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五公主韓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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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躍 更新:2022-10-12 22:24 字數:8023
片刻後, 韓靖回過了頭,五公主依舊立在門外。
風拂動著她的裙擺, 身影纖細, 臉上掛著淚,盡管狼狽,脊梁卻挺得筆直。
即便是低了頭, 那份與生俱來的高傲,也讓她保持住了最後的倔強。
她沒走過去。
四目隔在了三丈之外, 遠遠相望,遙遠的距離模糊了視線,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的眼睛,悸動的眼底卻同時翻湧如潮。
耳邊一片安靜,彷佛了無人煙, 隻剩下站在兩端的彼此。
韓靖抬了步,朝著她走了過去。
腳步沉穩, 如同適才他從她身邊走過去一般,一步一步地又朝著她走了回來。
距離越來越近,五公主抿著唇看著他,近了也瞧清了他的眼睛。
那雙今日曾兩度,冷淡地落在她身上的眸子,終是又生出了灼灼的火焰。
二十五個日子, 他們分開了。
她數得很清楚。
他們一麵都沒見。
她很想他。
他呢。
紫黑色的身影,瞬息停在了她的麵前, 熟悉的氣息濃濃地襲來, 五公主眼角又落下了一行淚。
淚珠子滾下臉龐的一瞬, 韓靖伸手, 握住了她的肩膀, 將她攬入了懷中。
彼此相擁,那踏實的懷抱,到底是讓兩顆懸吊了將近一個月的心,都得到了慰籍,
相互折磨了將近一月,誰也沒有討到好,誰又贏過了誰,韓靖吻著她發絲間的清香,殷紅的眸子,及時地承受著內心隱忍的煎熬。
他在想她。
日夜都在想,躺在床上時在想,吃飯走路時也在想,甚至在提審犯人時,他的腦子裏都是她這張臉。
他也不知道能熬到什麽時候,結局又會不會如他所願,他能做到的,便是逼著自己,哪怕肝腸寸斷,也絕不認輸。
旁的所有事,他都可以讓著她,唯獨這一樁,不行。
五公主的眼淚流下來,也沒地兒擦,埋下頭,直接給他抹在了肩上,聲音嗡嗡地道,““韓大人好手段,你就知道欺負本宮。”
韓靖聽著她的數落,也沒反駁,胳膊鬆開了些,由著她在自己的身上一通亂蹭。
五公主似是有一籮筐的委屈要同他訴,“那麽久,你也能忍得住,韓大人心裏是不是早就沒有我了,要真心疼我,真會”
韓靖抬起頭,往門前投來的無數道目光中,掃了一眼。
督察院門前立著的侍衛,隻是不敢吭聲,但沒聾,也沒瞎。
免費給他們看了一場戲,斷然不能再繼續下來,韓靖輕輕地拉開了她,本想從袖筒裏掏出絹帕給她,可一眼瞧去,那張臉上已經幹幹淨淨,便也罷了,俯下頭,輕聲問道,“同我進去?”
那聲音低沉,難得多了幾分柔情。
再想起之前,五公主覺得這差別也太大,愈發委屈了起來,哪裏管得著有沒有人看著,同他算起了舊賬,“之前,韓大人從未邀請過本宮。”
都是她強闖進來的。
這段日子,沒闖,是因為她沒臉。
被人決絕地甩了,她怎可能還厚著臉皮往上貼,要不是今兒無意中瞧見,她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跨過這道坎兒。
韓靖望入她委屈的眼睛,心下一疼,伸出手,掌心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頭,勾起了唇,逗她道,“這不是不一樣了。”
清冷的麵上,突地暈出了一道笑容來。
淺淺淡淡,並不張揚,卻彷佛將他藏在心底的喜悅,都釋放了出來。
五公主眸子犯了癡,未待她反應過來,韓靖的手便從她的胳膊上滑落而下,微微傾下身,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掌,往前一牽,道,“先進去,我認錯,可好?”
