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莫羨      更新:2022-10-12 10:24      字數:6207
  第1章

    遲春湖雖名為遲春,每年的春色卻從未遲到。

    到陽春三月,春意最濃時,不少人相約來此,泛舟湖上。

    翠柳白堤,暖風和煦。

    這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景。

    然而沈蔓麵對這湖光春色,心頭卻絲毫也放鬆不起來。

    自她重生至今已過去三日。三日來,她查遍古籍,閱盡誌異奇聞,甚至還去問過江湖道士,可卻至今也想不明白為何會如此。

    就像她想不明白項承昀為何會對她動手一樣。

    前世兩人雖不像平常夫妻那般相敬如賓,可沈蔓自認為,項承昀對她,並非像對其他人那樣滿懷敵意、動輒殺罰。甚至於最後的那段時間裏,兩人還能坐下來喝杯茶,簡短而平和地聊上幾句。

    是以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最後親自下令,讓手下將她害死在荒郊野嶺的人,居然會是項承昀。

    沈蔓輕輕歎了口氣,盯著眼前深不見底的湖水,思緒紛亂不止。

    就在這時,船身猛然一震,接著便開始劇烈起伏起來,沈蔓被那不大不小的衝擊力帶的身形一歪,搖搖晃晃就要跌進湖裏,好在她眼疾手快,及時抓住身旁木杆,勉強穩住了身形。

    侍女青蒔趕緊上前,扶著她急急後退了幾步,“小姐沒受傷吧?”

    沈蔓搖了搖頭。

    青蒔安了心,轉而怒目看向撞上來的罪魁禍首,“你這人怎麽駕舟的?這麽大個湖麵,偏衝我們撞過來?你是故意的嗎?”

    撞到她們的是個十分簡陋的小船,船主是個中年男子,躬著身子連連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小人該死……”

    許是知道闖了禍,這人臉色蒼白,聲音都有些哆嗦。

    沈蔓攔住青蒔,“算了,我們走吧。”

    青蒔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轉身吩咐艄公繼續向前。

    “貴人且等一等!”

    中年船夫叫住兩人,捧起身旁的一籃花,小心翼翼道:“不小心驚了貴人,實在讓小人心中難安,小人願將此花贈予貴人,作為小人的賠禮。”

    沈蔓搖頭,“不用了,我沒事。你下次注意些便是。湖深水冷,真將人撞跌下去,怕是要丟去半條命……”

    說話間,她看到那人手中的花,不由得一怔。

    現下已是三月,這人卻不知從哪弄來了一籃子紅白相間的梅花,那一個個小巧的花朵開得熱烈又恣意,仿佛鼻間都能聞到淡淡花香。

    沈蔓生來便喜梅花,此時見到這盛放的花朵,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那船夫注意到沈蔓的視線,忙不迭往前送了送,“貴人就收下吧,不然小人心裏過意不去。”

    沈蔓搖搖頭,“這個時節找到開的這樣好的梅花,想必很是不易,船家還是自己留著吧。”

    說完就要離去。

    誰知那船夫見她不收,居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小人衝撞貴人,實在罪該萬死,求貴人收下這花!饒了小人一命吧!”

    沈蔓被他嚇到,“你這是做什麽?我何時說過要懲戒你了?你不必擔心,方才的小小意外,我並未放在心上。”

    那船夫連連求饒,語調顫抖不止,“若貴人真心想饒了小人,就收下這花吧。求貴人大人大量,全了小人的歉然之心。”

    這人臉色煞白,冷汗連連,加上苦苦哀求的神情,看上去可憐極了。

    沈蔓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些異樣。

    隻是這麽一件小事,怎麽就將這人嚇成了這個樣子?

    更為古怪的是,他為何這般執著於要將這籃花送給她?

    這天底下,知道她喜歡梅花的,除了她父兄,就隻有一個青蒔了。

    沈蔓眼神暗了暗,“我可以收下這籃花,不過,你需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那船夫眼睛一亮,連聲道:“好,好,您問,您盡管問。”

    沈蔓盯著那人臉上的神情,道:“方才你我兩船撞在一起,真的隻是巧合嗎?”

    船夫愣了愣。

    “或者,你告訴我,”沈蔓頓了頓,“是不是有誰威脅你,讓你一定將這花送到我手上嗎?”

