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茵聽了這話，秀眉微蹙。

  江中府這邊的風俗是，衝喜的新娘的丈夫死了，那這個女人也得跟著丈夫陪葬，還是那種很不人道的活埋。

  所以王翠花這麽說，還是等於在詛咒莫子安。

  方月茵也不廢話，冷笑著上前一步，突然一巴掌上就打在她臉上，打得毫無防備的她一個趔趄。

  “你敢打我！”王翠花捂臉大驚。

  “打就打了，有什麽敢不敢的。”方月茵眼皮都不撩一下，“打你是讓你長點記性，別什麽話都往外嗶嗶，小心禍從口出。”

  說著又朝四周看了一眼，“大家都知道我挺忙的，一般沒時間，也不會跟人吵架，不過聽到什麽不好聽的，我這手總控製不了，就喜歡往罵我的人身上招呼。”

  說著，就又給了王翠花一巴掌，把剛剛站穩的人徹底打倒在地上。

  打完方月茵上了馬車，站在車廂外，居高臨下地看成著王翠花冷冷地道：“你該慶幸我不像你那麽閑，要不然你一定會後悔在背後詛咒別人是個什麽結果。”

  說完鑽進馬車，讓老牛頭趕著馬車往縣裏去了。

  這邊王翠花一骨碌爬起來就追著馬車罵：“啊啊啊，你個臭……”還沒等她罵完，隻覺得鼻尖一熱，隨後一惡臭傳來，王翠花身邊的人動作一致地往後刷地退了一步。

  立時，以她為中空出一片場地來。

  王翠花伸手就去抹鼻尖上的東西，一邊抹還一邊想罵，正這時候也不知從哪裏飛過來一隻雞，一爪子很無情地抓在王翠花剛伸出來的手上，在她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

  還沒等她痛呼出聲，緊跟在雞後麵的土狗一躍而起，兩隻後腳蹬在王翠花頭上，對著前麵的母雞汪汪大叫。

  “王翠花，你看你家的狗，怎麽一天到晚追著我家的大母雞，我可告訴你了，這可是我家那隻下蛋的大母雞，要是被你家的狗嚇得不下蛋了，你可要賠我蛋。”

  一個潑辣的老婦聲音追著土黃狗過來，見著王翠花，不由分說地舉起手裏的掃巴劈頭蓋臉地朝她打去。

  這也是村裏一個老潑婦，也是眾人躲著走的存在，還是個老寡婦，平日裏這兩人都屬於那種王不見王的，現在可好了，因為一隻狗和一隻雞鬧了起來。

  大家很識相地又退了好幾步，就想著看個熱鬧，但絕不能被殃及進去，畢竟這兩個人誰也不願去招惹。

  而於此同時，方月茵已經進了柯家。

  柯家的大廳裏，柯家酒坊的當家人柯彥朋正微垂著頭，眉頭也緊緊地皺著，顯然正在想事情。

  他的下首坐著的正是方月茵和莫子安二人。

  方月茵也沒想到會在柯家門外看見莫子安，用他的說法就是，“你一個女人跟男人談生意還是有諸多不便的。”於是兩人一起進了柯家的門，果然就沒有受到什麽阻攔。

  大廳裏一片寂靜之後，柯彥朋抬頭看向方月茵：“莫娘子提出來的建議的確很誘人，不瞞兩位，這葡萄酒我們柯家也從西域商人那裏買到過，可就是怎麽研究也研究不出釀造方法，沒想到莫娘子竟有這一門手藝。”

  “柯老爺過獎了。”方月茵對這個柯家的主事人的感觀還不錯，至少這人儀表堂堂，濃眉大眼的，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我也隻是偶然在一本古書上翻到這個方子，隻可惜那本書被我的伯母當引火之物給燒了，不然的話，倒可能還有其他的方子。”

  方月茵笑笑道：“不過剛剛柯老爺也覺得嚐過我釀的葡萄酒了，既然您也認為這比西域來的葡萄酒還香醇，不妨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而且柯老爺也不必有什麽擔心，我是還會釀幾種農家都會的酒，但既然我們有了協議，我就不會不按規矩來辦事，我雖是個女人，卻也知道做生意要講誠信。”

  “再說我家相公是舉人，但我們之間的生意真的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完全是覺得我一個女人和您談生意有諸多的不便。”

  “還有一點，那便是我現在就算建了個小作坊，也比不了您這個有根基的大作坊，您根本不必有什麽可擔心的，說句難聽的，不是我自貶身價，就算我相公是舉人，目前也隻是個虛名，在官場上，甚至在生意場上根本不夠看的。”

  “若是我不守規矩，您想碾死我，還不跟碾死隻螞蟻那麽簡單，您說是不是？”

  “哈哈哈！”柯彥朋爽朗大笑，一邊笑一邊對莫子安道：“莫舉人，你這個舉人的身份一點也沒被你娘子看在眼裏啊！”

  莫子安一笑：“她說的是事實，一個舉人的身份的確是虛名，也隻能唬唬一般人罷了。”

  柯彥朋淡笑著多看了這夫妻倆一眼，真是一對奇怪的夫妻，也是一對有野心的夫妻，但是很奇怪，他一點也不討厭這兩人暴露出來的野心。

  尤其是那位莫娘子，年紀不大，說出來的話卻是滴水不漏，而且還讓人聽說舒服，甚至有一種想按著她的思路往下走的衝動。

  不過柯彥朋也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了，自然不會那麽輕易地就被方月茵牽頭上鼻子走。

  他悠悠地看了方月茵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細品了一口。

  似乎真的在考慮方月茵的提議，良久將茶杯放下卻道：“憑莫娘子釀酒的手藝，哪怕是隻會葡萄酒一種，恐怕有一天也能自己在這興南縣甚至江中府打開一條銷路。”

  聽了這話，方月茵知道柯彥朋在猜疑她拿出酒方的目的，畢竟這個時候有很多人手裏捏著秘方，就算是自己做不出來也寧願帶進棺材裏，想讓他們拿出來，真是難上加難。

  方月茵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如果不能回答得讓柯彥朋滿意，興許他就會放棄與自己的合作。

  因此回答也謹慎了起來，她可不想事業還沒開始，就給自己先樹立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

  雖說這條路不通她還可以改做其他生意，可這柯家在興南縣，甚至江中府已經經商多年，這背後的人脈也令人不可小窺，她就算改做其他生意，對方存了心給她使絆子也是輕而易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