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趕考第三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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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婉抬頭一看, 就是一個看去有些凶神惡煞的男人。

  　　這男人看著有四十開外的年紀了，兩條法令紋深如丘壑，臉上褶子深深的, 似乎隨時都可以夾死蒼蠅。

  　　他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身邊還跟著好幾個家丁。

  　　就這陣仗, 比鄭婉之前在鬆山府看見的有錢人家的老爺還要有氣勢。

  　　那人咳了依然，然後就說，“你就是這幾日才開始做醬瓜醃菜生意的人？”

  　　鄭婉笑了笑, 來者都是客, 不管是什麽囂張跋扈的人, 鄭婉也沒得罪他, 犯不上砸她的攤子。

  　　於是鄭婉就說, “我是昨日才開始做的, 不知道這位老爺有何指教？”

  　　“瞎了你的眼！這是我們宗家的采買管事！宗管事！”

  　　鄭婉哦了一聲, “給宗管事問安了，我從未見過您，到底也是剛來京城，可說是不知者無罪，還請管事多多見諒才是。”

  　　那宗管事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突然伸出一把折扇來打在他的頭上, “幹什麽，我們今天是來幹什麽的你不知道？一出門就找人麻煩，你是什麽東西？天天在外狐假虎威？”

  　　那人連忙就是點頭哈腰的說到, “是小的的錯，管事恕罪, 管事恕罪。”

  　　鄭婉看呆了。

  　　這是鬧得哪一出？

  　　怎麽好端端的還自家人和自家人杠上了。

  　　那宗管事就說, “昨日我府裏有個廚娘, 從你這兒買了點醬瓜回去，我家主子吃了倒是說還算不錯。你要知道，得了我家主子的青眼，那可是難得的美事兒。”

  　　其實這樣的東西壓根也不是會送到主子跟前去吃的東西。

  　　宗管事說的那個廚娘，是昨天買了點醬瓜回去，自己吃的。

  　　隻是她在小廚房吃的正香，竟然是被姑娘碰見了。

  　　姑娘原本就年紀小，瞧見人家吃的這麽香，不管不顧的非也要。

  　　吃了一口，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好吃。

  　　便說是隔日還要吃。

  　　姑娘自來都被老爺夫人溺愛長大的，自然是一點風吹草動都是瞞不過老爺夫人的眼睛。

  　　這寶貝閨女吃的東西，他們自然也是要嚐嚐。

  　　結果這一嚐，竟然還真的覺得不錯。

  　　你若說是有多少精巧倒是也沒有，隻是難得爽口，盛夏時節倒是也可以吃個野趣兒。

  　　於是，就叫負責采買的管事去進行采買。

  　　這宗府原本就人口眾多，哪怕隻是每日早上一張桌子用上一小碟，那一日下來宗府在這醬菜上麵的消耗也是不得了。

  　　隻是吃不吃得了，這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事兒了。

  　　這一日早飯這麽多菜，難不成還能碟碟都吃？

  　　隻不過是嚐個味道就罷了。

  　　不過對於宗府這種鍾鳴鼎食之家，這種浪費也就不叫浪費。

  　　既然老爺看重，那宗管事自然也是應該親自跑這一趟的。

  　　宗管事看了看鄭婉擺出來的醬瓜和醃菜。

  　　雖然是放在這樣鬧市當中，但是她這一鋪倒是顯得尤其的幹淨。

  　　幹淨就好，這倒是讓宗管事十分滿意的。

  　　“這位姑娘，怎麽稱呼？”

  　　“我姓鄭。”

  　　宗管事點了點頭，“鄭姑娘，我這兒有一筆大生意想要和你做。”

  　　鄭婉一聽，立刻就說，“宗管事請進屋。”

  　　這背後的宅子也是她的，可見到底也不是什麽鄉下進村的無知村姑。

  　　宗管事在心裏的滿意又多了一分。

  　　他進去了之後和鄭婉一起在屋子裏坐下，“鄭姑娘，我此來，是想和你談談醬瓜和醃菜供應的事兒。”

  　　他喝了一口茶才說，“就是不知道你這兒有多少種類呢？”

  　　鄭婉就說，“醬瓜和醃菜我製作的不多，大概也就是五六種種類罷了。以蘿卜黃瓜之類的居多，都是些爽口的素菜。”

  　　宗管事點頭，“這我知道，我也嚐過。”

  　　他點了點桌子，然後後麵的家丁就送上來一個本子，他低頭開始翻開。

  　　鄭婉卻心想，這京城裏麵的，隻是一個管事，竟然就有這樣的牌麵。

  　　出入還帶了這樣多的家丁，且這些家丁對他無有不恭敬的。

  　　她不再看，隻是看著眼前的這杯茶。

  　　很快，宗管事就看好了，“我們府裏主子甚多，一日隻需要你提供兩種菜品，但是一碟隻算它一兩計算，這樣我們家一早上也是需要用掉……”

  　　他身後的小廝立刻拿上來一個算盤，宗管事劈裏啪啦的打了一通，就說，“也是需要用掉你二斤的菜是至少的。”

  　　一斤是十六兩。

  　　若是三十文一兩的話，那一日就會掙得九百六十文文，這就是好幾兩銀子！

  　　這樣下來，兩三日，這屋子的租金就回本了。

  　　不對，還要算上原材料的事兒，鄭婉在心裏瘋狂的敲算盤，在算。

  　　鄭婉嘴上還在說，“如今我們一兩是出售三十文，如此量大，價錢倒是可以再做商談。”