    船夫猛地一震,額頭重重磕在船身上,“不……我……小人不敢欺瞞貴人……小人……確實是心有歉意……”

    沈蔓默然看了他良久,久到那船夫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這才慢慢道:“青蒔,去將花收下。”

    那人身體一軟,似是終於堅持不住,嗚咽了兩聲,以額頭抵地的姿勢,聲音哽咽著捧起花籃,“多謝貴人成全。貴人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

    青蒔神色緊繃,踟躕著上前,將那籃花拿在手中,謹慎地離沈蔓站遠了些。

    沈蔓衝青蒔招招手,示意她走過來,“這花應該沒問題。真若有人要害我,不會用這麽顯而易見的陷阱。”

    青蒔猶不放心,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這籃子裏沒有放別的東西了。”

    “這梅花實屬上品。”沈蔓抽出一枝紅梅在手中把玩,“也不知是誰這麽大費周章,隻為了送一籃花過來。”

    沈蔓放回那支梅花,吩咐艄公,“往岸邊劃吧,出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

    畫舫即將前行時,沈蔓忽地感受到一道視線緊緊纏繞著她,那一瞬間的毛骨悚然令她心頭一顫。

    這感覺如此熟悉……是他!

    沈蔓登時扭過了頭。

    身後唯有方才那漁船,再不曾有其他遊船。

    沈蔓捏緊了衣袖。

    以那人的身份,若真來遊湖,又怎麽會躲在那破敗的小漁船裏?

    沈蔓忍不住抬眼向四周望去。附近倒是有幾條精致畫舫,可那些畫舫與方才那道視線並不在一個方向。

    莫非是她多心了?

    沈蔓皺緊了眉,來回打量著附近的遊船,心中思慮萬千。

    前世她嫁給那人後,雖不至於朝夕相對,總還是對他有些了解的。那般猶如實質的視線,除了他,還會是誰呢?

    想起那人狀若瘋狂的模樣,沈蔓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下意識捂住了心口,倒退了好幾步。

    青蒔驚呼著上前,“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受了傷?”

    沈蔓緩了片刻,笑得古怪,“不好說。你家小姐說不定還真受了傷,還是一劍穿心的致命傷呢。”

    青蒔一愣,嚇得臉都白了,“小姐,你在說什麽呢?你不是好好的嗎?你別嚇奴婢啊……”

    “對啊。我現在好好的,好的不能再好。”沈蔓慢慢站直了身體,聲音冷靜,“可見老天不敢收我,偏要我從頭再來。”

    前世的記憶紛至杳來,從她嫁入東宮,到沈家沒落、父兄被害,再到太子府一夜之間血流成河……一幀幀畫麵自眼前飛快掠過,從最終停在了沈蔓被那狗太子一劍穿心而死的一瞬間。

    沈蔓咬緊牙關。

    項、承、昀。

    我上一世最大的錯誤,就是嫁給你。

    *

    目送著那條畫舫漸行漸遠,那船夫抹了抹汗,根本不敢耽誤,連滾帶爬地進了船艙。

    艙內一片幽暗,間或有小聲的抽泣聲響起。

    船夫不敢過於靠近,剛一進去就跪在了地上,“大人,小的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那籃花送給那位姑娘了……”

    黑暗中,有聲音輕輕問道:“她喜歡嗎?”

    船夫如實道:“那位姑娘看了好幾眼,想來應該是喜歡的。”

    那人低低地笑了笑,聲音中滿是愉悅,“我就知道她喜歡。做的不錯。”

    船夫囁嚅了幾句,又怕說錯了話惹怒麵前這人,複又閉上了嘴。

    一片黑暗中,有什麽一閃而過,接著便響起了劍身滑入劍鞘的刺耳聲音,“你倒是果真疼愛女兒。為了她,連不願意做的事都去做了。”

    船夫訥訥道:“這世上哪有不疼愛孩子的父親。”

    他本意是想應和那人,卻不料說出這句話後,船艙內驀地靜了下來。

    船夫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頓時大氣也不敢出,冷汗順額而下,“小人,小人是說……”

    “你說得對。”那人開口,“對極了。”

    話音未落,他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竟難以自抑地笑了起來。

    船夫聽著這笑聲,隻覺得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恨不得立馬逃離這裏。

    那人笑夠了,聲音轉了個方向,對身旁那個嬌小的黑影道:“既然你父親完成了約定,我自然也履行我的承諾。”那聲音中帶著幾分令人不寒而栗的憐愛,“去吧,去疼愛你的父親那邊吧。”

    *

    沈蔓棄船登岸,乘上停在不遠處馬車,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將軍府便遙遙在望了。

    馬車緩緩停下,車夫的聲音隔著簾子傳進來,“小姐,正門圍了不少人,似乎來者不善,我們要不要從後門入府?”