五公主被他一拉,腳尖轉了過去,落於他一步之後,抬起頭,盯著他的半邊側臉。
片刻後,那唇角到底是被他感染到了,抿出了一抹淺淡的微笑,眼裏的愉悅和愛意,溢出來,將那雙眸子孕出了春水。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長廊,並肩而行,垂在裏側的兩隻手,袖口連著袖口,十指緊緊相扣。
溫大人適才聽說人回來了,剛從堂內出來,迎上去,便見到了對麵走來的滿臉含春的兩人。
溫大人著實愣了愣。
這不是分了嗎。
這一個月以來,督察院的人都知道,韓左史同五殿下,徹底地斷了。
公主府沒再來人,再也沒見五殿下三天兩頭地跑過來,韓左史也沒再上公主府,聽說韓左史還讓李默將兩人的定情信物都退還了。
原因是,韓左史去了一趟樂坊,點了花魁,不巧被五公主知道,當場抓了包,一怒之下,同其恩斷義絕。
還問韓左史要回了之前送給他的東西。
兩人斷得幹幹淨淨,這段日子,韓左史的脾氣,也明顯地變了,愈發讓人難以捉摸,督察院的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主子感情受挫,底下的人豈能好受。
往日督察院的人都以為是五公主,纏著他們大人,上回在樂坊聽大理寺說起了東街發生的那一幕,眾人才知,事情並不盡然。
前頭韓左史才同那說書先生交代完,話本子都安排好了,後頭去了個樂坊,竟然被五公主抓了個正著。
為此,溫大人還一直自責不已,若不是自己那日多嘴,相邀韓左史去了樂坊飲酒,也不會發生這等事。
好好的一樁姻緣,全敗在了他的手裏
是以,這一個月,無論韓左史給他安排多少活兒,多難的活兒,他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差將命賣給了督察院。
如今這冷不丁地又見到兩人湊在了一起,手拉著手,從那廊下走了過來,無論是神色,還是舉止,比起之前,更加得親密無間。
溫大人意外之餘,心頭倒是鬆了一口氣。
和好了就成。
溫大人原本是想去問問韓左史,今日的呈文太子殿下覺得如何,如今撞見了兩人,也極為識趣地沒再取打擾。
趁著兩人還未注意,溫大人的腳步一轉,快步回到了大堂。
溫大人沒上前打擾,可韓靖牽著五公主的手,從前院的廊下穿到,還是遇上了不少督察院的人。
初時瞧見,個個臉上的神色同溫大人一樣,滿臉的意外,不過片刻,便也反應了過來,同以往一般,行禮道,“五殿下,韓左史。”
同時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重歸於好了。
“嗯。”韓靖點頭,應了一聲,腳步並未停留,也沒有任何避諱,一路牽著五公主的手,進了後院。
跨進後院,耳邊清靜了下來。
到了廂房的門前,韓靖才鬆開了她的手,推開門扇,先一步跨了進去,讓出了身子,轉身邀請她道,“進來。”
這待遇,確實同以往不一樣。
名分就如此重要
五公主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跨步走了進去,一個月沒來,屋裏的陳設還是之前的模樣,簡潔、幹淨。
唯有桌上的茶杯,多了一個。
是個瓷杯,海棠花的彩釉。
一瞧便知,是出自官窯的烤瓷。
五公主意外地抬頭看向韓靖,自上回她從這兒離開後,兩人便鬧了別扭,斷絕了關係。
倒是不知道他是何時準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給她的,五公主隨著他,坐在了對麵的蒲團上,才不確定地看著那個瓷杯,問道,“是給本宮的?”
韓靖沒應,卻是將那茶杯翻了過來,又從身旁的火爐子上提起了茶壺,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推到了她的跟前,“先潤潤喉。”
如此,便也不用再問了。
五公主沒說話,屋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韓靖也沉默地看著她,做好了認錯的準備。
五公主心頭多少還是委屈的,青蔥手指撥弄著跟著的瓷杯,暖暖的水溫從指尖傳來,片刻後,五公主到底是抬起頭,神色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有沒有想我?”
