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小店第四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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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對席哥果然是最好的。”

  　　“你懂什麽？席哥是我們家最有出息的人！大姐不對他好, 對誰好。”

  　　鄭席把那個荷包收進自己的懷中，然後也不說話。

  　　突然張口就吐出來一枚銅錢。

  　　他罕見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笑意，他看著鄭婉, 然後問了一句, “你包了幾枚銅錢？”

  　　“啊啊啊啊啊——怎麽就給席哥吃去了！”

  　　“果然是席哥！我就說了我們家運氣最好的就是席哥！”

  　　鄭婉也是失笑, “我？包了三個在裏麵。大家快吃！咱們還有兩個機會！”

  　　一場年夜飯，大家吃的那叫一個開心快樂。

  　　又吃的好，又得了不少錢。

  　　孩子們原本還說一起守歲, 但是還沒到子時呢, 一個個就已經是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鄭婉打發他們去睡覺, 自己站在屋簷下麵看夜色。

  　　天上黑乎乎的雲飄過一陣又一陣。

  　　鄭婉聽說, 晚上再過一會兒會有煙花。

  　　說是縣裏麵有錢的人家, 比如葉家, 比如錢家, 他們都會放煙花來慶祝。

  　　鄭婉站在這兒是想等著煙花。

  　　突然感覺到肩上一沉。

  　　她回頭看去，鄭席拿了一件厚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更深露重，你不要著涼了。”

  　　鄭婉笑了笑，“不是都說叫你們去睡覺了嗎？你怎麽沒去？”

  　　鄭席搖了搖頭，“晚上吃的太飽了，這會兒有點睡不去了。”

  　　鄭婉還想說什麽, 突然平地一聲雷，天空中綻放出煙花。

  　　她立刻就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麽，然後抬頭看去。

  　　“你看, 煙花。”

  　　她在現代看到過很多次煙花，甚至每一次都要比這裏的更加美麗絢爛。

  　　但是在她眼裏, 卻好似不是如此。

  　　她站在這裏, 身邊有親密的家人, 她覺得從來沒有一刻的煙花會如同現在這樣美好。

  　　她突然轉頭看鄭席，然後說了一句，“謝謝。”

  　　鄭席奇怪，挑了挑眉，“你謝什麽？”

  　　鄭婉就說，“謝謝你成為我的家人呀。”

  　　她在這一刻，或許是夜色太朦朧，也或許是因為煙花太過絢爛美好。

  　　她心底一片柔軟，竟然是說了一些真心話。

  　　她從小渴望擁有家人，但始終知道這是不能實現的。

  　　沒想到穿越了一場，既然是實現了擁有家人的這種願望。

  　　而這話聽到鄭席的耳朵裏，就是覺得……

  　　她應該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或許她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鄭家的親女兒。

  　　或許她早就知道了這鄭家的所有人都和她沒有血緣上的關係。

  　　那她又為什麽……

  　　鄭席的手放在身後捏了捏，然後就說，“隻要你願意，你始終都是我們的家人。”

  　　鄭婉差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這臭小子，什麽願意不願意的！就算你們都不願意，我也是你們的家人，我可是你的大姐！”

  　　鄭席：……

  　　當他剛才想的那些東西都是放屁。

  　　鄭婉見鄭席表情奇怪，還想再說，突然家裏頭的門被敲響了。

  　　鄭婉奇怪，“這大年夜的，竟然還能有人來我們家？”

  　　她披著那個厚外衣，然後帶著鄭席一塊兒去開門。

  　　一開門就看見一大叢的紅梅，然後紅梅後頭就是葉申那張傻臉。

  　　他嘿嘿的笑起來，“鄭大姐！新年快樂！你看我家開了紅梅，我第一時間摘來給你看看！”

  　　他話都還沒說完呢，突然腦袋被人推開，“婉婉，新年快樂！”

  　　鄭婉一看，好麽……

  　　這大年夜的，門口不僅出現了抱著花傻憨憨的葉申，還出現了周詩詩還有陳巧然。

  　　這些有錢人家的郎君姑娘，是不是大年夜都不睡覺啊？

  　　她歪了歪頭，奇怪的問他們，“這大年夜的，你們這是……”

  　　葉申立刻就說，“走啊，咱們一塊兒放煙花去啊！”

  　　“什麽？”

  　　連周詩詩也來拉鄭婉的手，“來來來，我們一塊兒去！”

  　　陳巧然看了一眼落在後麵的鄭席，然後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鄭郎君也一塊兒去嗎？”

  　　鄭席還沒說話，葉申就一把拽過他，“他哪兒能放心自家大姐一個人跟著我們跑啊，肯定是要去的！”

  　　鄭席掙開葉申的手，但是卻還真的是跟在了鄭婉他們後麵。

  　　鄭婉奇怪，“這都已經子時過了，縣城裏麵不是有宵禁的嗎？”

  　　葉申笑起來，“鄭大姐，你是頭一次在我們長日縣城裏麵過年不知道，平日裏當然是都有的啊，但是這大年夜是不設宵禁的。”

  　　大年夜的時間，所有人都是要和家人團聚的，誰能想到還有這麽幾個孩子跑了出來。

  　　“你家父親不打你？這大年夜的跑出來。”

  　　葉申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節下的，我爹來不及管我，他也會看在這日子的份上，然後寬容的對待我。”

