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者:一川煙草      更新:2022-09-15 10:13      字數:2273
  第66章

  冬雪簌簌而落,我和殷九清的關係也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堅冰。

  我不願意理他,他也不願意理我。

  章錦燦在不久前被許配給了林老學士的嫡長孫。

  林家世代清流,不涉黨爭,不知因何緣由才會一反常態,娶了皇帝的表妹。

  我想了想便又了然了,太後和殷九清那般縱容章錦燦,事情也不難想了。

  這日,殷九清去了林府參加章錦燦的婚宴。

  我剛鑽進棉被裏,殷九清被小德子扶著,醉醺醺地推開了我的門。

  他腳步虛浮,一下子跌坐在我床下的地毯上,雙目惺忪地瞧著我看,眼睛裏蒙著一層水汽:秋荷,你還生我的氣嗎?到底怎麽樣你才會原諒我。

  你出去。我的聲音比冬雪還要冷。

  是不是孩子的事情在你這裏永遠過不去?他晃晃悠悠站起來,彎腰俯在我的床邊,伸出手想摸我的臉頰。

  出去。我雙眼噴火地強調,啪地將他的手打掉了。

  他忽然倒了下來,渾身的重量悉數壓在我身上,雙目迷離地撫摸著我的眉骨:別動,給我抱抱,就一會。

  啪——響亮的巴掌聲劃破了靜寂的黑夜。

  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打了他一巴掌,目眥盡裂地瞪著他:我和你不是這種關係。你清醒過來了嗎?出去。

  秋荷,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嗎?你逗逗我,假裝愛愛我,哪怕是裝的?他拽著我的手腕懇求,情緒越來越激動:我用盡各種方法,你就是油鹽不進,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麽做?

  喝醉酒的殷九清和平日裏很不一樣,我害怕他,我搖著頭連連往後退。

  他粗暴地將我摟進懷裏,吻住我的唇:以前你就是這樣親我的,你都忘了嗎?

  我打了他的臉,光腳跑下了床,驚慌失措朝著門外跑去。

  地上是厚厚的積雪,光腳踩在雪地裏,涼意直竄到後背。

  天空中的雪花還在飄,落在臉上涼涼的,一摸臉,臉上卻是熱的。

  秋荷——

  娘娘——

  我穿著單薄的中衣,赤足在雪地裏奔跑,抱緊了雙臂還是凍得渾身發抖,嘴唇都凍得直哆嗦。

  雙腳沒了知覺,一個走神,我重重趴進了雪地裏,怎麽都起不來了。

  我討厭這裏,我討厭皇宮,我沒有地方去,我哪也不能去。

  我讓你這麽難過嗎?殷九清將我從雪地裏抱了起來,熱乎乎的臉頰貼著我的,眼神清明過來。

  太子哥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前不該勾引你,我真的知道錯了,全是我的錯,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腦子裏也是昏昏沉沉的,我頭好疼。

  我生了一場病,發了高熱,在床上躺了好久。

  我吃不下去飯,心裏像是堵著大石頭一樣難受,我想回家,可是我沒有家。

  我不知道我怎麽了,明明殷九清隻是親了我一下,可我還是那麽難受。

  我有愛人,我不想讓他親我。

  我躺在床上養著病,忽然聽給我診治的太醫說,安王爺和側妃回來過年了。

  隻是安王得了風寒,治了一路都沒治好,又遇上大雪天氣,回來發了高熱,數日不退。這幾日王府將太醫院的太醫都請便了,就是沒有起色,情況很是危急。

  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一顆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我好想殷九逸,我好想見見他,我想他。

  太子哥哥,我想去王府看看他。我跪在殷九清腳邊,無措地摳著地上的毯子:聽說他情況很是危急,我想去看看。

  殷九清從一堆折子間抬起頭,墨色的瞳孔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胡鬧,你是妃子,他是王爺,你因何去探?

  他招招手,我來到他麵前,他順勢將我抱在他的大腿上。

  四周內侍默默退了下去。

  他一手摟住我的腰,一手捏住我的臉,麵無表情說:哪次你不是避我如蛇蠍,你隻有在求我的時候才會這麽乖順。

  他很知道怎麽對付我,我若是強硬,他便作出一副卑微示弱模樣。我一示弱,他又立馬強硬起來。

  兩手摟緊了我的腰,他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我,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這次是你要求我的,你親親我,我就讓你去。

  我覺得屈辱,我掙紮著從他身上下去,卻被他摟緊。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你從來不會這樣對我,你不會說這些話,你變了,以前的你會臉紅會害羞,現在的你滿腹心計——

  殷九清打斷了我的話:那時我恪守規矩,絲毫不敢行差踏錯,一舉一動力求做到最好。可最後我得到了什麽?你走了,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哥哥卻娶了你。明明是我先向父皇求娶你的,他說要考慮。他嫌我德不配位,不足以擔當大任,他派我出去辦差事。我本以為回來之後他便會答應將你賜給我,誰知,他轉頭他就將你許給了哥哥。

  明明是父皇將我教成這個樣子的,我按著他的要求長成了一把標尺。後來,我無意間聽到他和大臣說我過於死板,做事優柔寡斷,他竟然這樣評價我。

  母後也嫌我是個廢物,我出去辦差事,她竟敢殺了我的孩子。我的確沒想好將這個孩子怎麽辦,我也的確在擔憂我的帝王之路,可我從未想過殺死這個孩子。她竟敢殺了我的孩子,我這個太子當得像個笑話。

  還有那次狩獵,明明我也奮不顧身地去救父皇。明明是我受了傷,父皇卻隻惦記著皇兄,他全然忘了我的傷痛,他眼裏隻有皇兄。

  還有李榮川,他竟敢如此對你,我都不舍得那樣對你,他竟敢如此。

  殷九清臉上臉上的表情愈發凝重:秋荷,若你親眼看到你的母後是怎樣一步步毒害了你的父皇,你也沒法不變。

  我嚇得捂住了嘴,殷九清斜睨了我一眼,繼續道:我去質問母後,她卻笑著問我,『若他不死,何時才有你的出頭之日?今年你已二十有一,若他不死,莫非你是想等到四十歲登基嗎?』

  秋荷,還有你,你總是誤會我,你一次次地誤會我。

  殷九清木著臉說:有時候覺得我變了,有時候又覺得我好像從未改變。若我還是以前那個光明磊落的殷九清,隻怕你永遠都不會回到我的身邊。

  他從未說過這麽多話,好像是將心裏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

  我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我突然意識到,殷九清真的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

  或許是我以前就對他知之甚少,或許是我從來都不了解他。

  可他現在變得太不一樣了。

  秋荷,你疼疼我吧,不求你像愛著皇兄那般愛我,我隻要你心裏的一個角落,行不行?

  他緩慢而溫柔地將我放在桌案上,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來,我聽見折子嘩啦啦掉在地上的聲音。

  我討厭他親我,我討厭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