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趕考第十八天

  　　128/

  　　鄭席的位子在比較裏麵, 他跟著指引小童走了好久才走到。

  　　一間又一間的小屋子，所有天子門生都是從這種小屋子裏走出去的。

  　　不管你是什麽達官顯貴的人家，還是如他這種最平凡的人。

  　　而府試是這些人走上政，治生涯最重要的一條路。

  　　隻有過了這場考試, 才是真的可以繼續往前走, 可以走到京城去。

  　　很快就要分發試卷了。

  　　鄭席眼觀鼻, 鼻觀心的坐著。

  　　他倒是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靜。

  　　隻有通過了府試的人，才能真正的成為童生，才能擁有“秀才”的功名。

  　　有了秀才的功名之後, 就不再是普通的平頭老百姓了。

  　　可以擁有見縣令不跪、不能隨便用刑等特權, 甚至名列前茅者, 國家還會給補貼來進行生活。

  　　鄭席要做的, 就是得到最好的名次。

  　　卷子很快發下來, 考試立刻開始。

  　　《孝經》和《論語》鄭席早就已經倒背如流, 他提筆懸腕, 拿出十二分的注意力開始寫字。

  　　但其實考場倒並不如鄭席以為的那麽平靜。

  　　隻是到了第一天下午，就已經傳出了不少嗚咽聲。

  　　但是這哭泣的聲音很快就停了，因為這些人已經被驅趕了出去。

  　　在這樣的考院裏麵，是不允許有人發出聲音來打擾或者說是影響別人的。

  　　鄭席倒是沒有注意別人的事兒，他之前就已經聽說過，有一些人心智並不堅定的, 頭一天的考試都不能熬過去。

  　　果然到晚上就有各種撕卷子的聲音了。

  　　他們認真的寫了一天，卻可能發現自己寫錯了，到頭來一場空, 可不就是要發瘋了。

  　　到了將近亥時的時候，考官過來說準備收卷子, 第一天的考試馬上就要結束了。

  　　這一天, 就算是鄭席也覺得像是剝了層皮一樣的辛苦。

  　　等交了卷子之後, 他已經是倒頭就睡著了。

  　　睡著的時候還在想著，果然如鄭婉所說的一樣，這裏麵的被子很薄，難以抵禦這夜裏的寒冷。

  　　但是還好，他把外衣脫下來也裹在自己身上，當成另一床被子。

  　　隻是這樣，鄭席就覺得格外的溫暖。

  　　鄭席睡了，鄭婉還沒睡。

  　　她站在屋子的簷下，還在看外麵的天色。

  　　月明星稀，今晚其實是個不錯的日子。

  　　鄭姚走上來，“大姐，你還不睡嗎？”

  　　鄭婉看她，笑了笑，“你不是也沒睡嗎？”

  　　鄭姚就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我睡不著。”

  　　大家都睡不著，因著鄭席去考試的事兒，鄭婉想著，估計這三四天，鄭家的人都別睡覺了。

  　　鄭婉轉身，去拍了拍鄭姚的肩膀，“好了，相信席兒，一定沒什麽問題的。”

  　　四天過去，鄭家的馬車很早就在貢院門口等著了。

  　　所有學生按順序走出來。

  　　一個個衣服都是皺皺巴巴的，臉色也是蠟黃蠟黃的。

  　　就好像再這裏麵吃了什麽大苦似得。

  　　越是這樣，鄭婉越是有點擔心。

  　　不一會兒，鄭席也出來了。

  　　鄭婉看他出來的時候，衣服倒是還算整齊，頭發也是工整。

  　　隻是三四天沒見，鄭婉竟然覺得他好像是瘦了一些。

  　　他走過來，然後站在鄭婉麵前，“還好。”

  　　隻是說了這個話，就眨了眨眼，下一秒好像就要暈過去似的。

  　　鄭婉立刻叫鄭度把他給抱上馬車。

  　　自己去和葉家的家丁說，讓他們自己等了葉申回來。

  　　等到她交代好了之後，回去馬車上看到鄭席，已經是沉沉的睡去了。

  　　他鮮有表現的這樣疲憊，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

  　　鄭婉也不敢吭聲，隻安靜的守著他。

  　　這樣的考試估計還有好幾次呢，這才是開始。

  　　到了葉府的時候，鄭席還在沉沉的睡著。

  　　鄭婉叫來白然，把他抱下去，就把他扛回自己的房間去睡覺了。

  　　然後她打算去做飯。

  　　“席兒大概至少是要睡上半日了，我先去把雞湯給煲上，到時候他醒來就可以喝了。”

  　　鄭姚也是覺得心疼，“我瞧著席弟都瘦了一大圈了，可見在裏麵是吃了大苦了。”

  　　鄭婉笑起來，“隻要考上了，這點苦都不算什麽。”

  　　到了夜裏的時候，鄭席和葉申總算是都醒了。

  　　一醒來就餓了，鄭席倒是還好，葉申已經是在那邊大喇喇的找鄭婉了。

  　　“鄭大姐！我都這麽辛苦了，怎麽你都沒來接我？”

  　　鄭婉就說，“我來了呀，誰知道你出來的那麽慢，我就先送席兒回來了。”

  　　“那我不是在別的考場嘛。”葉申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走了，“你在做什麽？怎麽這麽香？”