韓靖沒有任何猶豫地道,“想。”
他不回答還好,一回答完,五公主心口驀然一酸,眼圈一下紅了起來,心頭莫名地憋著一股悶氣,偏過頭道,“我不信,你要是當真想我,怎可能這麽久都不理我。”
韓靖喉嚨輕輕一動,目光溫和地看著她,並沒有回答。
五公主也沒等他回答,埋下頭,繼續道,“你說斷就斷,幹脆得很,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
“安陽”
五公主不理會他,打斷道,“你要真在意我,怎可能讓我難受,你背著我去了樂坊,會了樂坊的花魁,還同她飲了酒,你分明知道我喜歡你,每日都在想你,可你卻藏了整整二十五日,鐵了心地要同我斷情絕義,今日在東宮,你撞見了我,從我身旁走過,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冷淡地像個陌生人,還有適才也一樣,你看見我主動來找你了,你卻沒有半點感動,恍若沒看見,對我不聞不問,你還將我送給你的東西,都還了回來,那把刀鞘”
五公主說著,聲音突然一哽,“你就真舍得還給本宮嗎。”
那是她送給他的第一樣禮物。
六年前就給了他,陪伴著他的那把刀,度過了六年,他自己同她恩斷義絕便也罷了,還要讓他的刀同她的鞘也要從此天涯相隔。
他好狠的心。
五公主怒目瞪向了他,這一瞪,卻見對麵那雙一向冷冽的眼睛,布滿了紅潮,眼眶內,明顯凝結了一層蒙蒙水霧。
五公主一愣,胸口突地一抽,疼得鑽心。
是啊。
她的委屈,她可以說,可他呢,他隻能悶在心裏默默地承受著。
五公主看著他的眼睛,突然之間如同啞了喉,沒再往下說,兩人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對方,眸子內的傷痛,清晰地呈現給了彼此。
思念一覽無餘。
半晌後,韓靖才啞聲同她道,“安陽,對不起。”
這一聲出來,五公主再也沒有忍住,眼淚“啪嗒啪嗒——”地流了出來。
她突地埋著頭,抽泣地道,“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隻想要你這輩子都安安穩穩,平安順遂,心裏隻有我一個,永輩子對我好,再也不離開我”
單薄得肩膀,因她得抽泣,微微地顫抖著。
韓靖的眸子,愈發地殷紅,傾過身去,偏下頭,手指頭輕輕地抬起來她的下額。
小小的巴掌臉上,已滿是淚痕。
韓靖的心口遽然一陣抽搐,先應了她一聲,“好。”
略微粗糙的指腹從她的臉上,一點一點地蹭到了她的眼角,將她的淚痕,一一地抹了個幹淨,再俯身近距離地看著她的眼睛,重複著她的話,道,“臣再也不離開殿下,臣心裏,隻有殿下一人。”
沙啞的聲音,隔得太近,溫熱的氣息,瞬間攪在了一起。
五公主抬眸,隻覺得那雙染了紅潮的眼睛,此時裏頭的光芒如灼灼火焰,直勾勾地揪住了她,彷佛要將她一並融化了去。
淡淡的氣息越來越近,五公主的心也越跳越快,被淚水沾濕的眼睫,微微一顫,斂下了眼瞼,餘光卻又掃到了他漸漸靠近的唇瓣。
五公主的心,一瞬懸吊了起來,握住瓷杯的手指,不由緊緊扣在了杯身上,淺粉的手指頭,慢慢地乏了白。
唇瓣相觸的瞬間,便生出了酥酥麻麻的一股子悸動,如同被雷擊中,瞬間蔓延至了全身。
五公主閉上了眼睛,由著他的唇,欺壓了過來。
那薄唇一如既往的微涼,碾壓著她嫣紅如櫻桃的小嘴,輕輕地淺嚐著,不緊不慢,不霸道,卻又談不上溫柔,隻讓人喘不過起來。
熟悉的暈厥感再次襲來,五公主的一雙眼睫被逼得“噗噗——”地煽動。
盡管吻過了很多回,她還是沒有適應,舌尖撬開了她的齒列,五公主沒出息地,再次忘記了呼吸。
唇齒相交,又吻得極為緩慢,尤其投入。