  　　那宗管事擺擺手，然後就說，“鄭姑娘，我今日既然是親自前來，在銀錢上麵自然是不會吝嗇。隻是我有兩問，能不能做成這個生意，咱們還得問過才是。”

  　　鄭婉自然知道大戶人家是有更多的事兒的。

  　　於是就說，“管事請問就是了。”

  　　“第一問，我家若是一天要至少一斤的醬瓜，若是日後主子們喜歡，一日就算加到三五斤，那也是有的。若是要這麽多，我看鄭姑娘，你倒也沒有個幫手的，這可是忙得過來？”

  　　不外乎宗管事這麽問了。

  　　那宗家廚房，幾十個人，一頓飯都是要忙上好幾個時辰的。

  　　更何必說鄭婉要操持這麽大量的東西。

  　　鄭婉在心裏想了想，醬瓜醃製起來其實簡單。

  　　即便是日後需要找個婆子來幫忙，那一日的月銀也給不了多少。

  　　裏外不過是薄利多銷，這比她一天叫賣肯定是要舒服。

  　　鄭婉笑了笑，“管事看到的不過是我家的外宅罷了，我家中弟妹甚多，家裏一直都是做的吃食的生意，一日別說是兩斤，三五斤，那也一定能送到。”

  　　如今一說，宗管事就滿意了。

  　　這最擔心的就是供應不上，到時候這房有那房無，鬧得難看。

  　　他又問，“這第二問就是，我知道鄉下人用的醃菜醬瓜，都是些邊角料，總歸不算是頂好的材料。鄭姑娘，我實話和你說吧，我沒想著省錢，這一兩的菜我可以給你四十文，但是隻一點，你的原料一定得是給我用的最好。這是給主子們吃的東西，可不是你外頭那些普通平頭老百姓可以比的。”

  　　鄭婉心裏想的是，她這原本就是用的好的材料，因為這些東西原本就是鄭婉坐起來給自家人吃的。

  　　這都是自家人吃的東西，怎麽可能用什麽不好的材料。

  　　但是既然他說要給她漲價，還沒聽說過買方自己漲價的。

  　　鄭婉壓下嘴角的笑意，然後就說，“管事說的是，這若是已經是咱們談妥了，我自然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好叫貴人們吃的安心。”

  　　這話說的就是宗管事心坎裏去了。

  　　他啊最擔心的還是，這進口的東西若是有一點不好，別說他的這個活計了，那就是向上人頭也是不好保住的。

  　　不過他看鄭婉清清爽爽又幹幹淨淨。

  　　想來也是個幹淨人。

  　　宗管事見鄭婉應承下來，然後便又叫鄭婉拿出來醬瓜和醃菜來他先嚐嚐。

  　　鄭婉把每一種都裝了滿滿一疊，在桌上鋪開。

  　　那宗管事長得凶神惡煞，但是做事情格外仔細。

  　　他每一樣菜都仔仔細細的吃過去，每一片菜都會掰開看看裏麵的東西。

  　　怪不得這樣的人，能在宗府這種地方當到這種位子，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做事仔細，出手大方。

  　　外剛內柔。

  　　鄭婉倒是覺得自己到了京城之後，倒真的也是學到了很多東西。

  　　那宗管事吃過一輪，總算是滿意。

  　　然後就說，“既如此，明日就選……”他拿手點了點其中兩道，“就選這兩道菜，每一樣你都準備兩斤，到時候送到甘平路宗府，需要在寅時三刻之前送到。”

  　　這寅時，那是天都還沒亮呢！

  　　但是這麽大生意，鄭婉自然是立刻就答應下來。

  　　隻不過她卻說，“宗管事，倒不是民女不相信您，我也知道貴人事兒忙，這樣的小事兒定然不會出什麽變故。”

  　　宗管事看了看她，“所以，鄭姑娘你的意思是？”

  　　“但是這事兒到底是買賣生意，咱們相互之間相信自然是好事兒，但是為了避免出現更多的不必要的麻煩，我思來想去，擬一個合約，是不是更為妥當？”

  　　這樣的小生意，一天不過是十兩銀子不到的生意，竟然還說要擬合約？

  　　宗管事隻覺得好笑。

  　　“莫不是你還覺得，我們堂堂宗府，會賴你這麽點小錢？”

  　　鄭婉臉上的笑意絲毫不變，“宗管事嚴重了，我從未如此想，隻是想著給雙方一個保證罷了。小女子生意人，知道什麽事兒該清，什麽事兒該含糊，隻是宗管事是做大買賣的人，也知道這雖然對你們是小，但對我們，卻已經是大買賣了。”

  　　若不是老爺親自吩咐，宗管事自然是不會親自跑這一趟。

  　　隨意的派遣一個家丁來談就是了。

  　　隻不過宗管事看了看鄭婉，她初來乍到京城，就有這樣的本事，在他麵前，卻還有這樣的膽識。

  　　宗管事雖然為人冷漠，但這會兒在心裏倒是多多少少的有點欣賞起鄭婉來了。

  　　他點了點頭，“那就請鄭姑娘拿來筆墨紙硯吧，我自與你簽約就是了。”

  　　鄭婉也沒想到，自己這過來做生意第二日，竟然就遇上了這樣的大賣家。

  　　她心裏盤算，一會兒得出去好好購置一些瓜果蔬菜了。

  　　她鄭婉在京城的生意，竟然是從這麽一碟醬瓜開始的。

  　　作者有話說：

  　　賺大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