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當官第十二天
作者:
白日不下地 更新:2022-09-11 20:40 字數:3350
第207章 當官第十二天
207/
鄭席自知這當中的厲害。
皇帝雖沒立儲, 對朝中大臣們的屢屢諫言隱忍不發,但是到底也未曾貶斥。
大皇子大婚在即,說來說去, 這到底還是最有希望成為儲君的皇子。
鄭席自視甚高, 但是一如朝堂自然有說不盡的身不由己。
即便是鄭席也是會瞻前顧後的去思考這當中的得失。
有些自是也由不得他做主, 所以即便是他再不想搭理這大皇子,可到底如大皇子所說事不過三,第三次的邀約, 他還是應了。
鄭婉倒是因著這事兒是惴惴不安, 她雖然未曾見過大皇子, 但是隻是從這隻言片語中就分析出, 這大皇子到底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對象。
說來說去, 鄭席隻是說, “我也未曾私底下見過, 朝堂之上確實如外界所言,郎君如玉的樣子。”
鄭婉搖頭,隻覺得這當中有不妙之處,卻也說不出是什麽來。
鄭席赴宴,鄭婉枯坐家中,心裏隻覺得心思複雜, 然後還不如什麽都不想了,就去鄭姚的院子裏逛上一圈。
鄭姚正在繡肚兜,看樣子又是那位公主殿下的。
如今皇後喜愛鄭姚, 五日裏麵竟然有兩日會宣她進宮去講話。
要知道皇後自生產之後甚少見外人,更何況這是宮外之人, 雖然得知這些事兒的人不多, 但是誰不是拿眼瞅這鄭家。
畢竟皇後娘娘召見這種事兒, 若是想要瞞下來,隻怕是也難。
更何況之前皇後娘娘撥款給鄭姚的學堂的事兒,原本就已經是人盡皆知了,更覺得這鄭家了不得,竟然是扯到了皇後做後台。
鄭姚卻說,“皇後娘娘即便是宣我進宮,其實也是說不上兩句話的,大抵不過是宮中苦悶,外頭的人又大多有求於娘娘,她對付這些人總是不勝其煩的,不如是和我說上兩句話罷了。”
這話說的倒是也有一些道理。
鄭婉便問,“那近來皇後娘娘可有和你說過什麽事兒?”
原本也隻不過是隨意的問上兩句,豈知真有其事。
鄭姚放下手上的針線,然後就說,“大姐,這話我隻與你說,旁人問起我是一個字也不敢說的,隻怕是要掉腦袋的。”
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鄭婉竟然也是有點不敢聽了。
鄭姚便說,“皇後娘娘前些日子,屢屢提到大皇子殿下。”
鄭婉挑眉,“提他?大抵是要誇他忠孝?大皇子一日至少要去皇後娘娘宮中兩次,晨昏定省未曾緩過,誰不知道大皇子殿下對娘娘一片赤忱?”
“我之前倒是也如此想,隻是那日聽娘娘說起來竟也不似如此。”
鄭婉皺了皺眉,“怎麽說?”
“娘娘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卻話裏話外暗責大皇子太過。”其實鄭姚也說不清,隻是記得那天皇後娘娘似乎有些不高興,因著大皇子又送了不少的珠翠進來說是送給公主妹妹的。
說實話的,如今嫡公主不過即將滿月,哪裏就用得上這些珠翠首飾了,不過就是借個機會好叫他在皇後娘娘跟前露臉。
說白了也不過就是在給皇後打一個包票,他即位了也一定會對公主妹妹好的。
隻是這送禮卻沒有送到皇後娘娘的心坎裏,反而是叫她心生不喜。
“大皇子也不是個蠢笨之人,怎麽送這些東西?”
“大姐說的也是,但是我近來看大皇子在娘娘麵前卻總是露怯,卻也不知是因為什麽。”
大皇子那邊和鄭席交談中也說到了皇後,隻是苦悶非常,“母後娘娘不知我苦,若我不是真心實意的敬重母後,又何須做的如此到位。人人都說我離儲君不過一步之遙,我大可省了這每日請安,可我心中敬重母後娘娘,哪裏會因時事移?”
“殿下醉了。”鄭席說話不輕不重。
大皇子搖頭,“鄭席兄,我知你是個頂天立地的人,這樣的話旁人我自是不能說不敢說不願說的,但是對著你,我卻覺得無甚好隱瞞的,你多次推拒於我,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叫那些清流也覺得你是攀附之人。”
鄭席笑了一聲,“大家都以陛下的心意為重,若是陛下真的立殿下為儲,擁護儲君便是國之正道,自是也沒人會妄議攀附之事。”
大皇子冷眼看他,“所以你的意思便是,你心裏擁護的隻有父皇和儲君,若是我一日未曾立儲,你便一日都甚至不想與我交好?”
鄭席便說,“臣不敢,今日殿下既然是叫臣來此了,臣有句話倒是不吐不快的。”
“你說便是。”
“殿下何須著急。有道是欲速則不達,有些事其實明眼人都是看在眼裏,殿下越是著急越是叫人心生逆鱗,對自己也是無任何益處的。”
大皇子好一會兒才說,“這是父皇和你說的?”
