單獨在如意閣弄了個小廚房。平日的給她煲湯,小日子給她煮薑糖茶。

    這個點誰還在用小廚房?

    薛如意抱著兔子走近,從斜開的窗戶裏,瞧見王晏之芝蘭玉樹的背影。她又走近了些許,透過半開的門往裏看。

    那人隻穿著素色底衣,烏黑的段發用同色綢帶鬆垮束起,兩邊衣袖被拉高,然後用黑色帶子纏了幾圈係好防止滑落,雙手用力,不斷揉挫什麽。

    她歪了歪身體探頭看,才瞧見案板上一團麵粉。

    他手掌中央先前受的傷還沒有好,紗布隻包了薄薄的一層,昏黃的燭火下,隱隱可見紅色的血跡透出。

    大半夜的不睡覺,用受傷的手揉麵團,他瘋了吧?

    薛如意伸手扣門,灶台前的人渾然不覺。她幹脆抱著兔子走到他前麵,把免死金牌遞了過去。

    王晏之揉麵團的手停下,抬眼瞧她,臉上綻開一個溫暖如春風的笑:“你來了,稍等一會兒,長壽麵馬上做好。”

    他在做長壽麵?

    “我不吃。”薛如意把免死金牌放在案板上,轉身往回走。

    背後有個聲音道:“和離了吃一碗麵也不可以嗎?”

    薛如意回頭,他一句話也不說接著揉麵團,然後擀麵、拉麵、煮水、熱油、下麵條……動作一氣嗬成。

    氤氳的水汽在他周身漫上一層溫柔的色彩,麵香味升騰而起。他盛起麵,撒上蔥花,然後用那雙受傷的手把麵端到灶台前的小桌上,坐下來朝她招手:“快過來長壽麵吃了。”

    淺淡的眉眼被煙氣熏蒸得濃麗惑人,從前她覺得他的手好看得讓人心動,現在這張臉猶勝那雙手。

    她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王晏之遞過來一雙筷子,彎著眼睫笑:“吃吧,很香的。”

    那麵潔白如玉、細若發絲,散在澄澈的湯碗裏。那湯表麵飄著金黃、細小的一層湯,一看就是雞湯熬的,旁邊還臥了個荷包蛋,再加上一層蔥花,看上去清爽又美味。

    明明不怎麽餓的薛如意,莫名有了胃口。

    她把兔子放下,挑起一根麵。麵細軟有嚼勁,正要咬斷,王晏之伸手過來阻止:“長壽麵越長越好,不要咬斷。”

    於是她接著吸溜,發現這根麵怎麽吃都吃不完。她邊吃麵條邊含糊的問:“這碗麵不會隻有一根吧?”

    王晏之嗯了聲,很自然伸手把她垂下的發絲攏到身後。順勢站起來,扯下自己束發的素色帶子把她頭發綁起來。

    薛如意邊吃麵邊感受他指尖在頭皮上的輕輕觸碰,舒適、自然,隱隱的藥香在身後浮動。

    原本有些冷的身體因為這碗熱乎乎麵的緣故變得暖融融、舒爽的不想動彈。

    薛如意捧著碗看向對麵重新坐下來的王晏之,真誠誇讚道:“這麵煮的比我阿爹煮的好吃。”

    王晏之眼睫更彎,笑問:“那,能否給這碗麵一個麵子,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薛如意不答,他微微傾身,目光灼灼,聲音溫柔含著繾綣:“我姓王名晏之,字子安,上京人士,年方二十四,今日剛剛和離。一見你便甚是歡喜,非卿不娶,姑娘可否給王某追求的機會?”

    薛如意杏眼烏黑,裏頭映著他清豔的臉。

    他撐著桌子,探過來,眸子看進她迷蒙的眼裏,蠱惑又問了一句:“可好?”