  　　鄭婉拍了他的手，然後叫他去飯廳。

  　　大半夜的，這葉府是燈火通明的，大家都在這個時候起來坐著了。

  　　鄭婉端了一大盆雞湯上來，然後給鄭席還有葉申一人打了一碗。

  　　“我這個雞湯裏麵放了人參、當歸之類的藥材，很是滋補，不管之後的成績如何，這幾天你們也都辛苦了，好好的吃上一頓，然後再玩上幾天，到時候成績就出了。”

  　　葉申正喝湯呢，覺得喝湯喝的正開心，鄭婉這麽一說，他就歎了口氣，“這真的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扭頭又去看鄭席，“鄭席，你覺得難度怎麽樣？”

  　　鄭席就說，“一般。”

  　　他低頭喝雞湯，並不和葉申一樣成日的嘰嘰喳喳。

  　　鄭席這話一出，葉申的臉色就更苦了。

  　　鄭婉笑起來，“你問他幹什麽，你們倆的水平又不是在一個線上的。”

  　　葉申立刻跳腳，“鄭大姐，你們兩姐弟說話怎麽都這樣的！”

  　　但是他又放不下手上的雞湯，自覺忍辱負重的繼續坐著。

  　　過了幾日，就是到了掛榜的日子了。

  　　這一日又是全家出動去看榜的。

  　　鄭婉全部還有點緊張，但是看到鄭席那老神在在，絲毫不憂心的樣子，鄭婉的心也就放了大半。

  　　今天比考試那天的人還要多。

  　　簡直就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

  　　葉家叫好幾個小廝擠進去看，然後都等了好一會兒，他們才擠出來。

  　　那打頭的小廝先是說，“中了中了！”

  　　葉申一蹦三尺高，“本郎君我中了？！”

  　　那小廝氣喘勻了才說，“是，是鄭郎君中了。頭名及第，金榜題名！”

  　　他這話一出，周圍圍著的人一個個都看過來，然後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都先說一句恭喜。

  　　這可是府試第一名啊。

  　　這樣的人說不定當年直接就去參加八月的鄉試了。

  　　這都是府試第一名了，鄉試想要取得個名次肯定也是沒問題的。

  　　那些家長看鄭家人的表情都帶了點羨慕。

  　　然後都圍過來，試圖和鄭席攀談，“真的是人中龍鳳啊，這位郎君便是鄭席鄭郎君？”

  　　鄭席拱拱手。

  　　然後那人就說，“郎君可知道鬆山府的往年的規矩？”

  　　鄭席皺了皺眉，一般說起這個規矩，似乎都不是什麽好事兒。

  　　他便說，“我這倒是不知道了。”

  　　那人笑了笑，“鬆山府每年府考之後啊，就會由府尹牽頭，組織廩生們一起聚會吃飯，大家都是差不多等級的人，也好相互之間認識認識。到時候若是當年就要打算去參加鄉試，大家路上也好彼此有個伴呢。”

  　　這過了府試，就是名正言順的秀才了。

  　　這是等閑百姓見了都要喊一句老爺的身份。

  　　但是大家都是秀才，也是分成好幾個等級的，等級之間所擁有的特權自然也是不一樣的。

  　　秀才分三等，成績最好的稱“廩生”，由公家按月發給糧食；其次稱“增生”，不供給糧食，“廩生”和“增生”是有一定名額的；三是“附生”，即才入學的附學生員。

  　　而如鄭席這樣的頭名，自然就肯定是廩生了，怪不得這些人急著過來結交了。

  　　“以郎君之才，相信今天府尹大人的帖子就送到郎君府上了。”

  　　鄭席團了團眉，並沒說話。

  　　這種聚會他其實也大概知道意思。

  　　其實不過就是這些有可能可以考入京城的人相互之間先認識認識。

  　　大家心裏都打著小算盤，想著之後若是能算個同窗的話，日後說不定還能有所照拂。

  　　但是對於鄭席來說，他覺得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照拂。

  　　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也不是真的需要提出拒絕或者接受的時候。

  　　他隻是沉默。

  　　而邊上的人看他沉默不接話，也就不說話了。

  　　但是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麽對他的不滿。

  　　畢竟這樣優秀的人若說是有些高傲也是應該的。

  　　若是來個人他們都會搭理，那也就顯得不那麽特別了。

  　　那邊葉申還在說，“知道了知道了，鄭席這人是厲害，這還用你說嗎？”

  　　但是葉申也是沒有想到，他光知道鄭席厲害，沒想到這麽厲害！

  　　在書院第一也就算了，竟然來府考還能第一？

  　　他頓時覺得自己臉上有光！

  　　畢竟他可是鄭席的好朋友呢！（不過這事兒倒是也不知道葉申自己承認了沒。）

  　　這大家都是吃穿在一處的，這不也連著沾光了？

  　　葉申想到以後走出去說，“我朋友可是府試榜首！”就開心的都覺得臉熱起來。

  　　很快第二個家丁也跑了過來，“郎君！你讓我們幫忙看的陳家郎君陳永歌也中了！廩生第三十五名呢！”

  　　“什麽？他也中了廩生？”這長日縣是什麽風水寶地啊？還能一個個都中了的？

  　　葉申撓了撓頭，然後問，“剛才你還沒說完呢，我呢我呢？”

  　　幾個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是其中一個說，“郎君，咱們前前後後翻了看了好幾次了，確實是沒有郎君的名字……”

  　　“什麽？！”

  　　人人都中了，偏偏沒有我？！

  　　作者有話說：

  　　為什麽申申會覺得這是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