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狼嘴裏搶奶娃娃

  　　靈秀生產大隊出了一件奇事。

  　　“聽說了嗎？周老大媳婦陳翠芬在山裏挖野菜時從狼嘴裏搶了個奶娃娃回來。”

  　　“狼嘴裏搶奶娃娃，那不是找死嗎？”

  　　“可不是嘛，聽說還是個女娃娃。”

  　　“這陳翠芬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個女娃娃嗎？這回可算是如願了。”

  　　抽著旱煙的王富貴說，“想要女娃娃那是以前，現在他們家窮得飯都沒吃的了，哪有閑糧養個奶娃娃？”

  　　可不是嘛。

  　　要說在去年之前，周家還算是富裕。

  　　周老頭周大勇底下有四個兒子一個姑娘，姑娘周小枝已經出嫁。

  　　大兒子周建立，二兒子周建國，三兒子周建勇，四兒子周建強，個頂個的能幹，都是掙工分的一把好手。

  　　隻可惜去年周老頭周大勇生了一場病，幾個兒子孝順，砸鍋賣鐵也要給周老頭看病。

  　　這兩年下來，周大勇病倒是沒好多少，家底卻都被掏空了。

  　　現在家裏愣是一丁點閑糧都沒了，上麵兩個老的，下麵十幾個小的張嘴要吃飯。

  　　周家人除了每日上工賺工分，稍微有點空了還得去山上挖野菜野根來填飽肚子。

  　　哪裏來的閑糧去養活一個女娃娃？

  　　……

  　　陳翠芬頭上包著灰色的汗巾子，上身穿著灰色的棉麻布衣，下身穿著黑色的剪裁得肥大的滿是補丁的褲子。

  　　她背後背著個背簍，手上抱著個孩子，隻穿著一隻布鞋有些狼狽的往周家走去。

  　　進了周家院，她往東邊的土房子裏走去，周建立正好扛著鋤頭下工回來。

  　　“翠芬，你做啥子呢？”

  　　陳翠芬張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將他拉進了屋裏。

  　　“建立，你看。”

  　　周建立一看是個奶娃娃，嚇了一跳，“哪裏抱來的奶娃娃？”

  　　陳翠芬說，“我剛下工回來去山裏挖野菜，看到一隻狼叼著這娃娃來，當時我嚇得直哆嗦，那狼像是通了靈性一般，放下這娃娃瞅了我一眼就跑了。”

  　　“我抱起這女娃娃就跑，鞋都跑掉了一隻。”

  　　周建立道，“既然是被狼叼走了，那說不定是附近哪個大隊裏的孩子，父母丟了孩子怕是要急壞了”

  　　“我等會去大隊長那裏說一聲，讓他去別的大隊問問，看看有沒有哪家人丟了奶娃娃的。”

  　　陳翠芬苦著臉，看著繈褓中的奶娃娃有些不舍。

  　　繈褓裏的奶娃娃白白嫩嫩的，正睜著大大的水靈靈的眼睛看著她，舉著胖乎乎的小手，嘴裏還咿咿呀呀的像要說話似的。

  　　周建立去了一趟大隊長王強正家裏。

  　　王強正媳婦林荷花端著個海大的碗坐在門檻上吃著飯。

  　　見周建立來了，一臉八卦，“建立來了，聽說你媳婦從狼嘴裏搶了個女娃娃？真的假的？你媳婦都這麽剽悍了？都敢從狼嘴裏搶娃娃了？”

  　　周建立嘴角抽了一下，“那哪是從狼嘴裏搶的？都傳變味了，我媳婦是抱了個奶娃娃回來，那是狼自己叼了放一邊的，她見狼走了才敢將那奶娃娃抱回來。”

  　　“我來就是想找大隊長說一聲，想讓大隊長去問問附近大隊裏有沒有哪家丟了奶娃娃的。”

  　　林荷花低頭又扒拉了一大口粗糧道，“成，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就告訴強正一聲，讓他去問問。”

  　　周建立回了家。

  　　周家在外麵做工的人陸陸續續都回來了。

  　　周建立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周加兵今年八歲，小兒子周加平六歲。

  　　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因為周老頭子的病，兩個孩子今年就不上學了。

  　　種稻子的時候幫忙種稻子提水，收稻子的時候就跟在後頭撿撿麥穗，幫大人們打打下手，每天掙一兩個工分。

  　　周加兵和周加平圍在陳翠芬跟前，看著繈褓裏的奶娃娃十分新奇，“娘，這是小妹妹嗎？”

  　　“小妹妹好漂亮呀，白白嫩嫩軟乎乎的。”

  　　“咱們也要有小妹妹了！”

  　　周加兵一把打開了周加平伸出來去捏奶娃娃的手，“小妹妹臉嫩，你別捏壞了。”

  　　沒一會，周老二周老三周老四那邊都知道陳翠芬撿了個奶娃娃回來的事情了。

  　　周家人聚在一起，商量著這件事情該怎麽處置。

  　　周老二周建國黝黑的臉色發沉，“娘，咱們不能留下這奶娃娃，這兩年爹病了，糧食都拿去換藥了，現在家裏十幾二十口人都張著嘴等飯吃呢，哪裏有閑糧養個奶娃娃？”

  　　周老三周建勇那張憨厚的臉上閃過一抹擔憂，“是啊，隻是……總不能把奶娃娃給丟了吧？”

  　　還是繈褓中的奶娃娃，要是丟了那肯定是活不了了。

  　　周老四周建強含糊的說著，“幾個哥哥你們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我聽你們的。”

  　　周建立最後才說著，“這奶娃娃怕是得暫且在咱們家裏養兩天，我已經讓大隊長去找人問有沒有哪家丟了孩子了，這兩天孩子父母知道了也就會來接孩子了，現在總不好把個奶娃娃丟出去吧？”

  　　周老婆子周大花的臉上滿是褶皺，她坐在一旁縫補著衣裳，聽著幾個兒子的話。

  　　最後拍板道，“貓狗大的孩子，丟出去那就是等死！既然都抱回來了，咱們周家不做那缺德事情，就先養兩天罷了，權當給你們爹積福了。”

  　　說完，她又囑咐著，“老大，讓你媳婦去借半斤精米去，回來給熬點稀米湯喂孩子。”

  　　周家做飯是幾個媳婦每日裏輪流來的，今天正好輪到了陳翠芬。

  　　周建立應了聲出去了。

  　　陳翠芬去村裏的富戶徐福貴家裏借了半斤精米，回來去了灶房燒火，又喊了大兒子周加兵幫她摘她挖回來的野菜。

  　　周加兵依依不舍的看了繈褓中的奶娃娃一眼，去拿了陳翠芬的背簍，將背簍中的野菜倒了出來。

  　　一筐綠油油的野菜中還夾雜著一個黑乎乎的扇形的東西，周加兵不認得，往灶房裏喊著陳翠芬。

  　　“娘，這黑乎乎的東西是個啥？”

  　　“什麽黑乎乎的東西？”陳翠芬拿著葫蘆做的水瓢往外瞅著，一眼就瞧見了周加兵手上拿著的東西。

  　　瞬間，她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