漸漸地,五公主的氣息開始急促,舌根子也生了麻,還帶了些刺疼,堅持了片刻後,到底是沒有支撐住。
五公主的身子一軟,跌坐在了蒲團上,臉色潮紅如霞,深深地呼吸著,隻喘著粗氣。
韓靖也鬆開捂在她臉上的手,看著她,待他緩和了一些,才突地道,“年內完婚。”
五公主的呼吸又屏住了,瞬間撐開了眼睛,還未回過神,韓靖又道,“答應了的,不許耍賴。”
五公主癡癡地看著他。
那薄唇上還有她的盈盈水澤,黑色的眸子內,卻已是一派認真。
適才確實是她親口答應了,是以,才換來的如今的重歸於好,五公主斷然也不會去反悔,可心頭到底還是害怕,望向他,謀子內慢慢地溢出了擔憂,小心翼翼地道,“韓靖,若我當真”
韓靖知道她想要說什麽,無畏地一笑,“那便一道。”
生死一起。
且這麽多年,他也沒見自己被克死
韓靖說完,眸子內突地露出了幾分鄙夷,道,“那蔣安傑,不過是個繡花枕頭,長相也隻能稱之為能看,整日油嘴滑舌,隻知道拍你的馬屁,這等子人,落入你手中,遲早都不會好下場,既能在婚前,暴露了本性,他應該感到慶幸,即便你不殺他,他的下場,也好不到那裏去,陛下皇後能繞了他?太子殿下能饒了他?你那一刀子,雖要了他的性命,卻讓他蔣家免去了一場災難,多過了六年的太平日子。”
五公主一愣,不知道他怎突然又提起了這樁
“張家公子,雖有一腔文采,但相貌普通,配你本就是高攀,卻還沾花惹草,犯了文人的大忌,失了誠信在先,得病得的是心病,不過是他自己心中有鬼,自掘墳墓罷了,同你何幹?”
五公主怔愣地看著他,當初他和張二公子定親時,她還問過他,張家二公子,好不好看。
他死也不答。
如今倒是說了實話,確實長得普通,i沒有他一半好看。
可他還給自己鬆了新婚賀禮。
他是有多虛偽。
“那位狀元郎,生辰八字都還未合過,更別說是定親,赴任之中,遭劫的人,自古以來,數不勝數,你倒是機靈,都一股腦兒地,將這些罪過,安在了自己的頭上。”
五公主:
韓靖的聲音,越來越嚴厲,“你逃婚,跑去了西域,我道你是年齡尚小,一時想不明白,好生地勸你,錯不在你,當時你聽不進去,便也罷了,如今你多大的人了,二十三了?”
五公主嘴角一抽。
二十二
還沒到二十三。
“可你還是想不明白,白長了歲數,西域的那半年,如今想來,也是浪費,不僅沒讓你茅塞頓開,反而讓你的腦子,愈來愈迂腐。”
五公主:
他好像弄錯了,是他要同自己認錯
“韓”
“賜婚書,陛下五年前便給了我。”韓靖一聲打斷,沒讓她開口,“我一直在等你,想等你自己想通,但我高估了你的本事。”
“這回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能想明白,我很高興,想不明白,我也不會再縱容你,直接成親便是。”
五公主神色震住。
五年前,她知道他去求了婚,他前腳走,她後腳去找了父皇,她分明已經同父皇說明了,他不會嫁給他。
他已經拒絕了他,又何來的賜婚書。
五公主壓根兒就不知道這一樁,隻見他眸子裏漸漸地浮現出了一抹瘋狂,如同那日五她從他臉上見到的那抹放蕩不羈一般,她從未見過。
五公主,便也沒再去懷疑了。
她就說呢,她這麽多年沒有成親,也沒有訂婚,為何父皇和皇後都不著急,也不催她了。
五公主緊緊地看著跟前這位嬌俏的郎君,心底突地湧出了一股熱流,剛緩和了一些的呼吸,又漸漸地快了起來。
韓靖見她如此,神色又軟了一些,聲音卻幾近於沙啞,同她解釋道,“安陽,我已經同你定親五年了。”
他不照樣好好的,也沒見被她克死。
韓靖的黑眸,忘記了她略微迷茫的眸子內,繼續同她講著道理,“即便當真如你所想的那般,你命裏帶了煞,可你想想,你又豈能煞得過我,我從六歲起,便被人收養,開始學著如何殺人,十幾年裏,死在我刀下的亡魂,不計其數,我這樣的人,連鬼魂都要退卻三分,又怎可能被你克得住?”