  　　而且葉申現在可是被打的皮了，等閑打兩下他可是不怕的。

  　　再說了，他家老爹這麽喜歡鄭大姐，到時候把鄭大姐搬出來，說不定他爹就不和他生氣了。

  　　隻是他沒想到，那倆姑娘也來了。

  　　“倒是你們倆，這家教森嚴的，小心一會兒回去被發現了就跪祠堂了。”

  　　周詩詩冷哼了一聲，“你以為都和你一樣笨？”

  　　她拉著鄭婉的手，然後就說，“我沒事兒的，和我母親已經說了，府裏的人自然都以為我去睡了，天亮前回去就行了，誰也發現不了。”

  　　幾個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一路來到了城郊，這裏早就已經有葉申叫人準備好的煙花。

  　　葉申沾沾自喜的說，“你們看看，還得是本郎君有遠見，一開始就準備好了這些東西。”

  　　他把火折子遞給鄭婉，“來，鄭大姐，你要不要自己試試？”

  　　鄭席皺眉，就想擋下去，這樣的事兒哪個姑娘能不害怕？

  　　也就葉申這個沒腦子的會覺得好玩吧？

  　　但是鄭婉竟然還真的就沒有拒絕。

  　　她接過火折子，“好呀，那你們躲遠一點。”

  　　小的時候她就喜歡玩鞭炮，隻是長大了城市裏麵不許燃放煙花爆竹了之後，就玩得少了。

  　　如今這裏沒幾個人，反而是叫她找回了小的時候的那種感覺。

  　　她點燃了引線，然後飛快的跑了過來。

  　　下坡很陡峭，還是鄭席立刻伸手就接住了她，才沒能讓她繼續往下跑。

  　　鄭婉挽了一下鄭席的手，然後鬆了口氣。

  　　這時候，煙花已經是在天上燃爆開了。

  　　“快看！”鄭婉身邊有她的家人，有她的朋友。

  　　她無比知足。

  　　陳巧然這會兒正站在鄭席的邊上。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俊俏的少年郎被這煙花的顏色炸的時暖時暗。

  　　她隱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強過一聲。

  　　她低聲問他，“鄭郎君，年後你們就要啟程去鬆山府了嗎？”

  　　鄭席轉頭看了她一眼。

  　　見陳巧然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臉色，他嗯了一聲，“不知道幾月出發，一切還要……看她的意思。”

  　　陳巧然自然知道鄭家家中做主的人是鄭婉。

  　　她說，“鬆山府路途不遠，但若是之後還要去京城，這一路就十分遙遠了。”

  　　鄭席不太明白她說這個話的意思是什麽。

  　　隻是她是鄭婉的朋友，鄭席對她自然也就多了兩分耐心，“還好。”

  　　陳巧然突然就開口問了一句，“郎君若是一路進京，最後會想著留在京城嗎？”

  　　“若是能取得功名，自然是天恩如何指使就如何了，哪裏是我能做主的。”

  　　陳巧然哦了一聲，呐呐的應了一句，“這也是呢……”

  　　“郎君……一心撲在立業身上，沒有想過……成家的事兒嗎？”

  　　她幾乎是臉都羞紅了。

  　　她長到這個年歲，和郎君們說話的次數都並不多。

  　　更何況是說這樣的話！

  　　她說完這個話，看都不敢看鄭席一眼。

  　　自然就錯過了，鄭席聽到她這個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扭頭去看了一眼鄭婉。

  　　鄭婉此刻抬頭看著天上的煙花。

  　　這邊聲音很大，而陳巧然和他的說話聲原本就輕。

  　　她既然好似一點都沒聽見似的。

  　　表情認真，倒是葉申時不時的在邊上和她說上兩句話，逗得鄭婉莞爾一笑。

  　　他心思突然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成家，立業。

  　　這好似是這個年紀的男人都要考慮的事兒。

  　　但是他卻從來沒想過。

  　　一個是覺得自己現在完全屬於事業未成，還有一個就是他似乎一直都覺得，如果這一輩子的家就如同現在這樣，他也會感覺無比的幸福和知足。

  　　哪裏需要多幾個人的進入呢？

  　　他垂了垂眼，半天都沒有回答陳巧然的這個話。

  　　陳巧然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笑了笑，“也是，郎君人中龍鳳，到了京城已經是可以金榜題名的，到時候隻怕是數不清的豪門貴女都爭相搶著想要嫁給你呢。”

  　　她這話是有點酸，也是有點賭氣，更是對自己有點生氣和厭惡。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莫名其妙就好像對一個並不太熟悉的男人上心的自己。

  　　可是有很多話，她明知不能說不該說不應說，卻還是沒有忍住。

  　　她隻是想，哪怕在這一刻她也隻是想。

  　　與其等到以後她會後悔這一刻的自己是這樣的懦弱，連這樣一句話都羞於說出口。

  　　還不如在這一刻得到一個明知會傷心的答案。

  　　郎如天上明月皎皎。

  　　而她蒲草之姿，兩人雲泥之別，她如今的一切也原本就是奢望罷了。

  　　而她隻是有點不甘心。

  　　隻是一點而已。

  　　鄭席皺了皺眉，然後餘光瞟過邊上還帶著笑意的鄭婉。

  　　他突然就說，“豪門貴女，非我所願也。”

  　　又一朵橘色的煙花在他們幾人頭頂綻放開來。

  　　作者有話說：

  　　詩詩：咱就是說，那我來幹啥？