“陛下日理萬機,如何有時間和臣說這些小事兒,隻是臣觀殿下最近越發的急切,可皇後娘娘到底生的也不過就是個公主,不知殿下是在著急什麽。”
大皇子突然就覺得自己通了,對啊,這皇後生的是女兒又不是兒子。
若說是兒子,他還能著急著急,隻怕是叫皇帝想著要等上數年,好叫他判斷下這嫡子是否可繼承大寶。
但現在這是女兒,皇帝無意弄個女帝出來,說白了還是要從後妃的子嗣中選一個。
他如今原本也就是炙手可熱,除了他倒是也叫人想不出第二人選,他何須著急。
說白了他哪怕就是熬,熬上三年五年的,皇帝難不成還會不立他?
他隻覺得和鄭席這樣說了一通之後,心氣都順了,頓時整個人都不急躁了。
他不知鄭席本事,此刻卻隻覺得鄭席眼光如炬,更是想著要把鄭席收入麾下。
“聽聞家姐和昌毅侯府嫡女關係甚篤?也就是本王的未婚妻。”
鄭席垂了垂眼,然後就說,“若說是和宗姑娘關係,那倒不是家姐,是我家的另一個姑娘了。”
這大皇子倒是不清楚了,隻是說,“本王聽聞也是姓鄭?”
鄭席點頭,“同村好友,一塊兒上京的,卻也不算得是親戚。”
大皇子哦了一聲,這就有點不好開口了。
“隻是聽聞宗姑娘時常去你府上走動,還有皇後娘娘的人也常去?”
鄭席笑了笑,“這些都是內院女眷的事兒,我一日不在家中的時日太長,家裏頭是個什麽事兒我竟也是一概不知的,倒叫大皇子殿下笑話了。”
他又豈是不知,隻恐怕是佯裝不知罷了。
這鄭家無論如何也是好生厲害,家裏的女眷尚且能出入宮闈,這就是等閑貴女都輕易不得入宮的,他們家卻日常出入。
鄭席這邊散宴歸來,即便是不太想應付大皇子,可好歹也是喝了一些酒。
他回到家竟然就是感覺有一些醉醺醺的了。
鄭婉去前頭照顧他,語氣有點不愉快的樣子,“你倒是好,說了隻是去應付一下,倒是自己喝成這個樣子,我看你卻是樂不思蜀了。”
鄭席低低的笑起來。
他渾身酒氣,臉上兩朵紅雲,如今笑起來更是如日光乍現,叫人移不卡眼的。
鄭婉突然也臉紅了,然後就說,“你笑什麽。”
鄭席就說,“你生氣了?”
“我有什麽可生氣的?”
鄭席搖頭,“我自不是沉醉外麵的,若是你肯坐下來與我好好說話,即便是叫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也絕對是沒有二話的。”
鄭婉更是又羞又臊,簡直是不想搭理他,起身就想走了。
還是鄭席伸手去把她拉住,他手一般時候都涼的厲害,可如今喝了酒了竟然也叫人覺得有點溫熱。
“別生氣。”他語氣軟軟的,似乎是在哄她。
鄭婉不動彈了,於是便說,“大皇子不好伺候?我以為你是不樂意喝酒的。”
鄭席恩了一聲,“我隻是看他可憐罷了。”
“可憐?”鄭婉笑起來,“他是皇親貴胄,是皇帝的親兒子,如今即便是如我都有所耳聞,不日就要立儲了,還要娶那昌毅侯府家的嫡女。這一件件說起來,再沒有比他還要尊貴的人了,你竟是說他可憐?不如說我可憐罷了。”
鄭席又笑起來。
他晚上喝了酒,似乎就是更愛笑了,一時就笑,一時就笑。
鄭婉原本就耽於他的美色,如今更是被他容光所攝,覺得自己簡直是頭腦都要發暈。
鄭席就說,“他自是和大家所以為的一樣得到了一切,如今還一日日的叫人去進言要立自己為儲,恁的可笑。”
鄭婉奇怪,“可陛下之前不就是要立他為儲君的意思嗎?不然的話怎麽娘娘先考慮他的婚事,反而是對二皇子不聞不問呢?”
“因為考慮了婚事不代表要立儲他,當然了不考慮婚事更不會立。”鄭席看的清清楚楚,即便是才如朝沒多久,他已經是看的清楚。
“危難臨頭他還不知,以為自己是要成為儲君的人了,在京中放肆至此,你且看著吧,不多時,他的好日子自當就要到頭了。”
鄭婉不太明白。
可是也不必鄭席說的太過明白。
因為不過半月,突然皇帝就下了聖旨。
竟然是說要求大皇子在三日之內前往自己的封地,非召不得入京。
鄭婉現在就明白了鄭席之前所說的話。
隻是大皇子在京城盤踞數年,手下能臣豈止一二,不說一呼百應,自然也是有不少人願意為他衝鋒陷陣的。
皇帝此舉從未有過前麵的鋪墊,來的這樣的猝不及防。
就算是鄭婉這樣的遠離朝堂的都覺得,隻怕是要風雨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