他說得越多,五公主的心頭越疼,極力地抿住了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都是為了她啊
可她呢,五公主心口一陣一陣地緊縮,“韓靖”
韓靖溫柔地伸出了手,又抹掉了她剛落下來的淚珠子,柔聲道,“安陽,不用怕,嫁給我便是,我會好好照顧你。”
有他在,厄運還輪不到她頭上。
五公主迎上他那雙灼熱的眼睛,垂下頭,猛地點著腦袋,“嗯。”
韓靖的指腹,又摸了摸她的臉,確認道,“不反悔了?”
五公主又猛地搖頭。
搖了一陣,突地又抬起了目光,衝他艱難地彎起了唇角,保證道,“我不反悔。”
說完,五公主便起身,也沒顧及桌上的茶杯,一把撲進了他的懷裏,將整張臉埋在了他的肩頭,激動的神色分不清是哭還是在笑,隻緊緊地抱住他,一字一句地,帶著哭腔道,“韓靖,我喜歡你,很喜歡我不反悔,我想要嫁給你,很早就向了,我還要給你生孩子。”
韓靖被她冷不丁地抱住,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了她的一通訴說,微微後仰的身子,猛然僵住。
五公主趴在他的肩頭,繼續道,“我喜歡小孩兒,我要給韓大人生很多的孩子,公主府那麽大,咱們橫豎有地兒給他們住,等將來孩子長大,那便是咱們的家,你是父親,我是母親,那場麵一定會很熱鬧。”
他不再是他一個人。
他沒有父母,但他們可以做旁人的父母。
美好的未來,隨著她的憧憬,彷佛也浮現在了他的眼前,韓靖的眸光一顫,抬起胳膊,環上了她的腰,側過頭,鼻尖埋在了她的青絲之間,唇瓣印下,落下了一吻,低聲應道,“好。”
屋子內,又安靜了下來。
兩人緊緊地相擁,五公主的胳膊吊在他的脖子上,身子早就爬在了木幾上。
良久後,韓靖先鬆開了她,怕她腿腳發麻,雙手握住了她的肩頭,將她從身上拉開,柔聲道,“先坐好。”
五公主心頭的激動,也慢慢地平複了下來,一雙眼睛,恢複了往日的明亮,乖乖地聽了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木幾上的茶杯,被她適才突然一撲,倒在了桌上,水澤流下來,早已沾濕了她的衣裙。
適才不覺,這會子才察覺到,那豔紅的長裙,明顯變了顏色。
督察院,並沒有備她的衣裳,韓靖將木幾上的瓷杯扶好後,起身出去喚了李默,吩咐道,“你先去公主府,取套衣裳來。”
李默愣了愣,腳步一時沒動,偏過頭,下意識地看向了屋內的五公主。
適才馬車一到督察院的門口,他便看到了五公主。
心下“咯噔”一跳,極為害怕。
害怕主子一個不堅定,這一個月的功夫,可就徹底地浪費了。
可那五殿下,卻隻對主子說了一句,“本宮答應你。”主子就繳槍投降了。
李默雖不知道,五殿下到底答應了主子什麽,可正所謂好馬不吃回頭草,主子已經吃過了那麽多虧
以主子如今的身份,找一個性子溫柔的大家閨秀,日子肯定很美滿。
五殿下是公主,又那麽凶,主子這般,將來就是為她做牛做馬的,還不知道會被她怎麽欺負
李默望過來時,五公主也正看著他,明亮的眼珠子一轉,仿佛將他心裏所想看了個穿。
李默一愣,便見五公主突地彎起了唇瓣,得意地衝著他一笑。
上回那些物件兒,她就應該砸在他的腦袋上。
李默:
李默一瞬低下了頭,“是。”
李默一走,韓靖便瞧向了她,適才見李默縮了一下脖子,也知道了,她又在威脅自己的小廝,也沒吭聲,由著她高興。
五公主卻沒放過,告狀道,“韓大人,李默不樂意。”
韓靖沒接她的招,道,“不樂意也得去。”
這話,五公主愛聽。
韓靖進屋去,尋了一塊布巾,回來後,再坐在了她身旁,便撈起了她的裙擺,慢慢地擦拭了起來,“涼嗎?”