    薛如玉手裏的碗險些捧不住,她心跳加快,隱在發絲間的耳根猶如火燒,很快整張臉都燃上緋色。

    “……好。”她豁然起身,連碗都忘記放下,抱著就跑了。

    窩裏的兔子還在蹦躂,試探的跳到桌麵上,往晏之肩上爬。他撐著臉無聲的笑了,許是酒勁上來,他抱著那隻兔子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直到丁野到處找不到人,才在小廚房裏把人喊醒。

    王晏之恍然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夢見如意答應他的追求,然後鳳冠霞帔嫁給自己。他心情雀躍難以平複,不顧丁野的喊聲,抱著兔子從如意閣直接翻進了薛府。

    丁野也緊跟著翻進去。

    他先去了如意屋子,裏頭空蕩蕩的,連床板都光了。尋常擺放木雕的木架上也空蕩蕩的,一應他熟悉的物件都搬走了。

    王晏之有些心慌,抱著兔子往外走,薛家的人一個都沒瞧見,前院隻有一個老媽子在指揮下人抬東西,屋前的大棚都拆了。那人瞧見王晏之,驚訝的行禮打招呼:“王世子您怎麽來了。”

    王晏之掃了一圈,眉眼越發的陰鬱:“如意呢?”

    那老媽子道:“王世子,薛府今日搬家,主子們早早過去了,剩下大件的東西我們慢慢搬。”

    “搬家?”王晏之嗬笑兩聲,“搬哪?”

    老婆子瞧他神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回話:“東街金魚巷。”

    “東街金魚巷?”與侯府離得甚遠,挨著翊王府?

    他喉頭有些腥甜:明明答應他重新來過的。

    重新從搬家開始嗎?

    他麵色病白,抱著兔子往正門口走,許是瞧他不知太過輕浮,老婆子在他身後喊了好幾聲。

    與此同時,薛二提著大包的行禮往新家搬,他邊搬邊朝自己小妹道:“如意,先前不是說過兩日再搬,怎麽今日就急哄哄的搬家?”這幾日天不怎麽好,清晨起來就開始下雨,東風一刮,別提有多冷。

    薛如意:“反正都要搬,沒差。”

    薛大接過她手上的箱籠,囑咐道:“你陪娘在屋子裏等著,這裏我和你二哥來就好了。”

    李清翊從馬車上卸下大塊的琉璃,囑咐下人小心些,抬頭高聲問:“子瑜(薛大字子瑜),這東西放哪?”

    薛大錯開薛如意上前指揮,李清翊踩著水往薛如意傘下走,倆人並排站在一起往門口看。

    李清翊問:“這院子還可以吧?”

    薛如意點頭:“是不錯。”先前和王晏之合謀,為了方便才住在侯府旁邊,如今都和離了,自然分開住的好。

    門口熟悉的馬車一晃而過,薛如意瞧了一眼便移開目光,朝李清翊道:“翊王殿下先進去坐吧。”

    李清翊點頭,隨著她一同往正廳走。

    正廳裏備了茶水,周夢潔吩咐下人把炭火烤上,瞧見李清翊連忙招呼他坐。等他坐下後才問:“翊王殿下,昨日皇上召見我,詢問你的腿如何了,你覺得當如何?”

    李清翊沉吟片刻後道:“正在康複中,總不能砸了薛夫人招牌。”

    周夢潔輕笑,同他相處還真是舒暢。

    “蘇夫人什麽時候啟程去隴西?”

    提起這個李清翊有些無奈:“她硬要等到年後才肯走。”

    周夢潔不解:多留在這一天就多一份危險,為何偏偏要年後?

    蘇嬪瞧著也是個聰明的,她有自己的打算,薛家也不好多過問。反正這事和他們薛家沒關係了,就算蘇嬪不小心暴露,任何人也查不到薛家頭上。

    “今日多謝翊王殿下幫忙,中午就留下來用午膳吧。”

    李清翊點頭:“正好,午後我答應幫忙子瑜建大棚。”

    薛如意坐在炭火邊,拿起火鉗撥動上麵的幾個紅薯,一陣焦香味在正廳漫延。李清翊聳聳鼻尖,朝她這邊看來,詢問道:“什麽味道,這麽香?”

    薛如意夾起一個紅薯用粗紙包好遞給他,“這是紅薯,大哥剛來上京時種的。”大哥他們來上京時在外邦人手裏買的,據說天啟還沒人種過這玩意。

    李清翊抱著紙包,盯著那被烤得黑不溜秋的玩意有些犯愁,這要從哪裏下口。

    薛如意兀自撿起一個包好,邊剝外麵烤焦的皮邊燙得吸氣,不一會兒橙紅冒著熱氣的瓤就露了出來。她咬了一口,眯著眼道:“好吃。”

    李清翊學著她的模樣剝開也咬了一口,口感軟糯香甜,吃到肚子裏暖呼呼的,管飽。他眸子亮了亮,問:“這東西能存放多久,畝產幾何?”