    “怎麽回事?”沈蔓掀開簾子,正見到將軍府門口圍了一群人,哄哄鬧鬧不知在做什麽。

    青蒔眼尖,指著人群中的一個人道:“小姐,那個人好像是平南候。”她有些疑惑地嘀咕,“奇怪,他不是二皇子的表兄嗎?既然來了將軍府,為何不進去?還引了這麽多人圍觀……”

    沈蔓一愣,突然想起一件事。

    大昭人人皆知,當今太子雖為皇後所出,但這東宮之位坐的卻並不穩,其根本原因在於昌遠帝不喜太子,意圖傳位於二皇子。

    因二皇子母族勢弱,昌遠帝為給他鋪路,自小便為沈蔓與二皇子指了婚,以期二皇子可以得到沈家支持,掌握兵馬大權。

    可之後沈將軍為平定邊疆,數次無視催他回京的詔書,昌遠帝開始對沈家日漸不滿。加之後來,沈毅軍功赫赫,民間威望竟比皇室還盛,昌遠帝終於坐不住了,也不知他用了什麽辦法,竟真個逼得沈毅啟程回京,主動交出了兵權。沒了兵權,沈蔓與二皇子的婚事,自然便可有可無了。

    若她沒記錯的話,平南侯此時親自來到將軍府,就是要與自己退婚。

    想起曹威那小人得誌的模樣,沈蔓麵上冷了冷,掀開簾子下了馬車,“不必了。我回我自己家,自然是要堂堂正正走進去。”

    上一世她並未在場,她的父親擋在她麵前,承受天下人的嘲笑,這一次,她要主動站出來,與將軍府一同麵對那些醜惡嘴臉。

    盡管還隔著一段距離,人群中的議論卻清晰無比地傳進沈蔓耳中。

    “聽聞沈家女幼時養在邊關,沾染了一身的粗氣,不受禮教,不知禮義。此等女子,怎配為人婦?”

    “這婚事早該作罷!二皇子素來譽滿天下,平白讓一個不男不女的拖累了這麽多年。”

    “現在過河拆橋都能說得這麽有理了?明明是定好的婚約,此刻卻來悔婚,出爾反爾,不守承諾,實非君子所為!”

    “你這麽遵守承諾你去娶啊。”

    周圍人群竊竊私語,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門口幾人聽得到。

    沈蔓的父親沈毅堵在門口,滿臉陰沉地望著麵前幾人。

    一人賊眉鼠眼,躲在兩名侍衛身後,強裝鎮定道:“婚姻一事,講究的還是要合眼緣。當年定下娃娃親時,倆孩子皆是懵懂無知少不更事,如今年紀大了,自然也會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做長輩的也不能勉強不是?”

    沈毅冷冷道:“侯爺有話不妨直說。若論輩分,侯爺怕是還不夠格做二皇子的長輩。”

    曹威拉下了臉,“如何不夠格?本侯承襲了父親爵位,又是殿下的表兄,說一聲長輩不為過吧?本侯就直說了,你那女兒與二皇子沒那個緣分,不如就此作罷,求個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沈毅嗤笑一聲,“侯爺可真是博學多才,擔著將軍一職,也沒把你這算卦看姻緣的才能給埋沒了。要我說,你這看姻緣的本事可比帶兵打仗厲害多了。”

    周圍人群哄得一下笑開了。眾所周知,曹威雖然擔著平南將軍的官職,但卻是一場勝仗也沒打過。當年南薑一戰,曹威節節敗退,還是沈毅千裏迢迢領兵前來相助,這才沒讓曹威敗得更加難看。

    曹威被戳中痛處,登時惱羞成怒:“你們將軍府別給臉不要臉!滿京城裏誰不知道沈蔓作風粗野,野調無腔?就這麽個玩意兒還妄想高攀我表弟?簡直是癩□□想吃天鵝肉,不識好歹!”

    沈毅的臉登時沉了下來,多年征戰四方的殺伐之氣此刻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夠了!”

    “閉嘴!”

    一高一低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在場眾人皆是一愣,轉身看向聲音傳來處。

    聽到有人與她同時開口,沈蔓有片刻的驚訝,但腳下步伐卻不停,從容地走到沈毅跟前,行了個禮,“爹,女兒來了。”

    另一邊,二皇子陰沉著臉拉住曹威,低喝道:“閉嘴!這裏是將軍府,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少說兩句!”

    說著他麵向沈毅,施了一禮:“表兄他一時衝動,言辭之間多有冒犯,還望沈將軍包涵。”

    沈毅道:“你該道歉的不是我。”

    二皇子看向沈蔓,“抱歉。”

    沈蔓輕笑一聲,“不知殿下是為何道歉?”

    二皇子道:“為侯爺的言辭不當道歉。”

    “何處言辭?為何不當?”

    二皇子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未曾商議擅自退婚,實在有些唐突。”

    沈蔓又笑了,“退婚之事你情我願,何來唐突之說?”

    二皇子皺眉,“你情我願?”