五公主很少享受這般待遇,心頭極為舒坦,做作地道,“涼死了。”
韓靖輕聲一笑,繼續替她擦著。
這樣的時光,前所未有,五公主低下頭,手掌握住了膝蓋,下顎頂在了手背上,歪頭著,安安靜靜地看看他替自己,認真地擦著裙擺。
五公主看了一陣,見他沒理自個兒,目光又從他的臉上,慢慢地移到了他的手上。
習武之人的手,都很筋瘦。
韓靖的手掌很寬,五指又很修長,此時握著布巾,那指關節一根一根地,修長而分明,五公主沒忍住,伸出了手指,輕輕地在他的手背上,劃了一下,喃聲道,“韓大人這手,真好看。”
五公主隻道那手極為好看,卻忽略了自己也長了一雙好看的手。
自小就是嬌生慣養的人兒,手指頭,又粉又嫩,任誰這般被摸,心頭也會生出漣漪。
韓靖手上的動作明顯一頓。
五公主並沒有擦覺出他的異樣,兩根手指頭相交,慢慢地順著他的手背往前爬去,玩得很是放肆,且還有意無意地往他的袖口內鑽去。
韓靖的目光,幽暗地盯著她粉嫩的指尖。
這樣的挑逗,放在往日,再平常不過。
畢竟比這大膽的,五公主都做過,脫光了站在他跟前,也沒見他將自己怎麽樣,一時也沒覺得有什麽,愈發地放肆了起來。
那手指頭,已經越過他的手背,落在了他黑色的衣袖上,又往前爬了一段,許是不作死一回,過不得,突地伸手拽住了韓靖的衣襟,湊過去,詢問道,“韓靖,我們什麽時候生孩子。”
五公主說完,便等著他將自己的手拂開,她再順勢一倒,倒進他的懷裏,讓他再抱一會兒。
可韓靖卻遲遲沒動。
五公主揚起頭,意外地看向了他,卻見一雙漆黑的瞳仁,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你想什麽時候?”
五公主被他認真的神色,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逗他道,“擇日不如撞日,就如今可好。”
五公主的話音一落,韓靖便轉過了身,拿起了桌上的兩塊墨石,“嘭——嘭——”兩道響動之後,身後的門扇齊齊地合上。
五公主還未反應過來,韓靖已回過頭,撂下了手裏的帕子,抬起手,探向了她胸前的衣帶。
五公主:
縱然是她先說,可也沒料到,韓靖會當真答應。
夜裏還好,可這大白天的
五公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打趣道,“韓大人不堅守自個兒的貞操了?”
韓靖瞅了一眼她眸子裏的膽怯,一笑,“殿下想要,臣不得不從。”
五公主:
他就不推辭一下,這房子內的光線也太亮了一些。
韓靖手裏的動作並沒有停,拽住了她胸前的係帶“刺啦——”一聲拉開。
拉開後,也並沒有伸手去一圈一圈的解,而是將那衣帶繞在了手掌上,繞了一圈,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當著她的麵,扯了起來。
圍在胸前的衣帶,她繞了三圈。
如今被他這番硬拽著一拉,裏頭的兩圈越來越緊,勒變了形,五公主臉色一變,“韓”
要不晚上吧,這會子他還在當值呢。
五公主的話還未說出來,韓靖的手上突然用了力,猛地一拽,係帶從她的胸前快速地扯過。
五公主毫無防備,嘴裏下意識地溢出了一聲輕哼,身子也跟著他的力道傾了過去,撲進了他的懷裏,頗有幾分投懷送抱。
趴在他身上,好一陣了,五公主還覺得那胸前,在火辣辣地燒。
五公主不敢囔囔,也不想認慫。
且衣帶解開後,身上的短褥也鬆跨了下來。
五公主還是覺得光線太刺眼了,就那般趴著,沒起來,嘴卻硬實得很,“韓大人,你今日剛進宮,累不累?本宮也不是那等不講理得人,你要是累了,我晚上再來尋你,或是你到本宮的公主府來?”
韓靖低下頭,盯著她的腦袋,將抽出來的衣帶,撂在木幾上了,半句廢話也沒說,直接伸手扒下了她頭上的珠釵。
她再繼續作下去,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