    薛如意搖頭,周夢潔道:“保存好放到明年冬天也不成問題,煮熟了冬天可放好幾日,夏天稍微差一些,畝產三十擔左右吧。”也就是現代的三千斤左右,好的畝產據說有七十擔。

    她也不敢往多了說,要知道天啟水稻畝產才三、四擔,老大種的水稻畝產能達到八擔左右。當初在青州,他們家雖然隻有二十畝水田產量卻比別人家五十畝還多。

    青州縣城很多米糧鋪子都在他們家進米糧。

    李清翊眸子晶亮:“那東西還有嗎?什麽時候可以種植?”

    薛如意瞧他很是興奮,疑惑的問:“你很喜歡吃?”

    李清翊搖頭又點頭:“三年前隴西一戰,邊境十城嚴重缺糧,軍中和百姓都餓死了不少人。”他當時就在軍中,眼睜睜看著自己昔日的戰友活活餓死。

    “我來時,隴西又遇大旱,隻怕明年又有人餓死了。國庫空虛,撥不了多少糧,若是明年開春能種上這個,便可以解隴西之困。”沒經曆極致饑荒的人永遠不明白糧食對邊關有多重要。

    薛如意道:“冬天是不能種了,你要問問大哥,家裏的糧食都是他種出來的。”

    李清翊站起來剛想往外走,薛大就從外頭急匆匆的進來,一進門就同薛如意道:“小妹,不好了,方才吳媽回來說,王晏之回去就吐血昏迷了。”

    薛如意漫不經心道:“他不是時常吐血昏迷?”每次都裝得特別像。

    薛大道:“這次不一樣,聽說成雲漣被贖了出來,老太太因為你和離分了侯府的家產鬧著要分家。同二房把王晏之堵在大門口,不給說法就不讓進去。吳媽說,他抱著兔子去老宅找你了,之後直接淋雨回去的,臉色瞧著有些不對,她跟到承恩侯府門口,就見他被鬧得直接吐血暈倒。連你的兔子都摔在了門口,侯爺和侯夫人嚇得讓人去請大夫。”

    “出來的大夫連連搖頭,他們又去請了禦醫,這會兒應該往我們府上來了。”

    他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丁野急切的喊叫:“薛夫人,薛夫人,麻煩快去瞧瞧我們世子……”

    周夢潔和薛如意同時站了起來。

    同一時間,外頭的下人又匆匆跑來,喊道:“夫人,小路子公公,小路子公公來了,還帶了皇帝口諭。”

    周夢潔麵色微變,帶著薛如意往外走。

    正門口,小路子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公公,見到薛如意出來立刻迎上來,道:“薛郡主,皇上讓奴才來傳話,讓您進宮一趟。”

    薛家人麵色都有些不好:這個點來讓如意進宮,肯定是跟和離有關。

    莫不是要給王晏之那小子撐腰?

    丁野擠開小路子,湊到薛如意身邊道:“世子妃,還是先去看看世子吧,他燒糊塗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小路子有些不悅,但時刻緊記幹爹陳公公的話,王世子身邊人最好不要得罪。

    他又高聲重複了一遍:“皇上口諭,命薛縣主即刻進宮,薛縣主莫要聽這小子胡說,抗旨不遵可是大罪。王世子那邊有薛夫人和禦醫過去就行了。”

    見她有些猶疑,周夢潔走到她身邊輕聲道:“你先隨小路子公公進宮麵聖吧,免死金牌帶了嗎?”

    薛如意搖頭:“還給他了。”

    周夢潔錯愕,隻得道:“你先去,我去瞧過晏之,然後立刻進宮去。”

    薛如意點頭。

    薛忠山走到小路子旁邊,塞了些銀子給他,討好的詢問道:“不知皇上傳喚小女有何要事?”

    小路子掂了掂銀子,樂得做順水人情:“皇上聽聞王世子吐血暈倒,又聽聞薛郡主同世子合離的事,甚是憂心,喊薛郡主詢問一二。”

    薛家人:果然是想給王晏之撐腰啊!

    這便宜皇帝,管到人家姻緣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