    沈蔓點頭,“不錯。你情我願。殿下非我良人,此婚事,我亦有意就此作罷。”

    二皇子沉默了一瞬,眼神頓時冷厲,“你說什麽?”

    就算要退婚,也該是由他來提,一個人人鄙夷的女人,憑什麽對他堂堂二皇子說退婚?

    沈蔓卻毫不害怕。她一把拽下脖子裏的玉佩,直視著二皇子,“這是當年貴妃娘娘交與沈家的信物,我一戴就是十七年。既然不屬於我,今日便物歸原主吧。”

    說罷,她將玉佩拋了過去,剔透的玉石在空中折射出絢麗的光線,緩緩落向項永乾。

    二皇子看也沒看那玉佩一眼,在它將要落在自己跟前時,微微側了側身,隻聽一聲脆響,那塊無暇白玉便摔的四分五裂。

    二皇子冷冷道:“既已一刀兩斷,這信物,便也沒有留的必要了。”

    沈蔓頷首,“從今往後,你我二人,當如此玉。”

    二皇子壓下心頭怒火,剛要開口,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何事這般喧鬧?”

    他眉頭下意識皺了皺,扭頭看向來人。

    那人自不遠處緩緩而來,玄色衣擺上的金龍刺繡威風凜凜,極為引人注目。可項永乾卻像是被這刺繡灼傷了眼睛似的,低頭移開了視線。

    幾名侍衛緊隨其後,將看熱鬧的人群一一遣散。

    一旁的曹威一臉不情願地行禮,“臣參見太子殿……”

    項承昀瞥了他一眼,打斷道:“不情願就別勉強自己,孤不缺你這一時半會的裝模作樣。”

    說完也不看他的臉色,轉身對著欲行禮的沈毅道:“此次我不為公事,沈將軍無需多禮。”

    沈毅點點頭,道:“府外嘈雜,殿下不如進府坐坐。”

    “無妨,”項承昀溫聲道,“我隻是路過,待會兒便走。”

    說著他若有若無地看了沈蔓一眼。

    沈蔓早在聽到那聲音便立馬低下了頭,竭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此刻感受到對方傳來的視線,更是低垂著眸子,不願抬頭。

    可這目光猶如毒蛇,緊緊纏繞在她身上,讓她頓時想起自己前世被這人一劍穿心的痛楚,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勉強克製住自己想要轉身逃走的身體。

    所幸那道視線很快便收了回去。項承昀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玉,似笑非笑道:“上好的羊脂玉說摔就摔,二弟真是一如既往地奢侈啊。”

    項永乾扯出一個微笑,“皇兄莫打趣臣弟了,臣弟此次是事出有因。”

    “說來聽聽。”項承昀一副饒有興味的模樣。

    “臣弟,來與沈小姐退婚。”

    “哦?”項承昀挑了挑眉,“沈小姐姿容無雙,身份高貴,二弟怎麽突然這麽不識好歹了?”

    二皇子臉色不好看,“皇兄別開玩笑了,以沈小姐目前的情況,並不適合嫁入皇室。”

    一旁的沈毅懶洋洋道:“老臣敬重陛下,也敬重諸位皇子,但若是有人膽敢看不起小女,管他是誰,別怪老臣翻臉不認人。”

    二皇子麵色微變,“我並無此意,希望沈將軍不要誤會。”

    “不適合嫁入皇室?”項承昀笑了,“二弟這話為兄可是聽不懂了,論出身、論容貌,沈姑娘在這昌都城中配誰都綽綽有餘,就算有不適合的,那也是因為對方高攀了她,如何會不適合嫁入皇室?”

    這話說得倒也沒錯,沈家世代為將,祖祖輩輩為項國鞠躬盡瘁,數次救國於危難間。沈家在項國的威望,比之皇室也不遑多讓。

    隻是這些誇讚的話用在沈蔓身上卻有些誇張了。沈蔓自小養在邊關,剛入京時因不適應京中規矩,在這昌都城鬧出不少笑話,名聲自然好不到哪去,如她這般,即便有人願意娶,也僅僅是因為看中了沈家的地位,絕無可能是因為相中了她這個人。

    一旁的曹威嘀咕道:“說得輕巧,如此王妃,你怎麽不娶?”

    本是一句牢騷之言,卻沒想到,項承昀微微一笑,居然開口道:“好啊。”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

    “你……你……”曹威瞠目結舌,“你說什麽?”

    “我說好。”項承昀慢悠悠道,“我願意娶她。”

    沈蔓猛地抬起頭,忍不住開口道:“項……太子殿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再仔細想想!”

    “不用,”項承昀對她輕笑一聲,轉身麵向沈毅,一臉鄭重,“後輩承昀,今日向沈將軍求娶愛女,望將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